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曉琪
英國《海洋與海岸帶準入法》評析
——兼論對中國海洋法制借鑒
史曉琪
2009年英國《海洋與海岸帶準入法》的頒布實施為英國整建適合時代發展潮流的海洋治理體系和創造海洋事業新輝煌提供了堅實的法律后盾,對英國國內以及國際社會海洋法制體系和實踐發展產生了濃重深厚的影響。從闡釋英國的立法內容、變革和特點出發,結合部分領域的具體執行情況予以分析。《海洋與海岸帶準入法》以海洋綜合管理理念為核心,以戰略性海洋規劃為基礎,強調海洋生態和環境保護,鼓勵并保障公眾參與,這些立法精神和價值為我國海洋法制建設提供了參考和借鑒。
《海洋與海岸帶準入法》;海洋規劃;海洋綜合管理;海洋基本法;中國海洋法制
2009年11月12日經由英國王室正式批準施行的《海洋與海岸帶準入法》(The Marine and Coastal Access Act,以下簡稱《準入法》)是英國首部旨在通過改善管理體制、健全管理法規從而保護海洋和海岸帶生態環境的法案,該法即稱為英國“海洋憲章”的《海洋基本法》。《準入法》的應運而生,是英國海洋管理能力建設亟待變革的結果。從行政管理視角考察,在歷史悠久的海洋治理實踐過程中,英國形成并保持著分散式的管理體制模式。英國既無統一的海上執法力量,也不存在負責協調眾多權力部門、統籌管理海洋事務的政府機構。[1]部門權力的重疊和交叉一方面產生了治理領域的管轄空白,另一方面引發了執法沖突和矛盾,管理效率急劇下降。縱觀英國海洋開發管理立法體系,主要由4種類型構成:涉及200海里專屬經濟區的權益法規;國會頒布的約80至100部針對海岸帶資源開發利用的法規;政府各部委發布的條例規章;地方性立法。[2]在對海洋事務或海岸治理實踐中,相關海洋治理權力機構或部門往往從便利執法或完成行政職務的角度出發,制定和出臺臨時性、專門性的法律法規。在中央政府頒發的法規之外,地方性立法機構也出臺了大量的地方性規范用以保護當地海洋產業權益和社團的利益。孤立片面性的立法導致眾多涉海法規內容相互矛盾和沖突,折損了法律的協調性和權威性,可操作性的降低引發法律適用困難,限制了對海洋事務的規制和調整。陳舊的海洋管理體制已經使英國捉襟見肘,無法有效應對日益紛繁復雜的涉海問題和糾紛,海洋管理體制層面大刀闊斧的改革呼之欲出。
英國環境、食品和鄉村事務部(Department for Environment Food & Rural Affairs,以下簡稱DEFRA)認為,這部法案的實施將有助于英國維護更加清潔、健康、安全、高產、生物多樣的海洋生態環境,實現海洋資源的可持續開發利用,改進關于海洋、海岸帶以及河口的整體性治理體制,健全決策制定的法律體系,提高法規的可操作性、執行的高效率性。[3]該法的核心目標是建立一套更加協調的、精簡的法律體制,以此為基礎更好地保障和維系經濟、社會海洋活動與保護海洋環境及生物多樣性之間的良性平衡。[4]《準入法》共包含11個部分,每個部分根據內容由一或數個章節構成,總計325條。這些部分具體包括:(1)海洋管理組織;(2)專屬經濟區、其他海洋區域與威爾士漁業區域;(3)海洋規劃;(4)海洋許可證;(5)海洋自然保護;(6)近海漁業管理;(7)其他海洋漁業事務與管理;(8)海洋執法;(9)海岸休閑與娛樂;(10)其他;(11)補充條款。[5]
1.以海洋綜合管理理念為核心,全面協調統籌海洋事務
