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睡眠呼吸障礙的中醫認識與實踐

劉艷驕 楊威

(1.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心理睡眠科，北京，100053； 2.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100700)

兒童睡眠醫學PediatricSleepMedicine

兒童睡眠呼吸障礙的中醫認識與實踐

劉艷驕1楊威2

(1.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心理睡眠科，北京，100053； 2.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100700)

兒童睡眠呼吸障礙涉及到多種疾病，這些對于兒童睡眠呼吸障礙有著重要的影響。 古代中醫雖沒有涉及睡眠呼吸障礙的相關病名， 但在有關文獻中對此類疾病有所描述， 尤其是其中外治阻塞的方法仍然值得我們借鑒。本文就中醫古文獻中對于呼吸類疾病的描述進行報道，以饗讀者。

兒童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中醫學

兒童睡眠呼吸障礙涉及到多種疾病,與呼吸道阻塞有關的疾病,對于兒童睡眠呼吸障礙的產生有著重要的影響。古代中醫沒有涉及睡眠呼吸障礙的相關病名,但在呼吸疾病的中醫病名中也有一些涉及,特別是外治阻塞的方法仍然值得我們借鑒。

1 中醫對兒童呼吸生理功能與睡眠的認識

中醫對于小兒生理特點的認識,概括地說包括兩個方面:一者臟腑嬌嫩,形氣未充;再者生機旺盛,發育迅速。

1.1兒童肺功能的特點“肺常不足”,是中醫對兒童肺功能的認識,但不是指發育不完善,而是衛外功能不良。明·萬密齋《育嬰家密》:“嬌肺易遭傷。”認為:“天地之寒熱傷人也，感則肺先受之。”因肺為清虛之臟,即易受邪,又不耐寒熱,故在病理上形成了“肺為嬌臟,難調而易傷”的特點。

1.2鼻與肺的關系《靈樞·脈度》:“肺氣通于鼻,肺和則能知香臭矣。”《靈樞·本神》:“肺氣虛,則鼻塞少氣。”鼻為肺之外竅,侯氣,肺主氣,為氣體交換的門戶,呼吸之通道。肺氣和,則氣道宣通,鼻竅通利,呼吸宣暢,吐故納新無阻,嗅覺敏慧,香臭可辨。《靈樞·五臟別論》:“五氣入鼻,藏于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鼻又能溫煦氣體,保護肺系,阻擋塵土和邪毒,不讓肺臟及氣體受感染。若肺氣虛弱,氣機不利,則鼻竅阻塞,氣體交換不利,香臭不能分辨,肺氣不宜宣散,喘促不安。肺經熱燥,則使鼻遂干燥;肺經火旺,可迫血妄行而見鼻衄血。肺氣不固,皮毛受寒,則傷風鼻塞,清涕不斷,氣熱清道,痰吐不利。元·朱丹溪在《丹溪手鏡》中說:“鼻,肺竅也。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有寒有熱,……氣不利而壅塞,熱清道,氣不宣暢,……。”

1.3咽喉與肺的關系咽喉為氣流的通道,呼吸的要沖,肺的宣暢受到咽部的制約,咽喉道的健康得到肺氣的宣養。肺氣充沛,咽部紅潤,衛外力強。若肺陰不足,虛火上炎,或肺經風熱,常可以導致咽喉干痛。

1.4小兒睡眠的特點小兒肌膚異常柔嫰,有許多皺折,睡眠時間較長,尤其是新生兒,除吸奶及排便時間外,幾乎都在睡眠。

正常情況下,兒童的睡眠時間是:出生兒,20 h;2～3個月,每日16～18 h;4～8個月,每日15～16 h;9～12個月,每日14～15 h;1～2歲,每日睡眠時間13 h;3～5歲,每日12 h;6～7歲,每日11 h;7歲以上,每日9～10 h,要培養小兒獨立自動入睡的習慣,盡量避免抱睡,口含乳頭或吮手指入睡、拍睡、搖床睡等不良習慣,睡眠適時并有規律,尤其是乳嬰兒,白天要有規律地安排1～2次小睡。

