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
那天,笪夢臻約英梓陪他去醫院樓下的花園散步?;▓@的走道兩旁,正在展出的菊花,朵朵均有碗口那么大,花瓣豐腴,色如翡翠,鮮艷欲滴,惹人喜愛;有的含苞欲放,有的盛開吐蕊,有的似剛出浴,有的盡露精髓……一株株、一盆盆、一叢叢、一堆堆,紅的似火,黃的如金,綠的像玉,白的若云,五光十色,滿目生輝。還有夾竹桃排列在灑過清水的花園里,微風把陣陣清香吹散在空中?;▓@中央有一片碧綠的草坪,小巧的花園仿佛鑲在一襲綠絲絨的斗篷里;草坪上點綴著各式各樣的花草,遠遠望去就像是綠毯繡上了異彩。
他們倆邊走邊談;笪夢臻說:
“你上次問我,初戀情人----風湘魅……”笪夢臻心里一酸,眼睛濕潤;“說實話,她使我魂勞夢斷……”
“哦?”英梓有一種不祥之兆涌入心頭;聽他用那深沉、纏綿、悲壯、凄婉的細語訴述:
笪夢臻和風湘魅久別重逢,舊情復燃;他住入她家里,倆人同居了。他們倆如同初戀一般,他管她叫“箱妹子”,她也是叫他“夢真大哥”。
她在他枕邊,說:“夢真大哥,從現在開始,你只許疼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我講得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欺負我,冷落我,要相信我,別人欺負我,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了,你就要陪著我開心,我不開心了,你就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美麗的,夢里也要見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就是這樣了?!?/p>
嘴上這么說,她心里頭卻在想:就我而言,有個懂自己的人,是最大的幸福。這個人,不一定十全十美,但他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他能讀懂我,能走進我的心靈深處,能看懂我心里的一切。最懂我的人,總是會真心真意地默默守護我,不讓我受一點點的委屈??傊?,真正愛我的人不會說許多愛我的話,而是暖心、暖肺的暖男----笪夢臻。
“箱妹子,”他在她枕邊,激情的那一刻;“感謝以前的你,使我遇知現在的你,慶幸;在這匆忙,又慢長,也無常的歲月里,沒快一點,也沒慢一點,遇見真實的你。我們每天相愛,我還是不老,你也是風韻猶在?!?/p>
和初戀時候不同的是,他倆更懂得珍惜守護身邊的心愛之人,因為他們倆恍若前世“扭斷脖子”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第二次牽手。
他們倆重新拾起昔日的共同愛好,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積極參加網球、乒乓球、羽毛球等體育鍛煉。而且,他們倆與時俱進,還參與打壁球、打高爾夫球等,即倆人初戀時代平頭百姓不可能參與的體育健身項目。尤其是壁球,它是一項室內項目,可以不受季節、天氣的限制,是一項全天候的運動;老少皆宜、壁球的參與年齡非常廣泛,可以是幾歲的兒童,也可以是花甲老人。特別是簡單易學,對于他們倆來講,有一兩分鐘了解基本規則、和動作要領的時間就可以上場練習,一試壁球的魅力了。壁球可以單打,也可以雙打,工作之余及節假日朋友聚在一起打一場壁球,可以獲得許多的愉悅以及較強的娛樂性、趣味性、消遣性,因而受到了他們倆的喜愛。
令人羨慕的是,他們倆依舊喜愛俄羅斯文化藝術,拿著過去珍藏的俄羅斯風景照片,歡歌笑語暢游俄羅斯。他們又在一起討論《葉甫蓋尼·奧涅金》、《安娜·卡列尼娜》、《復活》等文學名著,哼唱著“三套車”、“卡秋沙”、“紅莓花兒開”等,重拾舊夢、倆人仿佛身上“第二春”細胞陡然蘇醒而無比興奮!
有一天,笪夢臻誠實地問道:
“箱妹子,我們倆啥時候去領結婚證?”
“急啥,”風湘魅說道:
“我這輩子已經領過兩次了,說白了,不就是一張紙頭嗎。”
“咳,”笪夢臻皺眉頭,說道:
“你總不能把它當作廢紙,對吧?”
風湘魅沉默片刻,又含情脈脈地說道:
“夢真大哥,你真的愛我嗎?”
“這用得著問嗎?我們倆是初戀情人。三十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們倆是有緣無份,沒想到,竟然在我老爸和你女兒的婚禮上相逢了。雖說是月下老人跟我們倆開了個玩笑,但終究又讓我們走到一起了!”
“所以,我要為你生個孩子?!?/p>
“你年過半百,又患過乳腺癌做了乳房切除手術,還想生孩子,開什么玩笑?”