《準入法》開篇第一部分就英國海洋管理組織的設立、職能的繼受和承擔以及多方面的原則性、補充性說明,分四個章節進行了規定。英國海洋管理組織(Marine Management Organization,MMO)成立于2010年4月1日,是一個獨立于英國政府非部門化的公共機構。依據《準入法》,海洋管理組織在接管英國海洋與漁業局(Marine and Fisheries Agency)職能的基礎上,增添了數項重要的執行職能。這其中主要包括制訂基本海洋規劃并涉及能源與氣候變化部(Department of Energy and Climate Change)①英國能源與氣候變化部成立于2008年10月,主要負責能源政策和氣候變化減緩政策整合。、交通部(Department for Transport)②英國交通部主要職能為監管海上航運、防止船舶污染、海上緊急事故響應救援、保護海洋歷史文化遺產。2009年英國海洋基本法規定運輸部于1964年港口法下承擔的部分職能,諸如英格蘭港口修訂令、港口授權令、港口機構重組計劃,威爾士某些港口指令由海洋管理組織接管。等部門與海洋相關的權力和具體職能的協作。海洋管理組織的設立,③由于英國的分權制,2009年英國《準入法》具體針對英格蘭和威爾士地區。蘇格蘭政府于2010年頒布實施《蘇格蘭海洋法》(Marine (Scotland) Act (2010)),設立“蘇格蘭海洋”(Marine Scotland)機構,該機構對應于海洋管理組織(MMO)。北愛爾蘭政府于2013年出臺實施《北愛爾蘭海洋法》(Marine Act(Northern Ireland)(2013)),賦予北愛爾蘭環境部(Northern Ireland Department of the Environment)等同于海洋管理組織的職權。以全面主導和整合海洋管理工作為職責,將采取一切必要和適宜的方式和行動,致力于實現海洋領域多方面可持續發展這一總目標。④Marine and Coastal Access Act 2009 (hereinafter MCAA), Part 1,Chapter 1, art.2 General objective (1)-(12).《準入法》對海洋管理組織的職能進行了規定和說明,主要涉及七大方面:(1)制訂海洋規劃與具體海洋計劃;(2)審批海洋使用許可證;(3)負責海洋自然保護;(4)海洋執法;(5)海洋漁業管理;(6)海洋應急事件處理;(7)海洋可持續發展問題咨詢與建議。[6]由此觀之,海洋管理組織承擔的管理工作覆蓋了由規劃制訂到事務實施乃至行政執法的全過程,涉及領域多、覆蓋面廣,具有相當程度的全面性。海洋綜合管理模式的建立對英國海洋事務意義重大,集約化的體制提高了管理效率,實現了相關信息資源共享,便利了對海洋事務和海洋糾紛系統性的應對和處理,優化了涉海權力部門的協調能力和執法效率。
2.以戰略性海洋規劃為基礎,宏觀指導性規劃與微觀實施措施相結合
《準入法》第三部分從海洋政策、海洋規劃、海洋規劃中的公眾參與、規劃的執行與生效以及一般性規定五個方面出發,著手建立和保障具有前瞻意義的戰略性海洋規劃體系。該部分旨在規劃制訂綜合性高水平優層次的海洋戰略規劃,從而確保海洋開發活動的有序適度進行,促進海洋生態系統可持續發展,推動各項海洋事業的穩定健康發展。實現路徑分為兩步走:第一階段的工作重心是確定管理辦法,訂立海洋開發與保護的階段性和長遠性方針和目標。《準入法》對海洋政策的生效、修正和撤回事項均予以規定。第二階段將更加關注以方針和目標為指導的具體實施規劃和計劃的制訂和出臺,從而保障海洋政策的實現。2014年4月,英國海洋管理組織公布了英國首批海洋計劃——《東部海岸及海域海洋計劃》(East Inshore and East Offshore Marine Plans)。這是英國正式確定的海洋區域規劃之一 就業、脫貧致富、海洋生態循環等方方面面在內的一攬子“高水平海洋目標”(High-Level Marine Objectives)。此外,還明確了對計劃實施過程中,海洋管理組織監控督導、定期提交報告進行評估的義務。[7]這一計劃凝結和寄托了英國各界對于東部區域社會和生態變遷的美好愿景。
