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扎撒（組詩）

胡楊

水邊

黑黑的戈壁

埋掉了每一天的太陽

黑黑的戈壁

埋掉了泉眼里的水

冬天了

它們能不能長出來

秋天了

它們能不能長出來

春天了

我們看見有個別的綠芽

一寸一寸長高

像夏天的湖泊和海子

從山坡上下來

山坡上，一堆一堆的草

被風趕著

從山坡上下來

山坡上，一堆一堆的花

被格桑采著

手里拿著花兒的格桑

本身就像一朵花

從山坡上下來

山坡上，到處都是羊

草里的羊

花里的羊

都在格桑鞭梢上

只要格桑輕輕撒開眼神

草里的羊群

就會像風一樣

從山坡上下來

風雨中

下雨了

兔子在風雨中

所有的草在風雨中

走在戈壁上

想起它們

一陣陣的寒冷逐漸消散

兔子探出腦袋

看見了潮濕霧氣中的綠色

悄悄彌漫開來

塔爾寺：玄奘講經處

風，呼呼地刮著

那人的聲音

吹不走

沙，掩過來

那人的聲音

埋不住

戈壁越來越遠

塔顯得矮小

遠遠看去

那人款款而來

身子

沒有

青春的孩子

來看戈壁的孩子

穿了鮮艷的綢紗

來看古城的孩子

城已破

流沙搶先占據了要津

來探險的孩子

他們的青春

有一些

撒在了戈壁

就像一滴滴的汗水

解不了戈壁的渴

荒蕪仍然廣闊

大片的寂寞

空洞的土城

來了上千號的孩子

他們呼叫著

他們奔跑著

他們興奮的樣子

像一陣肆無忌憚的風

他們走了

新鮮的腳印

一點點被沙子埋住

空余

大片大片的寂寞

駱駝刺

駱駝走了

去年的那陣子

駱駝一直在這里

酷烈的太陽

被它擋住了

風頭

縮在它的脖頸

去年那陣子

無數的草籽

在那短暫的陰影里

成長

去年那陣子

恰逢一場好雨

今年的駱駝刺

想起了去年的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