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陽的獅子

謝偉

〔關鍵詞〕隱喻技術；異性交往；個案輔導

一、個案情況

小陳，女，高中三年級學生，身體狀況不好，高二的時候莫名暈倒，去醫院沒檢查出生理問題，醫生建議看心理醫生；最近腸胃不好，早晨想嘔吐，不想吃飯，去醫院檢查過，也沒檢查出什么問題。自述受情緒影響，不太理智，難以控制情緒。

與男生A是同班同學，初中就認識，高一時關系很好，高二下學期確立男女朋友關系。高三最近兩次考試，A的成績下降了比較多。小陳能明顯感受到A的情緒不好，不想和小陳說話，也不愿意像往常一樣一起吃飯、一起回寢室。在最近兩次的溝通中，A提到自己沒有信心怕影響小陳，也提出讓小陳“別管我，別煩我。”小陳也考慮過分手，但覺得分手不僅帶走了男朋友的那一部分也帶走了朋友的那一部分，代價太大。

據小陳的描述，A是重組家庭，A的不良情緒只對小陳有表現，而對班里其他同學還是有說有笑，像平常一樣。在描述與A的關系時，小陳用了這樣的句子“他以自己為中心，我以他為中心。”

小陳的苦惱是：自己知道A心情不好，A也會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但A不能聽小陳的安慰，兩人不能好好溝通。小陳的期待是：“我想調整我的心態，怎樣做才能讓他滿意一點？”

二、產生隱喻

師：現在老師邀請你做個想象，請你閉上眼睛深呼吸，展開想象的翅膀……如果把男生A比作一種動物、植物或者一種大自然的現象，你覺得會是什么呢？

小陳：獅子。

師：這是一只怎樣的獅子？它的毛是什么顏色的？耳朵是怎樣的？眼神如何？尾巴呢？它在干什么呢？盡可能多地描述你所想象到的畫面。

小陳：這只獅子在綠色的草原上走，這只獅子有著棕黃色的毛，眼神兇狠，耳朵耷拉下來，尾巴垂下來，天氣挺好，有風，后面有一片森林，森林里有高高直直的樹，只有樹干沒有樹杈。這只獅子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它在往左邊看。

師：嗯，如果你也出現在這個畫面當中，你覺得你是什么呢？動物、植物、大自然的現象都可以。

小陳：……我想不出來我是什么，我希望我是一只小一點的獅子。

師：這只小獅子長什么樣兒的？小獅子在做什么？

小陳：這只小一點的獅子在這只大獅子的右側，小獅子也有棕黃色的毛，眼神溫柔一些，耳朵垂下來，尾巴在搖。小獅子想知道左邊有什么東西，但被大獅子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見，小獅子想讓大獅子告訴它看見了什么。

師：小獅子做了一些什么想讓大獅子告訴它他看見了什么呢？

小陳：小獅子就搖搖尾巴，用尾巴打下大獅子，舔舔大獅子的毛，大獅子只是朝小獅子看一眼，平靜的眼神，沒有告訴小獅子看到了什么，小獅子能感覺到大獅子不開心。

三、澄清隱喻

（一）小獅子很想知道大獅子看見了什么，大獅子沒告訴小獅子。

師：好，老師來講個故事給你聽。

一只獅子在綠色的草原上走，這只獅子有著棕黃色的毛，眼神兇狠，耳朵耷拉下來，尾巴垂下來。天氣挺好，有風，后面有一片森林，森林里有高高直直的樹，只有樹干沒有樹杈。這只獅子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它在往左邊看。

一只小一點的獅子在這只獅子的右側，小獅子也有棕黃色的毛，眼神溫柔一些，耳朵垂下來，尾巴在搖。小獅子想知道左邊有什么東西，但被大獅子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見，小獅子想讓大獅子告訴它看見了什么。于是小獅子就搖搖尾巴，用尾巴打下大獅子，舔舔大獅子的毛，大獅子只是朝小獅子看一眼，眼神平靜，沒有告訴小獅子看到了什么，小獅子能感覺到大獅子不開心。

（二）大獅子想告訴小獅子它看見了什么，但它不知道怎樣描述。

小陳：大獅子想告訴小獅子它看見了什么，但它不知道怎樣描述。

咨詢師：小獅子怎么知道大獅子想告訴小獅子呢？

小陳：因為大獅子看小獅子的眼神沒那么兇狠和敵意，有一點溫馴。

師：如果大獅子告訴小獅子它看見了什么，大獅子會怎么做呢？

小陳：搖著尾巴開心地告訴小獅子，眼神溫柔。

師：當小獅子聽到大獅子告訴它看見了什么時，小獅子會怎么做呢？

小陳：小獅子會說：雖然我看不到，但我相信你告訴我的，我很開心。

師：大獅子看到小獅子很開心，會怎樣呢？

小陳：也很開心。

師：這是一幅怎樣的畫面呢？

小陳：兩只獅子開心地回去了，它們調頭回森林里去了。

（三）大獅子想等太陽全部升起再告訴小獅子它看見了什么。

師：那大獅子在什么情況下會對小獅子描述它看見了什么呢？

小陳：大獅子心情變好一些吧。

師：畫面中的什么會讓大獅子心情變好呢？

小陳：只有大獅子自己才能讓它自己心情變好，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看到前面有很好的地方可以去。