3.可持續發展理念貫穿始終,突出強調海洋生態環境保護
《準入法》海洋自然保育章節是關于海洋保護區(Marine Conservation Zones)建立和劃定條件,磋商、聽取意見、公示和信息共享要求,以及變更、撤銷事由等內容的若干規定。①MCAA,Part 5,Chapter 1,art.116-122 and art.123,124.該內容首次為英國劃定若干海洋保護區、加強對海洋動植物以及棲息環境的保護提供了法律依據和支持。海洋保護區的設立,加強了海上活動的監管,將許多濫采亂挖行為予以禁止,增設了部分保護海洋生物措施的條款,以期待非法捕采行為受到規制,切實恢復和改善瀕危海洋生物生存環境,延續與豐富海洋生物多樣性。2010年1月,英格蘭宣布德文郡沿海的倫迪島(Lundy Island)海域建立為第一個海洋保護區。據英國政府官網資料顯示,2013年11月,英國DEFRA已經劃定英國近海岸周邊的27個地區為海洋保護區,海洋保護區工作將分成多個階段進行,截至2016年2月,在英格蘭周邊海域已經設立50個海洋保護區,在未來幾年內將會以整個英國海域為基準推進更多具體措施的落實。[8]
此外,《準入法》近海漁業管理章節重點關注通過實施更加切實高效的管理和補償措施維護漁業收益和海洋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和生態循環平衡。由于近海地區城市建設和社會產業發展,生活廢污排放加劇和漏油事故頻發,加之過度的捕撈開采,[9]英國漁業發展衰退明顯,面臨著嚴峻的形勢。
4.鼓勵和保障公眾海洋事務決策參與,提高管理科學性和效率性
在注重法律制定、制度實施過程中公開透明的基礎上,著重鼓勵和保障公眾參與,提高科學管理的效率是《準入法》的閃光點。以公開決策信息、接受社會質詢、公眾提出決策建議和批評等方式為內容,將公眾參與作為海洋事務決策制定和落實過程中的關鍵性程序加以規定,并在每一個部分都予以涉及。[10]例如,第一部分關于海洋事務大臣對海洋管理組織的指導監督建議向社會公布,第四部分關于海域使用許可證申請和審核的具體要求,第六部分關于劃定海洋自然保護區向社會公開相關信息、接受公眾質詢等程序。
21世紀是海洋的世紀,人類邁入了大規模開發利用海洋的新時期,海洋對國家生存和強大的戰略意義將更加突出。隨著國際海洋爭端愈發焦灼化和復雜化,各沿海國家爭相加大鞏固和爭奪海洋權益的力度,在此形勢下,我國應當采取調整海洋規劃戰略、改革國內海洋治理制度、完善海洋立法體系等手段,爭當國際海洋新秩序排位賽領頭羊。
英國《準入法》的出臺實施,引發了英國海洋政策制度、戰略規劃革命性的轉變,為其海洋經濟和生態的可持續發展注入新鮮的血液,使海洋事務綜合治理打開了全新的視野。作為傳統海洋強國的“日不落帝國”,在新的社會和歷史條件下,通過積極主動制訂符合國際潮流和國內現狀的海洋戰略和規劃,變革陳舊的海洋管理體制,力求在以“海洋”為核心的新一輪國際競爭中占據有利形勢和地位。
(一)全面規劃符合我國國情的海洋戰略,推進海洋強國建設
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我國享有300多萬平方公里的海洋國土,然而我國所處海洋地理位置相對不利。近年來我國黃海、東海和南海海域海洋爭端和沖突頻發,諸如中日“釣魚島”問題、中韓“蘇巖礁”問題、中菲“黃巖島”問題等。周邊近海鄰國不斷侵犯我國海洋權益,意圖蠶食和分割我國海洋國土和海洋資源,我國面臨的海洋安全局勢不容樂觀。[11]我國實行的是長期粗放式的海洋經濟發展模式,片面強調對海洋資源的過度開采,忽略了對海洋生態環境的治理和保護。海洋資源的枯損、海洋生態系統的惡化都已成為制約我國海洋事業發展的障礙。實現從“海洋大國”向“海洋強國”的升級迫在眉睫。
