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錄音錄像的價值分析

張 鵬,張紅建

(天津市寶坻區人民檢察院，天津 301800)

【司法實務】

同步錄音錄像的價值分析

張 鵬,張紅建

(天津市寶坻區人民檢察院，天津 301800)

隨著以審判為中心的司法制度改革的深入推進，同步錄音錄像在訴訟過程中的優越性逐漸呈現。為更好地發揮同步錄音錄像作用，確保案件質量，需要以現實問題為抓手，結合同步錄音錄像的實踐價值，從證據屬性、程序要求、應用策略等方面提出完善性的建議，以保證該制度在刑事訴訟制度下能夠順利運行。

審判中心;同步錄音錄像;刑事訴訟制度

為全面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審議通過了《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意見》，對同步錄音錄像制度提出了新的要求：“探索建立命案等重大案件檢查、搜查、辨認、指認等過程錄音錄像制度”、“嚴格依照法律規定對訊問過程全程同步錄音錄像，逐步實行對所有案件的訊問過程全程同步錄音錄像”。意見要求同步錄音錄像制度適用的“寬度”擴大和“深度”延展，筆者將結合在新的現實背景下，從同步錄音錄像的實務困境中評價審視該制度的價值，并對深入推進同步錄音錄像制度，提出合理性建議。

一、實務困境

我國之前刑事訴訟法并沒有對訊問同步錄音錄像做出規定，有關錄音、錄像的規定只是在最高人民檢察院和公安部頒布的相關規定中有所涉及。基于案多人少的現實，許多人認為由于刑事訴訟法中未明確將同步錄音錄像作為證據種類之一，一直將同步錄音錄像作為輔佐性說明，同時其長期處于無法可依的狀態，實踐中只是以視聽資料的形式將偵查機關進行訊問等偵查活動固定下來，以直觀的形式證實公安機關收集相關證據的合法性，價值主要體現在證明筆錄等證據的證明力上。因此，在訴訟程序及證據收集中，同步錄音錄像一直得不到偵查機關的重視，取得方式、移送審查、開庭出示均未細化，由于思想認識不到位、技術人員調配難、技術設備落后等原因，在實踐中出現了許多問題。如，采集的同步錄音錄像證明真實性無法得到法官的內心確認；當同步錄音錄像所展現的內容與筆錄等證據產生不一致時，證據的采信問題；前期未將錄音錄像固定至載體，后期需要調取錄音錄像時，原內容已被新內容覆蓋導致無法調取的問題等。

為進一步規范司法行為、提高辦案質量，同步錄音錄像被賦予了新的使命，價值作用得到進一步提升。同步同步錄音錄像制度對于司法程序具有重要意義，但它是一把雙刃劍，只有規范制度、完善監督才能使之不致于流于形式，才能對司法公正、人權保障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

二、價值分析

(一)對訊問程序而言

1.可以保障訊問程序的公正和合法。雖然我國《刑事訴訟法》第四十三條規定：“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獲取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但是在司法實踐中不乏刑訊逼供現象，這些現象直接導致偵查訊問程序的不公正和不合法。訊問過程中只有訊問人員和犯罪嫌疑人在場，更容易發生違反程序公正的非法訊問行為。偵查訊問階段實施同步錄音錄像，使偵查訊問制度更加公開化，偵查訊問人員便在訊問時“有所忌諱”，不敢隨便濫用職權刑訊逼供。因此，同步錄音錄像制度從制度上對偵查訊問人員進行約束使其按程序合法辦事從根本上保障了訊問程序的公正和合法性。

2.提高訊問效率。過去的訊問筆錄是由記錄人員人工進行書面記錄，在記錄的時候會受到記錄人員記錄速度的影響。實踐中，為了比較完整的把訊問內容記錄下來，訊問人員會盡量放慢訊問時的語速，從而影響訊問效率。而錄音錄像是采取機器設備進行錄制，具有同步性和客觀真實性的特點，用錄音錄像的方法代替記錄人員的書面記錄，訊問人員的語速不影響記錄，因此，訊問時的錄音錄像不僅能極大地提高訊問時記錄的準確性，更重要的是能使訊問人員的訊問進度不必受到一些客觀因素的影響，從而提高了訊問效率。

