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蘊華
摘要:莫言和沈從文是20世紀中國文壇歷史上杰出的作家,莫言以“都市外鄉人”的情懷刻畫了一個神奇野性的“高密東北鄉”,沈從文則以“鄉下人”的情懷刻畫了一個樸野純真的“湘西”世界,本文通過對比分析莫言和沈從文的創作作品,闡述了他們創作中的迥異視野和民間態度。
關鍵詞:莫言;沈從文;民間視點;民間態度;民間世界
莫言以一部紅高粱酒般醇芳醉人的《紅高粱家族》在20世紀80年代享譽文壇,沈從文是以溫婉抒情的筆調描繪了一個具有樸野純真民風民俗的“湘西”世界并在20世紀20年代步入中國文壇。由于他們所處的時代不同,所以他們在創作視野、風格上表現出不同內涵和文學景致,因而創造出了兩個別具一格的民間世界,即“高密東北鄉”和“湘西”世界。前者是一個開放的鄉土世界,后者則是一個封閉的鄉梓。不僅如此,他們在創作中的民間態度和觀點也有不同,莫言表現為對生命狂態的宣揚,著重描寫人性之惡,相反,沈從文則是表現為對生命常態的庇護,著重于描寫人性之善。但殊途同歸的是,二位鄉土文學大師,通過作品中的鄉梓和鄉親,搭建我們人類美好的精神家園。
一、兩個別具一格的民間世界
莫言和沈從文分別以自己的故鄉作為創作對象,用不同的視角,創造了兩個迥異的民間世界——“高密東北鄉”和“湘西”,同時也重認和構建了兩個民間世界迥異的文化、生命和精神?!案呙軚|北鄉”和“湘西”既是莫言和沈從文二位身上的標簽,也是一種作家文學作品地理環境和文化生態形態的標簽。
(一)沈從文的“湘西”世界
“湘西”處在湖南西部的一個偏僻封閉、純樸保守的邊遠村莊,更是沈從文的故鄉。他在20世紀20年代步入文壇并開始他的文學創作之路,他創作的小說題材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都市生活題材,一類是湘西生活題材。后者相對于前者更具有影響力,甚至把沈從文推向了文學巔峰。小說中,沈從文采用細膩、溫婉的手法描繪出湘西的自然風貌和人情風俗,以此來贊美人性美。
沈從文通過三個獨特的視角向人們展示一個純樸純真的“湘西”世界:其一,“真實湘西”,沈從文以一個本地人的視角向人們描繪了一個真真切切的湘西世界;其二,“文化湘西”,以自己對生命的領悟和對理想人性的追求作為文化視角審視社會人生,虛構了一個“湘西世界”;其三,“歷史湘西”,將湘西比喻成一個歷史文本,對民族文化病根和新的民族出路進行診斷和尋求,表現出當時的民族危機。盡管沈從文像人們展示了三個不同的“湘西”世界,但其實它所展現的氛圍是一樣的。作家視野里的湘西,既是一個爛漫的、溫馨的世外桃源,也是一個具有“牧歌”氣息的人間。純潔的愛情、奇特的吊腳樓、質樸的風俗和秀麗的自然美景,構成了一幅純美的社會圖景,這既是沈從文內心所追求的理想鄉梓,是我們心靈的家園,也是人類理想王國精神的憩息之所。
(二)莫言的“高密東北鄉”
莫言同樣也是以自己的故鄉作為創作題材,但風格恰恰與沈從文相反,不同于沈從文的憂傷之美,反而頗帶一些北方民族的血性和方剛,如同一個充滿宣泄生命激情的自由王國。他所描繪的“高密東北鄉”是一個充斥著文明和昏庸、卑劣和高尚、丑惡和美麗、灰黯和鮮明、險惡和良善的世界。既表現出作者厭惡那里邋遢的人性、骯臟的環境、衰敗的生命力,又表現出作者企圖希望在本故鄉尋找到跨越人生困境、文化精神因子的愿望。莫言將民間言詞、知識分子的言詞以及政治言詞放在同一個臺面進行對話,因此,“高密東北鄉”的概念不再局限于地理概念,而是向文化領域蔓延—— 讓人類焦炙的靈魂得到安置, 洗濯這個道德淪沒的社會,民間的自由野性點燃衰敗的生命力,民間意識真正的浮出歷史地面。因此,莫言的“高密東北鄉”是一個敞開的民間世界,它不但是中華民族,而且也應是全世界的家鄉世界。
二、二人迥異的民間態度
盡管莫言沈從文都是以生命作為小說的主體,但其態度卻是截然不同,莫言主要是體現在對生命狂態的宣揚,即“審丑”;沈從文則是體現在對生命常態的庇護,即“審美”。
(一)莫言之“審丑”
莫言的作品透過凄愴的心懷和“反叛”的心理來描繪“高密東北鄉”,揭示出民族文化心理世界和人性的丑惡,以尋找那個曾經“溫暖的精神家園”。作家用詭異怪特的刻刀,膽大心細地刻畫一系列“丑”的社會心理、“丑”的藝術形象,把作家周圍一系列人——他的親人熟人家鄉人,人性中自私、丑陋、黑暗的一面真實無情凸顯,與常規、秩序、主流的文學視角、審美意識形成強烈的對比。