海洋規劃是指在一定時期內對包括海洋開發、利用、治理及保護在內的一系列活動進行有目的、有步驟統籌整合安排的戰略方案和指導性計劃,是實現海洋綜合管理的重要工具和手段。[12]英國《準入法》第三部分專章強調了海洋規劃的重要地位,其立法理念和具體操作對推進制訂我國科學合理的海洋規劃具有重要的參照意義:
(1)以立法形式確認和強調海洋規劃的法律地位,并對規劃制訂的起草、審議、通過、實施等相關程序規則根據內容進行或原則或具體的規定保證實施。以具有法律約束力和規范力的海洋規劃為前提和框架,制訂相應的不同發展時期的海洋政策和治理計劃。
(2)調整海洋規劃結構,規劃指引性和可行性相結合。英國的海洋規劃將分兩大階段落實,每個階段既在概括性原則指導下,又有具體明確的施行措施。而我國海洋規劃缺乏長遠性、具體性,多從亟須解決的突發問題著手,不乏規劃相互間不匹配的矛盾出現。因此,我國應當優化海洋規劃結構體系,維護好中長期與短期規劃、宏觀規劃與具體規劃、各級各類海洋規劃之間的協調和平衡。[12]
(3)設立負責海洋規劃制訂、協調以及評估機構。海洋規劃由于涉及關乎海洋領域和事務的方方面面,需要審慎考慮包括社會、經濟、生態、國家安全等眾多相關因素,其制定和出臺建立在充足的理論研究和實踐考察基礎上,周期相對較長,牽涉利益非常復雜。[13]故而明確規劃制定和協調主體對于提高海洋規劃制定的科學性和效率性是很有必要的。鑒于海洋事務的普遍聯系性和永續變動性,還需要建立海洋計劃的實施監督和評估機構,靈活機動調整、修廢適合具體發展需求的海洋規劃和政策。英國賦予海洋管理組織的職權之一就是負責海洋規劃的具體制定和組織協調,并承擔海洋規劃運作和施行的監督和考核。這點值得我國轉化吸收,從而確保海洋規劃切實發揮效用。
(4)加強國家總體規劃,協調國家與地方不同層面規劃。沿海各地為適應海洋經濟規模化發展需求,紛紛制訂了符合當地海洋實際的發展規劃。由于缺乏統一的、高層次的國家總體規劃體系指導,各地管理規劃的編制和執行過程出現分歧和偏差。[14]一方面需要注重國家層面總體規劃的編制和完善,為地方具體規劃的出臺和落實提供規范指引和調整方向;另一方面,強調加強國家對地方的監督整頓,實現國家與地方、地方與地方之間規劃目標和內容的協調和融合。
(二)加快制定我國海洋基本法,健全我國海洋法律體系
以1958年《關于領海的聲明》為標志,我國海洋立法工作正式拉開序幕。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一大批涉海法律法規如雨后春筍般出臺實施。其中影響較大的包括1982年《海洋環境保護法》(1999年修訂)、1983年《海上交通安全法》、1992年《領海及毗連區法》、1992年《測繪法》、1996年《漁業法》(2000年修訂)、1998年《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法》、2001年《海域使用管理法》、2009年《海島保護法》等法律,1996年《涉外海洋科學研究管理規定》等法規,《交通部海港引航工作規定》等部門規章。到目前為止,我國相關涉海法律法規已頒布近百部,加之多項地方性法規、地方政府規章,我國海洋立法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海洋法律制度的基本框架初步形成。[15]這些立法涉及的領域和內容涵蓋海洋權益維護、海域使用管理、海洋資源開發和養護、海洋交通運輸安全、海洋環境保護和科技研究等眾多方面。