“人們常說,孩子是愛情的結晶,我怎能和你開玩笑?!憋L湘魅似乎傷感地又說:
“雖然,不知道緣分會給我倆多少相處的時間,是幾周幾月或幾年;雖然,你也并不會永遠屬于我,但是,我不在乎你能在我的面前停留多久,不管你和我會走多長的路,我只在乎,現在來到手中的幸福。”
“箱妹子----”他緊緊擁抱她。
果真,風湘魅軟磨硬泡、拽住笪夢臻去了著名醫院生殖醫學研究中心,通過專家醫生從風湘魅卵巢內取出幾個卵子,爾后讓它們與笪夢臻的精子結合,形成胚胎,然后轉移胚胎到風湘魅的子宮內,使之在其子宮內著床,妊娠。
其間,風湘魅面臨乳腺癌復發,以及多方面的危險。比如說,用了大量促排卵的藥物,會引起惡心、嘔吐、腹部不適、體重增加、少尿、腎衰等,卵巢過度刺激,有可能患卵巢過度刺激綜合癥和卵巢腫瘤。
還有,在穿刺取卵的時候可能會疼痛、出血、損傷臟器,或者大出血,可能會引起生殖系統感染等。為此,笪夢臻多次欲打退堂鼓;但是,面對“吃了秤砣鐵了心”的風湘魅,他除了密切配合之外,別無其它的選擇。
風湘魅毅然決然地爬上了手術臺;狹長的取卵針很快進入她的身體,穿過陰道穹窿,直達卵巢,將卵子吸取出來。
“疼!疼!疼!”以前就是怕疼,嬌嫩的她生了一個女兒后,盡管離婚又結婚卻再也沒敢生孩子;她躺在手術臺上,被束縛起來的手腳依然忍不住顫抖。
風湘魅拒絕了麻醉藥。她坦誠地向笪夢臻表示,麻醉藥對身體有損害,不利于以后懷寶寶。大約10分鐘的時間里,取出了9個卵子。風湘魅無比興奮地稱它們為“寶寶”;她那美好憧憬的遨游中,這些“寶寶”應該是透明的,看起來似乎像飛來的彩球,只是肉眼看不見而已。它們被迅速移到含胚胎培養液的培養皿中,放置在37攝氏度的培養箱里,成為受精卵……
過了一年多,風湘魅“過五關斬六將”、給他生了個試管嬰兒。
笪夢臻喜出望外;唯恐累壞了風湘魅,他把嬰兒托付給了學醫、至今尚未生育孩子的妹妹、妹夫。
夜幕低垂,他摟著睡在肩膀上的風湘魅,睡夢中露出了笑臉。
驀地,風湘魅推醒了他,深情地問道:
“男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和所愛的人分開……實不相瞞,你上次讓我嘗過苦頭!”
風湘魅聽后心酸不已,沉默良久,又問:“那男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呢?”
“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快樂地生活。就像是這樣擁抱她,天天愛戴她?!?/p>
“哦----”風湘魅悄無聲息地擦去眼淚。
又過了一會兒,風湘魅又平靜地問:“那你知道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和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嗎?”
笪夢臻欲言又止,故意聽她掏心窩子。
“除了父母,”風湘魅情真意切地說:
“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讓自己所愛的人一生幸福;最大的痛苦,就是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p>
笪夢臻“等弄明白了,我們倆都老了”,激動地將她摟在懷里。
過了一陣子,風湘魅吻別了笪夢臻,說自己要出國一段時間,并執意不讓笪夢臻陪她遠行。
路口,她遠遠地,看到笪夢臻還站在那兒向自己揮手,淚如泉涌、涕泗縱橫……
三個月后,風湘魅回來了,卻又帶回一個混血又帥氣的男人。笪夢臻愣住,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實話告訴你,”風湘魅故作輕松;“這是我的老相好?!?/p>
“你……”笪夢臻臉色鐵青,眼里卻噙滿了淚水。
風湘魅心軟了,想說不是;但她硬咬了下嘴唇,說道:“我們分手吧……他才是我真正要找到的那個人”。
那個混血又帥氣的男人赫然轉過身去;笪夢臻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懵住了,嘴唇發顫地說道:“箱妹子,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
“我,”風湘魅沉思片刻;“我是忽冷忽熱、冷熱不定哦,我們倆初戀的情形,你忘了嗎?”