發現兒童睡眠不好時,要仔細尋找原因,不要隨便地使用鎮靜安眠的藥物,兒童在睡眠常有驚醒現象,可用琥珀抱龍丸治療。

2 中醫對兒童呼吸病理的認識

2.1疾病發生的基本病理中醫把兒童發生疾病的基本病理歸納為:發病容易,傳變迅速,臟氣清靈,容易康復。

2.2呼吸疾病的基本病理兒童呼吸疾病的特點是:易寒、易熱、易傳變。而兒童睡眠呼吸暫停的特點，發病緩慢，經常是在無意間被發現，發現時已經存在其他疾病。

小兒出生以后,從胎孕而轉入一個新的環境中,由于衛外機能未固,對外界適應能力較弱,邪氣不論從口鼻而入,還是有皮膚侵襲,直接或間接影響肺功能。“溫邪上受,首先犯肺”此種情況在小兒表現更加明顯,如傷風、感冒、咳嗽、哮喘等。

2.3呼吸道阻塞相關疾病的中醫病名及病機乳蛾,又稱扁桃體炎。特別是扁桃體腫大的患者，常與睡眠呼吸暫停有直接的關系。

鼻窒,又稱過敏性鼻炎、化膿性鼻竇炎。常常導致鼻塞，也與睡眠呼吸暫停有關。

哮證,又稱支氣管哮喘。兒童的支氣管哮喘嚴重狀態會導致睡眠呼吸暫停，這種暫停與藥物治療有一定的關系。

喘證,又稱哮喘性支氣管炎。慢性哮喘性支氣管炎也會導致夜間出現偶發的呼吸暫停現象。

喉痹,又稱喉頭痙攣。這是非常危險的因素，多在急診臨床中發現睡眠呼吸暫停。

2.4睡眠呼吸障礙的古代文獻簡述中醫古代醫學文獻中沒有明確睡眠呼吸疾病的論述,但有相關的記述。

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鼾眠者,眠里喉咽間有聲也。……氣有不和,則沖擊喉咽而作聲也。其有肥人眠作聲音,但肥人氣血沉厚,破隘喉間,澀而不利亦作聲。”

明·朱棣(周定王)、滕碩、劉醇等編《普濟方·嬰孩一切癇門》在記述扁金丹的治療適應癥時說:“治小兒胎風諸癇，手足疭瘛、目睛上視、頸項緊急強直，或搖頭弄舌、牙關緊急、口吐痰沫、反拗，多時精神不寧、睡眠多驚、吐痢生風、昏塞如醉。”采用“白花蛇(去骨酒浸焙干秤)，防風(去蘆頭焙干秤)，蜈蚣(要赤者不去頭足全用炙)，乳香(研極細各半兩)，蝎(要扁瘦全各半兩)，朱砂(研細極各一兩)，天南星(火燒存性)，大草烏豆(火燒存性一兩半)，麝香(一錢研細)，牛黃(半錢細研)，上為細末，然后與研者藥，一處再研勻，用水浸炊餅為丸，如桐子大，捏扁每服三餅子。荊芥湯化如稀糊，抹入口中，漸漸咽下，候一時辰，更進一服，神效。一方無牛黃防風。”

清·周士禰《嬰兒論·論上焦病脈證并治第六》：

“葛花湯方

‘葛花(五分)，枳椇(五分)，薄荷(三分)，石膏(一錢)，甘草(二分)，上五味，以水一升，煮取七合，去滓，分溫服。’兒鼻熱燥，遂窒塞，鼻息高鼾，睡眠不安，名齁，宜蜂蜜點之。患者肺竅，為風熱所闔，遂齁。難以息者，宜瓜蒂散，用管吹之，燥煩而解也。鼻瘡腫大，其脈洪而滑者，為鼻齆也，通肺飲主之。

通肺飲方

蒼耳子(五分)，辛夷仁(五分)，白芷(三分)，細辛(二分)，薄荷(二分)，龍腦(一分)，生姜(二分)，上七味，以水一升，煮六味去滓，內龍腦，二三沸。分溫服，日三服。鼻不聞香臭，此為肺竅郁遏所致，宜通肺飲主之。”