在正視這些巨大立法成就的同時,應該清醒地認識到我國海洋法律體系也存在著明顯的缺陷和不足:首先,海洋法律體系結構和層次不完整、不協調。這點集中體現在“重陸輕海”,海洋的法律位階不夠高。目前為止,“海洋”尚未明確入憲,同時,也沒有類似海洋基本法這樣的法律,海洋下位法律缺乏憲法依據和基本法支撐。[16]其次,涉海法律法規內容“還債多,超前少;缺口大,不配套”[17]。主要表現為內容陳舊,立法反應和周期嚴重滯后于時代發展;配套法規和實施細則不完善,條文規定過于籠統模糊,缺乏可操作性;法律空白地帶眾多,無法全面覆蓋《公約》賦予我國的所有權利和義務;法律法規間銜接不流暢,引發法律適用困難,部分法律形同虛設。[18]目前我國海洋法制體系不僅無法滿足國內發展、維護海洋權益需求,與海洋強國目標的實現更是差之千里,完善我國海洋法律體系應當及早提上日程。[18]在積極推進“海洋入憲”的前提下,應當突出關注和強調制定我國海洋基本法的關鍵地位,將其作為我國現階段海洋立法工作的重中之重。針對我國海洋基本法應當規定的主要內容,國內已有不少專家學者給出了建議和論述。例如,從“立法目的、海洋基本方針政策、海洋綜合管理和實施我國海洋基本政策的措施以及應當進行說明的問題”[19]幾個方面,以及“具有可操作性的國家海洋戰略與基本海洋規劃、海洋管轄權的范圍與實施機構、與國家核心利益密切相關的海洋問題立場與應對、國際海洋事務等”[20]。本文結合英國《準入法》,重點著墨于“海洋綜合管理”相關法律問題研析。
1.深刻樹立海洋綜合管理立法理念
立法理念是指蘊涵于立法這一環節的法律內在精神和最高原理,是立法者對立法的本質、原則及其運作規律的理性認識以及由此形成的一種價值取向。[21]以海洋綜合管理理念為主軸,貫穿滲透于英國《準入法》各個部分。海洋事務糅合了豐富多樣的生物資源、毗鄰交叉的空間區位、循環易變的生態環境,加之牽涉各個不同行業群體的社會經濟利益,因而格外紛繁復雜。對海洋事務的治理,必須突破思維禁錮,創造區別于陸地管理的綜合性新機制。[19]當前,我國海洋綜合管理理念不斷更新,但是仍然存在海洋管理目標定位模糊的問題。以經濟效益為主、忽略海洋社會效益和生態影響的管理思維和模式沒有得到實質性轉變。[14]審視我國涉海法律法規的立法目的和立法現狀,整體上缺乏一個貫穿始終的科學的理念統籌和指導,立法具有極大的應急性和隨意性。[22]面對國內外海洋事務實踐發展的新趨勢,從維護國家和人民長遠利益出發,切實維護我國海洋權益和國家安全,全面協調海洋資源、生態環境、經濟效益可持續,促進海洋強國戰略實現,我國必須徹底更新立法理念,樹立綜合統籌的立法思維,制訂科學長遠的海洋立法規劃。
2.建立健全海洋綜合管理體制機制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海洋管理體制歷經數次變革。1988年國務院機構改革,國家海洋局被正式授予海洋綜合管理職能。以此為標志,我國海洋行政管理逐步推進了從分散到相對統一的改革步伐。1998年國家海洋局劃歸新設的國土資源部管理,并賦予其監督管理海域使用的權力。200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域使用管理法》針對海洋主管部門和沿海地方政府的海洋行政管理權限相關問題予以規定明確。該法的頒布和實施標志著我國中央政府統一管理和授權沿海地方政府分級管理相結合的海洋行政管理體制形成。[23]