“你,”笪夢臻像是被擊中了軟肋,腦海里閃現初戀時被她耍得團團轉的情形,傷心欲絕、難以自拔,一直到遇見仉驤教授使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勸得緩過神來。
他氣咻咻地說:“你又一次騙了我……”
笪夢臻氣得說不出話來,收拾了衣服,欲甩門而去。臨出門時,他遞給她一盒冬蟲夏草,和一包靈芝草,說是托朋友買的,專門預防乳腺癌復發。
風湘魅忍著內心的傷痛,將臉扭向了別處。
笪夢臻想不到出國前還口口聲聲地說愛他的風湘魅,現在竟然變得這么冷酷無情了。此時此地,他想起初戀時“醉知酒濃,醒知夢空”的遭遇,似曾相識、剜心般難受;他忍住了,硬是把一肚子想說的話咽下去了。
在笪夢臻摔門而去的時候,風湘魅淚水滾滾而落,繼而放聲大哭。
“追上他!”那個混血又帥氣的男人于心不忍;“向他說明白,現在還來得及?!?/p>
“我……”風湘魅猶豫不前,搖了搖頭。
其實這時,風湘魅的乳腺癌復發已經異常嚴重、病入膏肓,每日都依賴藥物維持。每次疼痛發作,都讓她痛不欲生。那個混血又帥氣的男人是個醫生,一直給她治病,她的苦肉計行使中的“角色”;那個男醫生苦口婆心地勸她,這是忍受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何苦呢?
“這是我人生的最終心愿!”風湘魅敞開心扉地表示,與其他傾盡一生的深情來回憶肯定要離去的她,還不如讓他早早斷了這份癡情繼續未來的生活。
不久,風湘魅蜷縮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著,每日叫著笪夢臻的名字。
那個男醫生問風湘魅還有什么未了心愿時,她說,她很想見笪夢臻最后一面。
男醫生讓人去找笪夢臻;他已經遠走異國他鄉,杳無蹤跡。
后來,笪夢臻的父親想方設法找到他,說風湘魅之所以讓那個混血又帥氣的男醫生扮演情人,就是她在住院之前已經明白:她因試管嬰兒導致乳腺癌復發、病入膏肓無法挽回,因此她不愿拖累他,更不愿他因為懷念她,而耽誤今后的生活。
啊!笪夢臻仿佛五雷轟頂般的傻眼了,日夜兼程趕到病床邊,風湘魅已經奄奄一息;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含笑九泉……
笪夢臻講完故事后,英梓和他一樣,早已是淚痕斑斑;他們倆沉默不語,凝視花園里的菊花。路口,那盆白色的菊花,花瓣如絲,垂發低首,猶如色澤如雪的“白牡丹”、“古都瑞雪”,潔白如玉,密抱如雪球;又像是漢白玉雕刻的一樣,飄若浮云,淡儀淑容,亭亭玉立,頭稍低,像一個嫻靜優雅、嫵媚多情、沉思中的女士……
笪夢臻晚餐后散步,習慣成自然地向醫院隔壁的壁球館走去。他雖說喜歡打壁球,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忍痛割愛了;他去那兒觀看打壁球,除了讓自己眼睛過把癮之外,還因為英梓和周胤下班后,隔三岔五的也會去那兒打壁球。
他只要看見英梓和周胤打壁球,就會想起當年自己和風湘魅打壁球的情形。尤其,英梓和風湘魅一樣,偏好反手擊球。只不過她比那時候的風湘魅年輕、身體素質好得多、擊球有力量,反手擊出的球飛過場地,將球擊到緊貼場地地面的角落里,使得同場競技的周胤挺夠嗆。當然,周胤打壁球所表現出來的力量、速度、耐力、靈敏、柔韌等各方面也是超過那時候的他,使用“正手擊球”的動作,恰如其分地掌握球拍振幅、擊球的尺度,把球擊向墻后方的角落里,球速快、球路變化莫測。
這會兒,笪夢臻一邊想著心思,一邊來到了壁球館。他看見里面空無一人,狹窄的休息室圓臺上放著一只黑色背包。他認識這只包是周胤放球拍、運動衣等物品的,背包上有英梓繡的“玫瑰花”。
“包在,人肯定在,大概去上廁所了?!毕氲竭@里,他在圓臺旁的一只輪椅上坐了下來,還把腿擱在另一只輪椅上。他又四周望了望,沒有發現英梓的背包,又想到她可能有事擔擱而沒有來打壁球,要在從前自己肯定陪周胤打一場,唉,歲月像一把無情的刀。
就在這時候,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笪夢臻以為是周胤來了,他抬頭卻看見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走到跟前,瞪了他一眼,便拿起周胤的背包就走。他陡然一驚,因為有過死里求生的特殊經歷,就像上過戰場的軍人對“火藥”的嗅覺比一般人敏銳,他馬上感覺不對頭,便大聲問對方,“周胤呢?”
