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錢還是愛美

梁文道

醫院的角落有一堆過期的娛樂雜志，一翻就看到一篇逗趣的文章。

主角是個卷入娛樂圈緋聞的富家子，他居然對記者說：“我無法接受一個人愛我只是為了我的錢。”哈哈哈哈！他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念頭呢？他應該反過來想，他這么有錢，竟然還有人愛他，那他的命就生得太好了。因為一個有錢人想得到愛，實在要比駱駝穿過針孔還難。

財富、美貌，甚至才華，其實都是一個人身上無奈的限制與枷鎖。你不能說一個有錢人除財富之外還有一個完全與此無關的內在，也不能說一個美麗的女子除美貌之外還有一個不受外在影響的本質。因為這些所謂的外在條件不只深刻地改變了擁有它們的人，甚至還扭曲了他們的人格。就像一個面具戴得太久的人，他早就失去了原來的面孔。

你很難愛上這樣的人，不是因為財富、美貌與才華會使他們驕縱任性，而是這些外殼如此耀目，即便擁有它們的人也無法不自知。一旦自知，他就疏離，甚至警戒。他會變得小心翼翼，仔細審視每個接近自己的人，然后把自己放到判官的位置，以為自己有能力去判別人心的真偽。所以，他不能帶給任何人親近的安全感，也不能與任何人親近。他連自己都和自己不親近，他總是在過濾他自己。

（李金鋒摘自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我執》一書，開 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