2013年全國人大十二屆一次會議審議通過的新一輪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中,將原國家海洋局及中國海監、農業部中國漁政、公安部邊防海警、海關總署海上緝私警察的隊伍和職責進行整合,重新組建國家海洋局并賦予其擬定海洋發展規劃、實施海上維權執法、監督管理海域使用、負責海洋環境保護等主要職能。以中國海警局名義開展海洋行政執法工作,接受公安部業務指導。同時設立高層次議事協調機構國家海洋委員會,負責研究制訂國家海洋發展戰略,統籌協調海洋重大事項等,國家海洋委員會的具體工作由國家海洋局承擔。[24]這一重大改革完成了構建我國海洋綜合管理體制、開展海上統一執法的歷史性突破。
設立新國家海洋局的改革措施進一步整合了海洋行政執法力量,加強了對海洋事務的綜合管理與統籌規劃,擴大優化了新國家海洋局的職能范圍和機構設置,明確了海洋管理權力部門彼此協作和內部分工。這一舉措為我國海洋綜合管理體制完善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指導。然而就目前我國改革的實施現狀來看,整合方案牽扯復雜的利益分配、權力歸屬、文化融合等矛盾,導致進程受阻,收效甚微。[23]新國家海洋局的成立以及職能整合僅僅是一個起點,全面實現與完善我國海洋綜合管理體制前路漫漫,很多棘手的問題和困難需要借助明確細化的法律規范去破除和解決。[25]
(三)提高國民海洋意識,創造良好的海洋法制建設環境
《準入法》將公眾參與制度納入到國家海洋事務的決策過程。實施海洋綜合管理不僅僅依托完備健全的海洋法律體系為基礎,更需要海洋法制的觀念和意識深入人心,尤其在我國“重陸輕海”思想長期占據主導地位、普通民眾對海洋認識少之甚少的不利氛圍下。為此,普及和加強海洋法制宣傳“時不我待,越快越好,越早越好,越深入越好”[26]。歷史經驗啟示我們,國民海洋意識淡薄的國家無法對海洋權益進行敏銳的、高瞻遠矚的預見和判斷,也匱乏捍衛國家海洋權益、提高國家海洋國際地位的強烈沖動和熱情。[15]結合多種有效措施和手段,深化研究海洋法制理論基礎,適應跟隨國際海洋法制前進潮流,大力宣傳和普及海洋文化觀念和海洋法制理念,切實提升我國國民海洋意識可謂當下國情之呼吁,時代之使命。
《準入法》的出臺實施,引發了英國海洋政策制度、戰略規劃革命性的轉變,使海洋事務綜合治理打開了全新的視野。《準入法》具有健全的立法框架和鮮明的立法特點,其以戰略性海洋規劃為基礎,以海洋綜合管理理念為核心,強調海洋生態和環境保護,鼓勵并保障公眾參與的立法價值,為我國海洋法制建設提供了導向。21世紀以爭奪海洋資源為核心的新一輪國際競爭號角已經吹響,這為我國這樣一個發展中海洋大國帶來巨大機遇的同時,也帶來艱難的挑戰。在清醒認識我國海洋法律體系和管理制度存在的不足和弊端之基礎上,革新立法思維和理念,積極調整適合我國國情的海洋強國發展戰略,健全完善涉海法律法規,支持和保障海洋事務中的公眾參與,對于推動我國海洋事業發展、提高海洋領域國際競爭力、增強海洋領域國際地位意義深遠,影響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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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176/j.cnki.21-1284.2017.03.011
史曉琪(1990—),男,山東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