3.固定證據和提高口供證明能力。偵查訊問時的同步錄音錄像是固定犯罪嫌疑人口供的一種方法。錄音錄像資料完整的、客觀真實的記錄了訊問時的整個過程，同時能再現訊問時的情景，犯罪嫌疑人在訊問過程中的陳述能最真實的呈現在審閱者面前，因此口供的真實性得到提高，從而進一步提高了口供的證明能力。“與僅僅宣讀一份書面供詞相比，在法庭上播放錄音帶，能使審判法官對訊問的前后過程有一個更完全的了解”。[1]

4.防止訊問過程中的刑訊逼供。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一直以來被給予了較多重視。佘祥林案、杜培武案等案件出現后，刑訊逼供成為人們關注的熱點問題。學界公認，“刑訊逼供發生的根本原因是偵查訊問程序的封閉性，因此，世界各國偵查訊問程序改革的趨勢是增強訊問程序的透明度和公開性；而對偵查訊問過程進行同步錄音、錄像的目的就是增強程序的透明力度和公開性，防止刑訊逼供”。[2]偵查訊問同步錄音錄像在防止刑訊逼供的問題上的確取得了不錯的成效。同步錄音錄像能客觀記錄和再現訊問過程，實際上也是對偵查訊問活動的一種監督，訊問過程從過去的“封閉式"到現在的“公開化"，在此情況下，訊問人員自然而然要規范其執法行為，嚴格按照訊問程序進行訊問，依法文明辦案。

(二)對犯罪嫌疑人而言

1.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自從1998年中國簽署《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之后，中國越來越重視人權的保障。我國于2004年把“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寫入憲法修正案中。人權入憲，體現了我國政府對保障人權的重視。新《刑事訴訟法》也將人權保障作為貫穿始終的指導思想。在人權保障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刑事訴訟的人權保障問題也得到了學界和民眾越來越多的關注。近年來，刑訊逼供的屢禁不止，冤假錯案的曝光，在我國引起巨大反響。人們不再把打擊犯罪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轉而認為在懲罰犯罪的同時，更要堅持人權保障。在同步錄音錄像的鏡頭面前，偵查訊問人員的訊問過程嚴格按照訊問程序進行，訊問語言得到規范，法定告知內容必須告知犯罪嫌疑人，訊問行為文明化。這些都促進了辦案過程中的依法文明，保障了訊問程序的合法，同時，能有效地防止偵查訊問人員采取威脅、引誘、欺騙等非法手段或者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刑訊逼供以獲取其供述，更重要的是通過保障訊問程序的合法，保障了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不受侵害，同時也是我國“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入憲的進一步體現。

2.減少犯罪嫌疑人翻供的現象。司法實踐中，許多被告人在偵查階段作有罪供述，但是到庭審階段又全部翻供，并且大多數聲稱其之所以翻供是因為偵查階段所作的有罪供述是偵查訊問人員對其刑訊逼供所致，即使是沒有發生刑訊逼供，有的被告人也說有刑訊逼供，由于以前的偵查訊問過程中只有偵查人員和犯罪嫌疑人在場，二者各持己見，很難證明是否真正發生過刑訊逼供。實踐證明，訊問同步錄音錄像制度的實施，能有效地減少這一現象。

(三)對偵查訊問人員而言

1.可以消除人們對公安機關的偏見和誤解。一直以來，由于不合法訊問手段被頻頻曝光，公安機關與刑訊逼供、濫用私刑等暴力手段經常被聯系在一起，公安機關在人們心目中就是一個唯恐“避之不及"的形象。他們對刑事訴訟中的偵查機關持有偏見，“警察被認為是一個必須對其保持連續謹惕性的群體，從而防止其毫無顧忌和暴虐地濫用職權”。[3]同步錄音錄像制度的實施，不僅使偵查訊問程序公開化、透明化，使人們有機會親眼證實公安機關訊問過程，還成為了公安機關訊問時程序合法的最有力的證明。英國刑事程序皇家委員會于1981年對訊問的錄音錄像進行討論時說到：“訊問的錄音錄像可以使人們了解犯罪嫌疑人的態度，可以消除人們對警察暴力或暴力威脅的誤解”。[4]有利于公安機關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得到極大地改善。