莫言將這種“反叛”心理與“審美”寄托在他的作品《紅高粱家族》、《豐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勞》……文中處處充溢著莫言對傳統的解構,時而將優美或丑陋的文學圖景解構成或精粹或糟粕的民間世界;時而將高大尚或假丑惡的形象解構成亦高貴亦庸俗、亦正亦邪的人物; 時而將人是萬物之首的思想解構成生命的同等觀……因此,在觀讀莫言的作品時,有時會從“抗日英雄”的身上感受到強盜的作風,有時會從“送子觀音”的身上覺察到“冷血殺人魔王”的言行,有時會從高尚的人性中覺察到污穢的獸性,有時會從動物身上看到人性智慧與善良……
莫言獨具一格的“反叛”心態與解構將他的批駁觀念和“審丑”藝術沖入常規秩序的審美空間,在當時中國文壇“一邊倒“的審美價值觀里獨樹一幟,給人煥然一新的陌生和驚詫之感,引讀者無限深思。
(二)沈從文之“審美”
在“湘西”世界的題材中,沈從文采用真摯、溫馨、浪漫的筆調描繪了一幅攜帶淳樸的鄉情、和睦的親情和浪漫愛情氣息的湘西世界,刻畫了一個“丑”既是美,“惡”既是善的淳樸世界。在那里,人人擁有無羈無束的性情、肝膽相照的鄉情、愛欲和睦的愛情。這里是沈從文理想的社會生活環境。作家認為人類應該摒棄那些強加在人身上并且有違人性的道德、文明和宗法制度?;貧w樸實純真自然的本真形態。
作家之所以以一個“鄉下人”視野來體現生命觀和價值觀,是因為他希望能以此喚醒沉迷于現代都市的萎靡人類。甚至為了庇護這種本真形態的生命,在沈從文創作藝術上也極力追求并堅守文學的獨立品格。表現出作家對勇猛、自在、豁達的生命的追求和盛贊,他因而創造了一幅幅優美的藝術形象和理想的人生圖景,給讀者無限美好遐思。
三、二個殊途的民間視點搭建同歸的精神家園
盡管莫言和沈從文的作品都是以人性和生命作為重要內容,但是他們卻站在不同的視點和立場向人們展示了兩個不同的人性母題——惡與善。莫言關心重視形容人性之惡,沈從文則關心重視形容人性之善。換言之,莫言注重揭露人性之惡來丑陋之處探尋文化和社會的精神家園,而沈從文則是注重描寫人性之美來搭建自己所渴望的 “故鄉”,二人盡管視點與態度相悖,目的地卻是驚人的一致。
(一)莫言之“解構”
莫言之所以在文學創作中致力于揭露人性之惡,是因為深受童年苦難記憶和現代文明精神的影響。通過這種表達方式來引起人們對人心本質的深思。盡管莫言的“高密東北鄉”中也描述有對人性的稱贊,但是其更多的是對人性的批駁。就像《紅高粱家族》里余占鰲既是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強盜又是一個抗日分子。同時,莫言還形象的描繪劊子手虐殺人肉體和看客對人類精神的虐殺的場景,表現出虛假俠義下的道德病狀以及丑惡的人生。引起一種不知是該感嘆還是該悲哀的心理體會。不僅如此,莫言通過對“獸性”的描述來揭示人類的非理性行為。即仁義道德、三綱五常和男盜女娼、嗜血縱欲。莫言采用反諷的筆調,使人性之惡的表達顯得更加的立體直觀。
(二)沈從文之“構建”
沈從文的“湘西”世界是以構建理想人生形態為基礎而創作的,因而致力宣揚人性之善。沈從文認為鄉下人的生活最淳樸最純真,人性也是最為理想。因此,在“湘西”世界里,沈從文刻畫了一個個純樸而又簡單的靈魂,無論男女,永遠保持著激昂的心態。不僅如此,道德、倫理也將不在束縛他們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肝膽相見。就像《邊城》里的老船夫和翠翠、天保與儺送,《阿黑小史》里的阿黑,就是作者內心渴望的世界,也是作者致力崇尚和歌頌的典型人物。
四、總結
莫言和沈從文是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上杰出的作家之一,他們創造的“高密東北鄉”和“湘西”世界不僅展現了豐富的人性思想內涵,還豐富了中國文學的面貌。不僅如此,他們各自對民間創作的態度和觀點也有所不同,提起莫言,人們便會遐想到酷刑、暴虐、戰役和死滅,體現出人性之惡。反之,提起沈從文,則是自然、淳樸、浪漫和柔美的人性之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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