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小艷
摘要:古希臘悲劇是歐洲藝術文學史上一座高峰,是人類寶貴的文學遺產。悲劇歷來被看作藝術的最高表現形式,主要體現在悲劇的崇高美上。悲劇的崇高美是通過人類在求生存、求發展的過程中,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讓心靈受到震撼和洗禮,勇敢的接受挑戰體現出來的偉大美。崇高是讀完藝術作品后讀者和觀者產生的一種審美特征。悲劇人物的性格特征以及最終結局,悲劇作品中跌宕起伏的情景沖突,以及它最終產生的審美效果和審美體驗充分體現著悲而壯烈,悲而英勇,悲而暢快的崇高美,使悲劇藝術散發著恒久迷人的藝術魅力。
關鍵詞:希臘悲劇;崇高;審美性
一、古希臘悲劇的審美性
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對悲劇做了較為完整的論述,尤其是其提出的悲劇主角的“過失”說和哀憐和恐懼的“凈化”說。從而使讀者閱讀悲劇作品時帶有了社會道德感。它不僅使我們內心過分強烈的情緒因得到宣泄而回歸平靜,還使我們產生一種高尚的道德感和人文情懷。所以,這就不單是文藝標準的立場,更是站在社會長流的發展來考慮。在古希臘悲劇中,主人公大多除了擁有與生俱來的神力之外,一般都在命運中就種下了善良的種子。因為整個古希臘悲劇作品中的人物大多羈縛于命運的安排。
人們看悲劇時,并不是悲劇本身有多美,而是過程的刺激。只有達到一端的極致,才能碰撞出另一端的呈現。雖然悲劇帶給人的是痛苦、不堪,但這些都只是暫時的。悲劇的美并不僅是讓人流淚,而是要通過這些悲劇故事讓人達到亞里士多德所倡導的悲劇的“靈魂凈化”和“精神陶冶”作用。
二、崇高美學簡述
“崇高”——從產生到至今一直有學術大家對其作出不同的解釋。暫且不論其詞匯本身的發展歷史,從人們對其逐漸的意識以及情感的生發性來看,朗基努斯在其作品《論崇高》中對“崇高”這一詞作了系統的解釋。這也是整個西方美學史上,將“崇高”真正納入審美范疇。英國的博克,在其《論崇高與美》中,首次揭示了美感經驗當中不僅有美感還有痛感,并對痛感的緣由做了詳盡解釋。這時所提出的崇高的概念,從整個“崇高”的發展歷程來看,是作為一種美感經驗形態來闡釋的。而康德在研究崇高后將其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并提出崇高是作為主體的人對于對象的一種超越,較為強調個體理性因素的重要性。所以他覺得一個人只有擁有超凡的理性精神,高尚的道德品質,才有能力達到鑒賞崇高美的境界。席勒在其《審美教育書簡》中認為崇高是一種能夠產生“令人驚異的激情”的“振奮性的美”。車爾尼雪夫斯基一直認為“美是生活”,所以他論述的崇高也離不開生活,認為崇高就包含于生活萬象之中,甚至是生活中的事物自身。
三、古希臘悲劇中的崇高美
(一)悲劇沖突傳達崇高美。
悲劇的沖突是悲劇藝術當中最為基本的審美特征之一,其中越慘烈的矛盾沖突越能體現出悲劇的崇高美。作品中的矛盾沖突相互交織的越復雜、越激烈,越能使讀者的心靈受到強烈的震撼和崇高的洗禮,使感情得到宣泄和凈化。
在《波斯人》整個故事中,因為他們一次次褻瀆神明、毀壞了希臘神廟,最終難以逃脫遭遇慘敗的命運。雖然埃斯庫羅斯沒有大量描寫戰爭的正面沖突以及戰場廝殺,但其悲劇沖突集中在宗教、神明之中,每一次對宗廟的毀壞,都觸怒了神明,進而將劇情推向高潮,可以說,在古希臘悲劇中,大部分的悲劇沖突都集中在“命運”上,因為命運是古希臘悲劇沖突中永恒的命題,是古希臘人無法逃脫的宿命。
最為典型且受到亞里士多德推崇的《俄狄浦斯王》一書中,俄狄浦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弒父娶母”,步入神諭的安排。雖從小被拋棄來確保家人的生命安危,但陰差陽錯還是回到了“起點”,親手殺掉了自己的父親,又在遵守當地習俗的情況下,娶母為妻。故事到這兒可以視為第一個高潮。俄狄浦斯不知道命運的安排,自以為行為乃天經地義,而這卻恰恰加重了悲劇色彩。直到后來隨著報信人的出現,開始為我們揭曉謎團,故事到達第二次高潮。整個過程中,俄狄浦斯及其家人都在采取行動躲避,可是命運的力量恰恰就是這么讓人恐懼,終其一生用盡所有都不能改變,命運就是命運。最終,俄狄浦斯自殘為盲人,放逐他鄉,以贖“弒父娶母”的罪孽。