2.規范偵查訊問人員的執法行為、提高執法水平。陳光中教授認為：“對訊問過程實行全程同步錄音錄像，猶如在辦案人員身邊安裝了一雙眼睛進行監督，能夠促使偵訊人員依法規范執法行為，也可以維護檢察機關的執法形象”。[5]由于同步錄音錄像使訊問過程公開化，偵查人員的訊問行為同樣處于錄音錄像的“監督”之下，訊問時出現的不規范，不合法的執法行為必定在錄音錄像資料中得到體現，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偵查訊問人員必須轉變其執法觀念，加強對犯罪嫌疑人的人權保障意識，嚴格按程序依法辦案，杜絕刑訊逼供、威脅、引誘、欺騙等非法手段獲取證據，從而使執法行為得到有效規范，執法水平得到提高。最高人民檢察院有關負責人認為：“訊問進行同步錄音錄像的意義重大：訊問中的不文明用語逐漸消失，訊問人員的訊問技巧得到提高，證據意識慢慢增強，執法觀念、辦案方式得以改變，偵查水平同樣得到提高……”[6]實踐證明，偵查訊問同步錄音錄像在規范偵查訊問人員的執法行為，提高執法水平上具有重要意義。

3.保障偵查訊問人員的合法權利。同步錄音錄像是一把雙刃劍。由于偵查訊問過程中只有訊問人員和犯罪嫌疑人在場，因此，有的犯罪嫌疑人在庭審階段往往以刑訊逼供，訊問程序不合法等理由進行翻供。此時是否真正發生刑訊逼供，是否是對偵查人員的惡意誣陷等根本無法判斷。而同步錄音錄像則可以有效防止犯罪嫌疑人對訊問人員的惡意中傷，保護偵查訊問人員的合法權利。司法實踐表明，同步錄音錄像不僅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同時也能保障偵查訊問人員的合法權利，使偵查訊問人員的正當法律行為免受犯罪嫌疑人的惡意誣陷。

三、作用實現

同步錄音錄像制度在對進一步完善我國刑事訴訟證據體系、有效地懲治犯罪和保障人權的同時，也將給偵查工作帶來更加的挑戰。為了進一步規范執法行為，檢察機關近年來出臺了《技術規范》、《工作流程》和《建設規范》，對職務犯罪偵查中的同步錄音錄像進行了明確的規定，在新刑事訴訟法賦予同步錄音錄像賦予法律依據后，2014年5月最高檢又出臺了《人民檢察院訊問職務犯罪嫌疑人實行全程同步錄音錄像的規定》，對適用范圍、實施主體、操作程序等方面進行了詳實的規定。因此，針對所有案件訊問過程及重大命案的檢查、搜查、辨認、指認筆錄的同步錄音錄像制度的構建，可參考檢察機關的規定，構建統一的、完善的同步語音錄像制度。

(一)法律支持，明確本質屬性

《刑事訴訟法》確立了全程同步錄音錄像的法律地位，但是針對《意見》中指出的重大案件檢查、搜查、辨認、指認等筆錄未作明確規定。同時，《刑事訴訟法》對一般案件未作強制性要求，造成偵查、起訴、審判部門在辦理案件中對同步錄音錄像的要求不統一，認定結果不一致。因此，應當從法律層面上制定統一的同步錄音錄像規定，統一同步錄音錄像的收集及采信標準，完善制度形式。。

1.證據屬性。同步錄音錄像是以現場動態的展示方式全程、不間斷地記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以及偵查人員的訊問過程，符合視聽資料的概念和特征。[7]同步錄音錄像作為一種記錄偵查過程、固定言辭證據、保障程序合法的方式，日益凸顯它的證據屬性，然而，在證據種類中未予以明確。訴訟法規定，所有證明案件事實的材料，都是證據。同步錄音錄像內容記載偵查的全過程，以聲像結合的形式反映出客觀的案件事實，其實質的內容均是案件事實的客觀反映，包括當事人對案件的全程表述及偵查過程的真實再現，表現形式比筆錄、書證、情況說明等形式更加直觀，表現完全符合法定證據形式的表現。

2.證明效力。較傳統的訊問筆錄、勘驗檢查筆錄、辨認、指認筆錄，同步錄音錄像更能全面展現上述證據的收集過程，從而影響證據的合法性和證明力。同樣的供述或證言，不同的記錄人員會結合自身的語言習慣對筆錄進行“編輯”，容易受到主觀臆想的影響，形成不同的內容，因而筆錄很難反映案件的客觀；加之，出現翻供、改供的情況，使得無法確定前后筆錄的真實性。全程同步錄音錄像的客觀性、全面性、再現性等特點，能夠客觀的表現出偵查過程的全貌，綜合表現行為人在證據收集過程中的主客觀因素，不僅自身能夠證明案件事實，也能夠佐證其他證據，證明效力應強于僅按捺指紋或簽字的筆錄。