這里的“齁”就是睡眠打鼾;“鼻齆”是化膿性鼻竇炎。其治療方法是吹喉法和內服用藥物通肺飲治療。

清·沈金鰲《雜病源流犀燭》中說:“有方臥即大聲鼾睡，少頃即醒，由于心肺有火者(宜加味養心湯)。”中引:“《靈苑》治小兒痰實結滯，時發寒熱，胸中涎壅及哮呷喘急，煩躁不得睡眠。

犀角丸方

犀角(一錢，醋末)，白術、桔梗、陳橘皮(各一錢)，金銀箔(各用三片，以水銀一錢，結成砂子)，巴豆(三粒，去皮，以棗子一個裹之燒令香熟，只取巴豆細研)，上件七味，同研令勻，以煉蜜為丸如小豆大。每服一丸至二丸，用薄荷水研下。量兒大小，臨時加減丸數。”

《雜病源流犀濁·卷六·不寐多寐源流(夢魘)》中說:“有方臥即大聲鼾睡，少頃即醒，由于心肺有火者(宜加味養心湯)。”

上述論述,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古代中醫學家對兒童打鼾的認識,但并沒有完全認識清楚,這是因為當時的技術條件有所限制。

3 呼吸道阻塞相關疾病的中醫治療原則

通,設法清除阻塞。

清,清理分泌物。

固,固護正氣,防治進一步感染。

養,養護調理,適當用藥。

4 呼吸道阻塞相關疾病的中醫治療

4.1切除有人說中醫不提倡手術,這是一種偏見。古代的中醫也有很多的手術方法,可惜這些方法已經失傳或不用,在《醫宗金鑒》中就有對咽鼻部阻塞的手術方法。

4.2縮小利用軟堅散結藥物縮小腫大腺體,減少分泌物。通常根據病情的嚴重程度,選擇不同的藥物。兒童睡眠呼吸障礙疾病的扁桃體阻塞時,中醫治療的基本步驟是:先讓患兒維持一定的發熱,使扁桃體出現化膿,然后再用清熱解毒的中藥給予治療,早期一般可選用銀翹散。

4.3吸引很多醫家都曾經用吸引的方法治療鼻部的阻塞,如用辛夷在鼻孔旁聞嗅,使鼻息肉等臟物從鼻中噴出,或者直接用鼻煙方進行治療。在清宮醫案中就有用蓄鼻取涕法治療鼻塞的方法,簡單說就是讓人用鼻聞藥物的氣味,從而促使鼻流涕的方法,使鼻腔迅速通暢,現在已經較少使用。

唐·孫思邈《千金要方》治小兒鼻塞生瘜肉方：“通草、細辛(各一兩)，上二味搗末。取藥如豆，著綿纏頭內鼻中，日二”。

唐·孫思邈《千金翼》治齆鼻有瘜肉不聞香臭方：“瓜蒂、細辛(各半兩),上二味為散。絮裹豆大，塞鼻中，須臾即通。”

宋·劉昉《幼幼新書·卷第三十三·鼻有瘜肉第二十四》中:“《千金翼》論曰：凡人往往有鼻中肉塞，眠食皆不快利得鼻中出息，而俗方亦眾，而用之皆無成效。惟見《本草》云：雄黃主鼻中瘜肉，此言不虛。但時人不知用雄黃之法，醫者生用故致困斃。曾有一人患鼻不得喘息，余以成煉雄黃，日內一大棗許大，過十日，肉塞自出。當時即得喘息，更不重發。其煉雄黃法在《千金翼》仙丹方中具有之，宜尋求也，期有神驗。”

4.4適當加用促進覺醒作用的中藥對于因睡眠呼吸障礙的患者來說,在使用中藥時應當適當加入促進覺醒的中藥,如薄荷、冰片、麻黃、辛夷等,但用量一定要少,否則會傷胃,使兒童的食欲不振,或者胃寒疼痛。古代醫家所用促醒中藥主要是:麝香、冰片、牛黃、犀角屑、琥珀等,但用藥時間一般較短。

