十一日談

廣東 趙目珍

十一日談

廣東 趙目珍

1

面目全非的風吹得出類拔萃。深藏一種利器，而自身毫無覺察。

這多么像一個無知的暗箭傷人者。

我無小小的怪癖。然而有一些深不可測則讓人不得不忌憚。

2

江山如此宏闊。有的人已經老了。

談論一下虛無的重要性吧。如此再也不用去擔憂那些正值盛年的事物。

虛無是春風吹來的真實，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你都無法抗拒。

虛無是對風馬牛不相及的反叛，它讓不可能變得黯然失色。

虛無是大海逆流而回般的轉身，打破了火焰燃燒與熄滅的二元格局。

虛無是一場瓢潑大雨，覺醒了荒謬的悲觀者。

欲得解脫。先讓虛無溢滿存在的疆域吧。

當虛無變得燦爛，人世的勞作便也接近尾聲。

3

一個渾渾噩噩的人，如何懂得雄雞破曉？

然而最終他也將與眾多的人一起被葬于遺忘之地。

4

夜風喃喃自語。暗影之外，歷史在閉目養神。

無意間瞥見含混不清的顫動，卻恍惚帶有強烈的自由之感。

我不能知曉，有多少事物坐落在變幻無形的對岸。

只有月閃現在水中，印遍萬川。

對于暗夜，我曾經采取過無數種方式來加以婉拒。

然而自然的統治，讓你備感徒勞。

如果你耽于荒涼的顏色，北斗星也若隱若現。

那么還有什么值得斤斤計較呢！

深不可測的天空，枕戈待旦。

另一個縱橫的世界，正懸置在遼闊的寒意中。

5

眼前是一片無垠的海。風吹著湛藍，就如同吹著清醒的傷悲。

在意志難以克制的時候，相似之物總是保持沉睡的模樣。

我把舉目遠眺遺忘。

而有心之人正物色神秘的鏡像——黃昏陷入不朽。

如果能夠假借大輕蔑之時刻，孤零零的游蕩將變得更加敏感。

大海上萬籟俱寂。蓬勃的小鎮崛起于山巔。

到底該把仗劍獨行想象成一種什么樣的局面？

玄秘的宇宙袒露出半邊身體。無止的嘆息中危機四伏。

6

迷霧四處蔓延。

逃離是唯一而且不知疲倦的事與愿違。

寂寞沙洲冷。

啊！多么欣欣向榮的孤獨！

7

曲終人散，并非一生最好的結局。

然而世俗的生活卻難以容忍哪怕是極其有限的苛求。

獨處羈旅，飽受孤寂之苦。

而秋風秋雨，卻恰好可以用來為睥睨者安排悲涼的謝幕。

故鄉一頭霧水。

看起來真的是一次忍辱負重的壞天氣！

其實人生哪有什么傲岸的朋友或者故地值得炫耀？

落地歸根時，桑梓即使再強大，也必須化為烏有。

停止波濤洶涌的意志吧。不過是瞬間的棲居。

唯有與萬物建立起對應的關系，才能救贖逐漸肆虐的愚蠢。

8

山木自寇，膏火自煎。

如果還沒有“大覺”到這一點，那我們仍不過是正在自戕中的一員。

世界有喧嘩的本能，但我們可以啜飲倒敘的山泉。

金黃的顏色接近于墳墓，而歌聲的連貫與參與埋葬的人無關。

沒有更多的燦爛值得驚喜，沒有更多的猩紅值得恐懼。

手持釣竿，做一個輕于鴻毛的垂釣者。

讓蓑衣與寒江雪形成最清新脫俗的互補；讓魚兒與魚餌保持最恰如其分的涇渭分明。

9

不做孤弱的分娩。

是一只真正的稚，就應當回歸荒涼之野。

誰在乎囷倉中的崇高？

固步自封的“憔悴”正源于“志氣益下”和“低頭不鳴。”

“逍遙乎山川之阿，放曠乎人間之世。”

被席不暇暖遮蔽了的澄明，很少有人能夠在灑掃中遇見。

返回遠古，獨取其虛。

以危險的超拔，替代恓惶的“為之”。

10

“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百般需索”和“千般計較”如何才能乖巧地撤出包圍？我沒有任何預感。

截取一段無效的說辭，將其當做無法應對的敷衍。

看上去銷聲匿跡的蒼穹，為什么總是最接近于雷聲？

高山流水和秘密的花園，為什么總是暗含諷喻？

如果連最簡單的空白都需要被爭來辯去，那么天上的閃電將變得一文不值。

就是無涯之水，何須巨石沉入。

就是蒼茫曠野，何須有道者倚樹而吟，據琴而息。

塵埃遠離掉高談闊論。一場雨的發生不需要被肢解得井井有條。

然而，這其中的意蘊卻比情節的連續性更值得深究。

站到象征的對立面。

茫然一閃而逝。似是而非的面孔也不再閃爍其詞。

11

柵欄內盡是和顏悅色的嘴臉；遍地都是空穴來風吹散的蒙太奇。

無恥只允許被縮微，或者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安享著溢美之詞，成為最不合時宜的標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