(二)提高認識，加強規范化建設

同步錄音錄像是適應“審判為中心”形勢下查辦各類案件的需要，既有利于全面客觀的固定證據、提高辦案的效率，又有利于加強對偵查活動的監督，提升辦案質量。因此，需要通過提高要求、加強培訓、完善人員配備等方面，要提高辦案人員對同步錄音錄像的認識，切實了解到操作的意義及價值，執行嚴格的標準制作、收集相關證據。

1.程序規范。刑事訴訟法要求，在進行訊問時，需要到法律規定的指定地點進行；進行搜查，必須向被搜查人出示搜查證等。上述規定旨在賦予證據合法性手段，同步錄音錄像作為具有多層次證明力的新型“證據”，應對其申請、審批、實施、權利告知、調取、出示等程序性問題制定詳細的規定，并且在法律文書或錄音錄像中有所反映。偵查部門在移送審查逮捕、起訴程序，檢察機關提起公訴起訴時，應當對同步錄音錄像真實性、完整性、客觀性進行審查，同時對隨同移送的同步錄音錄像的審批流程進行程序性審查。

2.錄制規范。全程同步錄音錄像不僅包括辦案場所的問話，還包括到外出指認、辨認現場等行為的取證。室內外的設備不一致，導致證據的效果不一致，建議建立科學的行之有效的配置體系，從規范取證攝錄的標準入手，打造辦案視音頻綜合管理平臺，實現記錄、轉換、存儲、調取，統一標準、統一配置，完善錄制規范體系。全程應綜合考量覆蓋面，從當事人進入機器的攝錄范圍內，開展偵查行為開始，便開始計時，包含訊問、辨認、指認的全部過程，直至偵查活動結束并由當事人簽字及按捺指紋確認。

(三)完善監督，保障當事人權利

檢察機關對職務犯罪偵查的開展同步錄音錄像已經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經驗，對所有刑事案件適用同步錄音錄像應當結合《規定》中的要求，配以禁止性規定、懲罰性規定，嚴厲懲處違反規定的行為。

1.審錄分離。優化偵查與錄制的職權配置，明確內部權限配置，健全內部監督制約機制。錄制人員應為兩名偵查人員以外的專職技術人員，在錄制過程中應保持中立，僅承擔采集、歸檔的工作，形成的資料需要其簽字、按捺手印，并對其真實性、客觀性負責。錄制人員與案件有利害關系的，適用刑事訴訟法有關規定應當回避。要求錄制人員嚴格按照法定的規范流程進行操作，詳細列明懲罰性后果，保障錄制資料的合法性和公信度。

2.權利制約。案件當事人及律師是構成外部監督制約的直接參與人員，賦予當事人知情權、選擇權、簽字確認權和辯護律師的查閱權的同時，做好配套制度落實，明確具體權利的施行措施，并根據權利與義務一致原則，細化責任。外部人員對錄音錄像的自身或者證明力提出異議時，可啟動非法證據排除程序，對錄音錄像的真實性、合法性、證明效力進行評價，可予以補充或直接排除。

[1][英]柯特·T·格瑞弗斯，西蒙-N·維登一瓊斯．刑事訴訟中警察的權力．偵查訊問錄音錄像制度研究[J]．徐美君，譯.中國刑事法雜志，2003(6).

[2]萬 毅．程序正義的中心：底限正義視野下的偵查程序[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6.

[3]萬 毅．程序如何正義[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4.

[4][英]邁克·麥康維爾.英國刑事訴訟法(選編)[M]．中國政法大學刑事法律研究中心組編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

[5]衛 星,程振楠．全程同步錄音錄像：“逼”出偵查新水平[N]．檢察日報，2007-09-21．

[6]丁海東．促進規范文明執法“逼”出偵查新水平一一實行全程同步錄音錄像取得四大成效[N]．檢察日報，2010-02-23．

[7]吳正鼎,司道才.論同步錄音錄像資料的證據屬性[J].廣西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14(1).

(責任編輯：張建萍)

2016-12-24

張 鵬(1987-)，男，河南安陽人，天津市寶坻區人民檢察院未成年人刑事犯罪檢察科助理檢察員； 張紅建(1979-)，男，天津人，天津市寶坻區人民檢察院檢察技術科副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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