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女

聶雙雙

舊時，巴蜀戎州坡，有個叫李九齡的老漢，平輩人都叫他老九。四個兒子娶了三房媳婦，一大家人勤勞躬耕，三妯娌和睦相處，日子還說得過去。

這年正月初二，老九知道兒媳要回娘家，故意對大媳婦說：“你回去耍三五天，二媳婦回去耍四五六天，三媳婦回去耍七八天，耍完必須同時回來。另外，每人給我?guī)б患Y物：大媳婦帶‘天遮地，二媳婦帶‘地包天，三媳婦帶‘紙包火。”

三妯娌過了河眼看就要分手了，就到岔路口買了三碗茶，坐下來說話。說著說著，三妯娌竟哭泣起來。店內(nèi)的一位叫石花妹的姑娘問明情況后微笑著說：“其實你們?nèi)齻€人的耍期是一樣的，都各耍十五天。這禮物嘛好猜極了；‘天遮地是一把傘；‘地包天是一雙鞋；‘紙包火是一個燈籠。”三妯娌聽后不禁破涕為笑，謝過這位妹子各自去了。

半個月剛過，三個媳婦同時回家，各向公公獻上禮物，李老漢甚喜，忙問是誰點破的謎底，仨媳婦照實說了。為了給小兒子覓個好媳婦，李老漢打算私訪一下石花妹。

李九齡身背包袱，手拿雨傘喬裝過路客，來到渡口幺店子坐下，從包袱內(nèi)取出半碗米和一個雞蛋，“將這米給我做九碗飯。這一個蛋做九樣菜。多一碗不行，少一樣不可。吃后定當酬謝。”店主叫石友松，為人老實，正感為難時，從廚房走出一個姑娘：“爹爹不必憂慮，女兒自會做出來，請這位大伯慢慢喝茶，稍等一下就來。”說畢向廚房走去。李九齡心想，這姑娘俊美靈巧，禮貌周到，不禁心中暗喜。不一會兒，姑娘端來一碗飯，下面疊八個碗放在桌上，這叫“九碗飯”，韭菜炒雞蛋，這叫“九樣菜”，李老漢吃后付足錢就走了。

回到家，李九齡馬上托姻兄趙仲甫前去提親。石花妹過門后，侍奉翁婆，勤耕細紡，和睦妯娌，但從不在人前談“九”字，怕犯公公的諱不尊敬。李老漢逢人便夸她是如何的孝敬，但媒人公趙仲甫總不相信，他要與老九打賭。李九齡說：“要是花妹說出九和狗二字，我輸你十斤好酒；如她不說這二字，你輸我十斤上等葉子煙。”二人說罷，趙仲甫忙進屋說：“花妹啊，你家九爹去年買了一只黑狗，向我借銀錢九十九，至今未還。如他回來，照我原話向他說一聲，我走了。”

不一陣，李老漢回來了。花妹向公公大聲說：“爹爹，方才趙伯來家，說你去年買了一只黑三六，欠他百元差一個銀圓，問何時歸還？”老九喜得眉開眼笑。老趙在外面聽后，感到石花妹果然不犯“九”字的諱，是個了不起的賢孝媳，他只好買十斤好煙送去，輸?shù)每诜姆?/p>

一天午后，趙仲甫約李九齡去鬧市大酒店喝酒，里面坐著八個老人招呼他二人同坐，閑聊中，老趙把打賭的事向眾人講了，在座的人誰也不信，他們都要與老九打賭，老九便答應(yīng)了。

第二天，一行九老來到李家，見花妹忙于廚事，為首的一個長者就說：“花妹姑娘，你九爹回來了就說我們九個老漢請他在九老峰喝酒。為了避免聽話傳錯，請你把我剛才說的，再重復(fù)一遍好嗎？”

石花妹抬眼一看是九個老頭，看他們笑而不語的神氣，心中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思索片刻，把話重復(fù)了一遍，卻沒帶一個九字。

九位老漢見這位村姑對答如流，沒出一點紕漏，都感到吃驚，只好在大酒樓設(shè)一酒席，眾位老人都歡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