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白菜的三百公里進城路

孫海

清晨，沈陽彩塔早市內，吳國財和胡海艷夫妻倆打開貨廂門，開始銷售白菜，很多買菜者圍攏過來挑選，他們注重的是白菜的品相。沒人知道，就在數小時前這些白菜還在幾百公里之外的冷棚里;也沒人知道，在這些白菜進城的路上夫妻倆付出的艱辛。

早上9時32分，從早市回來的吳國財和胡海艷忙碌著，將車上剩余的白菜搬回租住的房屋內。夫妻倆換上只有上菜時才穿的體面衣服，坐上貨車，趕往上菜地——梨樹縣。

吉林省梨樹縣是東北有名的“蔬菜之鄉”，當地人稱這里是蔬菜基地。縣里的各個鄉鎮都有蔬菜瓜果種植，首茬作物主要是西瓜、香瓜、土豆、豆角等，第二茬菜則主要是大白菜，還有部分蘿卜、胡蘿卜等。

吳國財沒有選擇高速，而是從公路趕往梨樹縣。這條路幾經曲折，途經鐵嶺、調兵山、昌圖、開原等四五個縣市，單程距離將近300公里。“為了省點錢呀！要是走高速，菜的成本就會跟著增加不少，走便道就得注意違章拍照，拍一個就賠了。”

夫妻倆并不在乎路途遠近，只要菜的品質好就行。這些年，菜市場的很多回頭客都是因為他倆賣的菜好吃，只認他家賣的白菜。在路上，最讓他倆愁的是車內暖風不好用。吳國財出門前特意換上了厚棉褲和棉鞋，還是凍得難受。他倆都盼著快點到地方，因為天黑了白菜的品相和顏色就無法看準，一旦走眼了就意味著接下來的零售會很困難。

經過4個小時的路途，夫妻倆趕到了梨樹縣的收菜地。兩人跟著“菜拉子”劉二哥輾轉看了兩三家的冷棚存儲菜，都不滿意。看到最后一家時，太陽已經鉆到了一排排冷棚的后面，夫妻倆連夜返程的計劃泡湯了，只有去縣城找個旅店過夜。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貨車在顛簸的村路上爬行，駕駛室里混雜著發動機的轟鳴和他倆沒心思聽進去的音樂聲。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離開小旅店繼續看菜源。盡管不太順利，但還是得找“菜拉子”劉二哥，畢竟他在這一帶掌握的資源更多一些。接下來的幾家白菜不是“燒包”就是大棵菜，與胡海艷想要的小棵綠幫菜相差甚遠。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家的菜，對方卻嫌他倆要貨太少不愿出售。

時至中午，就在大家郁悶的時候，村里的裝卸工李彩鳳和丈夫等幾個人走下面包車。這讓劉二哥看到了希望，趕緊詢問是給誰家裝菜去了。

一眼看中的菜源讓幾個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他們和幾位裝卸工一起在李彩鳳家吃了口白面條，便忙著再次返回牛家村的唐忠江家裝菜。冷棚里，酒過三巡的唐忠江吹噓著自己的菜品多好多好，一旁的吳國財和胡海艷則忙著觀察裝車的白菜品相，不時隨聲附和幾句。最后一棵白菜上車，看看時間已經是14時41分。夫妻倆終于松了一口氣，畢竟沒有放空車回去，真要是那樣會損失六七百元。

夜色中，滿載白菜的貨車從高速回城。“菜價漲得太高了，這車菜比上一車多花了一千多塊，平均一斤漲了一毛多，回去賣價還不能漲，有點合不上了。”胡海艷說。一旁開車的吳國財勸妻子不要上火，做生意就是這樣變幻莫測的。

回到租住房，吳國財第一時間躺到了床上，妻子給他打來熱水。“泡泡腳，趕緊睡覺，明天一早還得上早市呢……”看看時鐘，已經是20時0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