師：大獅子向左邊看什么呢？

小陳：向左邊看到他希望看到的東西。

師：那會是什么呢？

小陳：看到太陽爬起來，慢慢地，慢慢地升起來。大獅子會等太陽全部升起來再告訴小獅子它看見了什么。

（四）告訴或不告訴并不重要。

師：嗯，大獅子向左邊看啊看，看到太陽爬起來，慢慢地升起，太陽全部升起來了，大獅子告訴了小獅子它所看到的一切。這時，它們會好好地溝通，它們之間會說些什么呢？

（以下對話是在老師的引導下，小陳想象出來的。）

小獅子：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大獅子：因為太陽升起才是我想要告訴你的，而這等待的過程是不需要告訴你的。

小獅子：還好，太陽升起不需要很久，如果需要很久，我等不了，我就走了。

大獅子：如果這個過程太長，我一個人在那等，等來了太陽，你走了，也沒有意義。

小獅子：為什么要等太陽？（太陽跟我誰更重要？）

大獅子：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等太陽，等太陽升起來了，我會告訴你為什么要等（誰更重要）。

小獅子：你為什么不跟我好好說呢？說你等太陽……你等太陽，我等你的回答。

大獅子：如果你走了，我等來的太陽也沒有意義，就算你走了，你走了一半也會回來。（所以，告訴或不告訴并不重要。）

小獅子松了口氣，打了大獅子一頓，覺得大獅子很了解小獅子。

四、重建隱喻

在接下來的幾次咨詢中，小陳每次都比預約的時間來得早，十分期待能繼續談下去。

小陳談到在隱喻故事中印象最深及最受啟發的部分是：

1.老師的問話：“他只對你一個人這樣，是太信任你把你當家人，還是因為其他……”

2.小獅子走到一半會回來的。而她通過隱喻聯想產生的領悟是：不能太著急，他有他的原因，到了一定的時候，他會告訴我的。

于是咨詢師邀請小陳重新創作一個隱喻故事，小陳是這樣描述的：

天氣很晴朗的早晨，微風陣陣，太陽就要升起來了。一大一小兩只獅子在綠色的草原上行走，大獅子有著棕黃色的毛，外表兇狠，但內心柔軟，他很需要被關心。一只小一點的獅子在這只獅子的右側，小獅子比較溫和，尾巴在一搖一搖的。大獅子往左邊看，他想看見太陽慢慢升起來，升起來，小獅子知道等太陽全部升起來，大獅子會告訴小獅子它看見了什么，所以小獅子就默默地走在大獅子的身邊，時不時用尾巴打下大獅子，但是小獅子也有了心中的太陽，大獅子等他的太陽，小獅子守候著自己心中的太陽，他們就這樣默契地行走著，不時感受著微風吹來。

通過兩次的隱喻故事構建，小陳的情緒與想法也發生了變化。在第一個隱喻故事中，小陳更多的是對小A的不滿和對兩人狀態的不安與害怕，不知未來是怎樣，何時是盡頭，怕自己沒有他的陪伴，無依靠；而重建的隱喻故事中，小陳內心多了一份理解也多了一份確定。知道在未知的等待中自己可以把握的是什么，可以默默支持，淡淡溝通，至少可以做更好的自己。而太陽，小陳能很清晰地意識到那是他們即將要實現的大學夢以及在大學夢之下的，他們未來的人生。

五、咨詢反思

青春期性心理的發展大體可分為四個階段：對異性的疏遠和排斥期、仰慕年長異性期、接近異性的狂熱期和戀愛期。高中生處在接近異性的狂熱期和戀愛期之間。本次輔導中的來訪者和她的“男朋友”已經公開戀愛關系，而這個時期的異性關系極其不穩定，這種不穩定影響到來訪者的情緒和心理，也是在不穩定中，在不斷的摩擦與矛盾中，來訪者在不斷發展自我同一性，慢慢地認清關系、認識自己。

在心理治療的文獻中，隱喻被定義為一種語言表達和認知結構的形式，涵蓋了不同文本和建構系統間的轉換。隱喻富含想象，可以有效地運用在問題解決上。隱喻故事為來訪者和來訪者所講的故事之間創造了一個空間，讓來訪者能從故事中找到意義。

本次咨詢中，咨詢師引導來訪者創作隱喻故事，帶給來訪者畫面、激活的感覺，視覺、聽覺和觸覺都可以為其大腦提供“一個意象”，這個意象又轉而提供了一個知覺改變的過程。而咨詢師通過承接、同理與摘要適時放入引起畫面轉變的因子，最終讓來訪者能夠明白對于她目前的困境，她有改變的自由和權利，在隱喻故事的重建中，她找到了解決方案。

（作者單位：浙江省長興中學，湖州，313100）

編輯/張 帆 終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