“少管閑事!”那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頭也沒回,邊說邊走。
“站??!”話音未落,笪夢臻把剛才擱在腳上的輪椅啪地蹬了過去。
“滿臉橫肉”根本沒有提防他會來這一腳,砰地被輪椅擊中膝關節猝然摔倒。
他一不做二不休,沖上去一只腳踩住“滿臉橫肉”的褲襠下面,另一只腳踏在對方喉嚨氣管部位,又問“周胤呢?”
“滿臉橫肉”臉色發紫、氣都喘不出,哪里還能講話,急慌慌朝室外方向指了一下,頭一歪昏了過去。
剛才,要是其他人可能會莫知所措,也可能先攔住“滿臉橫肉”詢問怎么一回事,弄不好反而被對方揍一頓、或者被害滅口??墒?,讓笪夢臻碰上完全是兩碼事,他腦瓜子閃出是“綁架”、“尸體”等,滿腦子“一根筋”的生死搏斗,哪會有絲毫的“客氣”、也不可能有其它的選擇呀。也就是說,“滿臉橫肉”遇上他,只能自認倒霉了。
“這‘滿臉橫肉肯定不是什么好鳥,難道周胤被綁架了?”他邊想邊走到室外走廊,四處張望,空無一人;嗖地一下,從廁所間探出一個腦袋瓜,剎那間與他兩眼瞪兩眼。
等到那個腦袋瓜縮回去時,他已經走到廁所門口,看見那個腦袋瓜抓住身穿球衫、短褲、嘴里塞著毛巾、被繩子捆綁的周胤。
原來,那個腦袋瓜和“滿臉橫肉”真的是來綁架周胤,經過勘察、逮住機會,趁工作人員離開去吃晚飯、周胤單獨打壁球上廁所時動手了。唯恐引起別人懷疑,這兩個歹徒想讓周胤穿好衣服再出去。湊巧,“滿臉橫肉”去拿周胤放衣服的背包時,沒有料到,遇上了笪夢臻。
“醫患矛盾?”笪夢臻經常聽病區內外的患者談到,“掛號難”、“看病難”、“醫患醫鬧”等,甚至還聽說外地有個患者毆打、綁架醫生。提起綁架,他氣不打一處來,捏起拳頭咯咯地響,花白的頭發一根根豎起,瞪大眼睛異乎尋常地憤怒。
說時遲,那時快。那個腦袋瓜仗著人高馬大,根本就沒有把笪夢臻放在眼里,沖過來接二連三地揮起匕首欲刺死他。
笪夢臻快速躲閃、手臂被對方刺傷,他猛然脫掉外衣瞅準機會使勁一揮,砰地打落了那個腦袋瓜手中的匕首;緊接著,他又飛起一腳將匕首踢到遠處的墻旮旯。
那個腦袋瓜并非善類,一陣驚慌過后、索性亡命到底,冷笑了兩聲,揎袖捋臂咚咚地拍著胸脯威脅地叫嚷:“我要是不把你大卸八塊、剁成碎肉,你就不知道‘馬王爺生幾只眼睛!”
話音未落,那個腦袋瓜邊嚎叫、邊撲了上去,使出渾身解數,踢、抓、撞、撩,眨眼之間打得笪夢臻連連后退。
“混蛋!”笪夢臻大吼一聲,沉著應敵,虛晃一拳,弓步劈臉,馬步下蹲,左手劃拉、右手猛攻、左右開弓,像是打壁球、網球、乒乓球以及高爾夫球。
驟然間,那個腦袋瓜搞不懂對手打的什么拳、什么路數,被笪夢臻耍弄得七葷八素、眼花繚亂、暈頭轉向、摸不著頭腦。
他們倆噼哩啪啦、拳打腳踢,從廁所打到走廊;笪夢臻氣喘如牛、拼命搏斗,手臂傷口的鮮血汩汩流淌到地上,血跡斑斑、身體虛弱地倒了下去。
那個腦袋瓜漲紅豬肝似的臉色,趁機撲過去死死卡住笪夢臻的脖子,使他呼吸緊迫,頭昏眼黑、幾乎窒息。
眼看笪夢臻臉色慘白、命在旦夕;“嘩啦——”周胤雙手被綁、只能用腳把匕首踢給了他,同時疾速奔過去用肩膀拼命撞開那個腦袋瓜。
他趁機會拿起匕首,怒吼了一聲,拼出身上最后的力氣,將匕首插進那個腦袋瓜的胸部。
“撲通”那個腦袋瓜倒在地上,四腳朝天,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
“啊----”笪夢臻松了口氣欲站起身,卻眼前發黑,腳一軟又倒在地上……
[《焦慮的暖男》(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