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X是X”語義分析

摘 要：“X是X”是一個含義豐富的結構，其含義受到具體語言環境的影響。語料庫的使用為研究這一結構提供了便利。本文通過研究CCL現代漢語語料庫中的相關語料，對其進行分析和說明，以期深入了解這一結構。

關鍵詞：“X是X” 同語式 語料庫

“X是X”是一個內涵豐富的結構，由三個部分構成：“是”以及前后兩個相同的詞語或短語。由于“是”連接兩個相同的詞語或短語，所以學界把這一結構稱為“同語式”。這一結構的使用比較靈活，充當“X”的成分幾乎可以是任何一類實詞，意義主要受具體語境的影響。

目前，學界對“X是X”結構已經有很多研究，多從傳統句法、語義方面進行。丁聲樹認為同語式有“盡管”義，表示讓步[1]。朱德熙也注意到這一情形，認為這一結構有“雖然”或“盡管”義[2]。邵敬敏分析了同語式的解釋作用和申辯作用[3]。高元石認為這一結構可以分為兩種語義模式，一是“表示讓步，含有‘雖然的意思”，這時“X”多為謂詞性詞語；二是表示“是認”，有“強調”義，“X”多為名詞性詞語[4]。

以上研究者對同語式的語義進行了分類，多采用列舉的方法分析論證，這使得對同語式語義的描述總是在概括的階段，不可能窮盡。近幾年來，語料庫的發展為研究這一結構提供了便利。本文借助CCL現代漢語語料庫，剔除干擾語料，共檢索出400余條“X是X”結構的語料，并對這些語料進行分析。

一、當“X是X”單用時

（一）強調事情的客觀性、獨立性或獨特性

1.名詞

（1）然而，姜偉是姜偉，他的決定已深思熟慮。（《1994年報刊精選》）

（2）真理是真理，跨過真理一步，就是錯誤，就變成了謬誤。（《作家文摘》）

（3）正因為不可知是不可知，所以不應該對于它說什么，這是理所當然的。（《中國哲學簡史》）

2.數量詞

（4）寫毛筆字，一筆是一筆，不要描。（《倒序現漢詞典》）

（5）在家里雖說不上威風八面，一言九鼎，可一鎮之長畢竟一句是一句。（1994年《人民日報》）

（6）塑造的形象一個是一個，個頂個堪稱經典。（1998年《人民日報》）

3.代詞

（7）能不能讓觀眾不看字幕就分得清誰是誰。（1998年《人民日報》）

（8）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稿，誰也不知道誰是誰。（《1994年報刊精選》）

4.動詞

（9）發展是發展了，君不見餐館增加，吃飯不再難也；老店生輝，分號林立，名師國內外屢屢獲獎……（《1994年報刊精選》）

可以看出，當這一結構用來強調事情的客觀性、獨立性或獨特性時，“X”一般是名詞、數量詞、代詞等名詞性成分。這時，“是”兩邊成分的意義是對等的，用來突出事物的客觀性。

（二）表示讓步，有“雖然”義

1.形容詞

（10）這個項目好是好，但技術性強，掙的錢少。（1994年《人民日報》）

（11）累是累點，但收入還不錯。（《1994年報刊精選》）

（12）瘦是瘦，精神夠。（1994年《人民日報》）

（13）好看是好看，買回去做什么用呢？（張清平《林徽因》）

2.動詞

（14）問是問了，管也管了，只是管方也是有苦難言。（《1994年報刊精選》）

（15）去是去了，可當時河南省覺得輝縣這個“先進”得保持住。（《1994年報刊精選》）

（16）有是有，但是麻煩特別多。（《作家文摘》）

（17）聽是聽懂了，但就是弄不明白。（2000年《人民日報》）

3.名詞

（18）事故是事故，但雷鋒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不能把責任推給死者。（《作家文摘》）

（19）這種朋友理想是理想，只是可遇而不可求。（《作家文摘》）

（20）想帶就帶走吧，廚子的規矩是廚子的規矩，反正你又不是廚子。（《作家文摘》）

上述表達方式要有上下文語境，主要出現在口語中。“X是X”表示讓步，先承認某個事實，隨后的小句表示轉折，提出相反的事實。這時，說話者要表達的觀點主要在后一小句，“X是X”結構引出說話者要表達的觀點。

二、當“X是X”連用時，即“A是A，B是B”

（一）表示“A和B不是一回事，不容混淆”，主要是區別開“A”和“B”，表示“A”和“B”的界限分明。這時，“A”和“B”地位平等，并沒有突出強調任何一方。

1.名詞

（21）丁是丁、卯是卯。（《鄧友梅選集》）

（22）肉是肉，蛋是蛋，界限分明，形如太陽。（程凱《餐桌上的養生》）

（23）人是人，作品是作品，兩者要分開。（《作家文摘》）

（24）公是公，私是私，親歸親，法歸法。（《1994年報刊精選》）

2.代詞

（25）孩子是孩子，我是我，他并不能延續我的生命。（《1994年報刊精選》）

（26）他是他，你是你，他們怎么都行。（《作家文摘》）

（27）那是那，這是這。（《作家文摘》）

3.形容詞

（28）否則大部分時間還是做順向操作，如同黑是黑，白是白一樣。（《國內私募基金經理對話》）

（29）長是長、短是短。（《佛法修正心要》）

（30）但那里紅是紅，白是白，紅白分明，工作比較好辦。（1993年《人民日報》）

（二）強調“B”與“A”是不同的事物，語義的重點在“B”，主要為了突出“B”的特性。在語義的表達上，“A”輕“B”重。

（31）他是他，我是我，我能做到的眼下也只能是這些了。（《宋氏家族全傳》）

（32）父親是父親，你是你，你的路要自己走。（1998年《人民日報》）

（33）卓別林就是卓別林，我是我。（《作家文摘》）

（34）人家是人家，我是我。（《1994年報刊精選》）

（三）列舉型。主要列舉并列的“A、B、C”等，它們之間互相補充，成為一個整體，強調整體的和諧。

（35）山是山，水是水。（《中國哲學簡史》）

（36）一個裸露在陽光之下的黃山，樹是樹，石是石，有的是一種直白、坦露。（1998年《人民日報》）

（37）那竹粗看是寫實的，竹干是竹干，竹節是竹節，竹葉是竹葉，特寫一般。（1994年《人民日報》）

（38）白是白，黃是黃，紅是紅，綠是綠，煞是好看。（1998年《人民日報》）

通過分析“X是X”出現的語言環境可以發現，這一結構經常出現在口語表達中，特別是在與他人交談的時候使用。在交際過程中，如果使用的句子結構完整充分，會使所表達的意義很單純。反之，如果語言單位很簡短，結構對上下語境的依賴程度就會增加。這也使得“X是X”這一結構雖然在句法結構上比較簡單，但所表達的語義卻開放而靈活。

總之，“X是X”是一個表意靈活的句式，既由這一結構本身的特點決定，也受到口語語境的影響，需要結合語境進行具體分析。

參考文獻：

[1]丁聲樹.現代漢語語法講話[M].北京：商務印書社，1961：85.

[2]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105-106.

[3]邵敬敏.“同語式”探討[J].語文研究，1986，（1）：13-19.

[4]高元石.談“同語復說”格式[J].鞍山師范學院學報，1996，

（1）：44-47.

（敬笑迎 湖北武漢 武漢大學文學院 43007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