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與父書（外2首）

吳曉波

父親，我翻遍你所有的詞典

也沒找出“重陽”二字

這些年，你在一根白發里

與鋤頭為友，與一畝三分地為伴

日復一日勞作

你想用倔強、頑強與堅守

印證你不老的傳奇

歲月淤積。一塊小小的腦梗塞

一不經意，攻陷了你不老的城池

你坍塌在病房一塊雪白的床單

枯蒿，乏力，無助

失神的目光

舉了又舉，燃了又燃

托不起你孱弱的身體

父親，歲歲重陽，今又重陽

我無心登高，插茱萸，賞菊花

我只想用我所有的思念

拔出風霜釘在你身體里的釘

秋天熟了

一滴白露從《詩經》里流出

潔白的眼瞼掛著淡淡憂傷

蒹葭蒼蒼，白衣的女子

飛進我的詩行

窗外銀白月光，是翩躚起舞的

霓裳

天高水長，云淡風清

大雁把秋的意象越拉越長

一縷桂香溢出指尖的酒杯

飲醉了流年過往

一輪明月，一不小心

踩響一根心弦

一條流淌千年的河

凝成一粒相思淚

行走在涼風習習的原野

秋意以飽滿厚重

穿透我的骨髓

把我慢慢變成秋天

我的呼吸是遍野金黃

我的目光是成熟果漿

我的心跳是鐮刀的鏗鏘

我和秋天一起，墜入一首唐詩

熟了

柿 子

一只柿子把秋天

緊緊抓在手心

孤憐憐地站在枝上

漲紅了臉

仿佛，它一脫手

秋天就會飛走

仿佛，它一松神

秋天就會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