4.5通氣元·劉河間《河間六書》中說:“鼻窒,窒塞也。側臥則……上竅通利,而下竅閉塞。”這是交替性鼻塞。中醫認為,這是由于鼻為肺之外侯,只要通利就可以使氣道阻塞通暢。現在可以選用20%絲瓜藤浸膏、辛夷滴鼻寧等滴鼻。

4.6吹鼻法和吹喉法治療通常用通關散吹鼻取涕,治療風痰閉塞,昏迷不醒;用錫類散吹喉,治療乳蛾腫脹腐爛,以冰硼散在口腔粘膜上治療口瘡。

4.7藥物治療對于因為外感溫熱病引起瞌睡,古人有一些治療方法:清·王士雄《重訂溫熱經解·客氣溫病治法》：“葛根黃芩黃連湯方(葛根(四錢),黃芩(錢半),黃連(錢半)，甘草(一錢)。主治:小兒溫病，神昏欲眠者，菖蒲竹葉薄荷銀翹湯主之。”

我們認為,中醫對呼吸道阻塞的藥物治療,要著眼于清熱解毒,佐以清神。通常我們采用的治療方藥是:金銀花3～6 g,連翹3～6 g,板藍根6 g,山豆根3 g,玉蝴蝶3 g,桔梗3 g,威靈仙3 g,冰片0.3 g,麥冬6 g,陳皮3 g,清半夏3 g。腫大明顯者,可加海浮石6 g;咳嗽明顯,可加杏仁3～6 g,遠志3 g；體重較胖的,可以加荷葉3～6 g；口干,加薄荷3 g,蘆根3 g。

水煎服。服用的方法是用煎好的藥液,頻頻口服;對于年齡較大的兒童,一般采用口中含服的方法,這樣一來就可以幫助縮小腫大扁桃體,有利于氣道阻塞的緩解。

4.8針刺治療可以選則迎香、合谷、手三里等穴位;較大的兒童可以采用耳穴治療。需要在針灸科進行治療。

5 呼吸道阻塞相關疾病治療后中醫調理

現代醫學強調疾病恢復后的康復治療,中醫提倡病后調理。1)一方面是增加患者機體的抵抗力,通過調理脾胃,增加患兒的營養,提高抗病能力；2)不強調過分地養護,提倡適當耐寒熱鍛煉,有“若要小兒安,非得三分饑與寒”的說法；3)不強調預防性用藥,特別是不提倡在沒有明顯感染的情況下,過多地應用抗生素。因為從藥物的性味來說,抗生素多苦寒,容易傷胃；4)提倡應用中藥緩慢減肥,比如經常飲用荷葉水,可以幫助減輕體重。

[1]何宗德,于養居,房學賢主編.現代中醫耳鼻咽喉口齒科學[M].安徽科學技術出版社,1986.

[2]王伯岳,江育仁.中醫兒科學[M].人民衛生出版社,1984.

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CognitionandPracticeofSleepDisorderedBreathinginChildren

Liu Yanjiao1, Yang Wei2
(1.Psychology&SleepDepartmentofGuang’anmenHospital,ChinaAcademyofChineseMedicalSciences,Beijing, 100053; 2.InstituteofBasicTheoryforChineseMedicine,ChinaAcademyofChineseMedicalSciences,Beijing, 100070)

Sleep Disordered Breathing in Children is involved in many diseases, which has important impact. Although ancient Chinese medicine did not involve the name of sleep disordered breathing related diseases, it is mentioned in the literature about this kind of disease. The treatment of congestion in China and foreign countries is still worthwhile for us to draw on. This article reports on the description of respiratory diseases in the ancient Chinese medical literature, which may benefit for readers.

Sleep apnea syndrome in childre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劉艷驕，男，醫學博士，主任醫師，中國睡眠研究會中醫睡眠醫學專業委員會副主任、世界中聯睡眠醫學專業委員會會長、中國老年學及老年醫學會睡眠醫學專業委員會副會長、中國科協中醫睡眠醫學首席科學傳播專家、北京中醫大學臨床客座教授、《世界睡眠醫學雜志》副主編兼編輯部主任等，E-mail:lyj792@sina.com

R338.63

：A

：2095-7130(2017)04-209-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