(二)悲劇人物襯托崇高美。
人物是所有故事中最精彩的部分,這是任何文體都離不開的要素。因而在悲劇中,人物形象所體現的性格特征,以及人物的所作所都體現著藝術作品中所蘊涵悲劇價值。任何經典的文藝作品中,無論人物好壞,其形象都有著鮮明的特點。那么悲劇就是看作品中主人公如何將命運與反抗行為展現出來,而這個過程無疑是異常艱辛的。正是這一體現,才使主人公成為了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
索福克勒斯在其著作《普羅米修斯》當中,通過主人公普羅米修斯背著宙斯為人類盜取天火,塑造其一心善良,不計后果,真誠為民的形象。普羅米修斯的行為受到了人們的尊敬,他是為了人類生活得更好,所以才做出如此舉動。而宙斯為了懲罰普羅米修斯的背叛,對其進行了殘忍的懲戒。當然宙斯這樣懲罰普羅米修斯,并不僅僅是為了維護神界的權威和紀律,更主要在于普羅米修斯的先知能力,得知了關于宙斯如何最終被擊敗的秘密。一心在權力籠罩下的宙斯,以為在施以極大懲罰之前派信使赫爾墨斯勸說普羅米修斯,就能使其恐懼害怕,動搖身心,從而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預言之神普羅米修斯早早料到了這一切,抱著憤慨的火熱之心在等待宙斯嚴酷懲罰的到來,內心沒有絲毫的恐懼與忐忑。正是因為這位偉大英雄所作的付出,雖然最終結局是悲劇,但給人類留下了美好。他所承受的痛苦是為了人類的幸福,普羅米修斯從而也被認為是哲學歷史上一位勇敢的殉道者。雖然他本身為一名悲劇性人物,但正是因為他本身的悲劇性,再加上他自身品格中體現出的堅韌不屈之意志,勇于奉獻之情懷,才成就了屬于他的崇高美。
(三)悲劇審美性蘊涵崇高美。
從審美主體的心理角度來看,朱光潛在《悲劇心理學》中提出,崇高感就是將恐懼感轉化為愉悅[6]。朗吉努斯的觀點則是心靈最偉大的回聲就是崇高,悲劇的最高境界就是崇高[7]。就像《美狄亞》中,雖然美狄亞為了愛情,不顧一切,但天公不作美,伊阿宋最終還是拋下了美狄亞,并且要娶科任托斯國王的女兒作為他新的妻子。最典型的三幕悲劇《安提戈涅》,安提戈涅只是出于親情埋葬了自己的兄長,可法不容情,從而導致自身以及其他親人的死亡。
所以,無論是西方悲劇還是一直以來頗受爭議的“中國悲劇”,無論是不朽作家筆下所塑造的虛擬但又經典的人物形象,還是現實中葉朗先生筆下所引用的小白鼠無私的母愛形象,所要傳達的深層含義不僅是表現描寫對象的悲劇結局,更在于通過這些讓人讀完后潸然淚下的作品,使讀者反省自身,感悟人類的崇高甚至動物無私的愛心,體會那份超越個體生命有限存在的情愫。
縱觀整個古希臘經典的悲劇作品,他們所討論的并不僅僅是人物的悲劇給自身造成的痛苦難耐,更是一個個悲劇人物在面對這些不可遏制的厄運,或者無法抵抗的外在勢力時,所表現出的堅貞不屈,一心為正義而戰,不惜赴死的崇高精神,從而使讀者在“悲”中反省自我,達到靈魂的升華和心靈的澄澈。這也正是古希臘悲劇所留給后世的魅力所在。
參考文獻:
[1]黑格爾著,朱光潛譯:《美學》(全四冊),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
[2]葉朗著:《美學原理》,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4月版。
[3]秦彩云《莊嚴與崇高——試論古希臘悲劇的主導風格》,選自《安徽文學(下半月)》,2009年。
[4]韓秋紅,陳愛梅《古希臘哲學的崇高精神》,哈爾濱學院學報(社會科學),2002年05:42-46期。
[5]李建《論古希臘悲劇中的命運觀》,山東大學碩士論文,2008年4月。
[6]朱光潛:《悲劇心理學》,中華書局2012年9月。
[7]朗吉努斯,亞里士多德,賀拉斯著,馬文婷譯:《論崇高 論詩學 論詩藝》,光明日報出版社2009年。
作者簡介:目前正就讀于西安建筑科技大學文學院碩士一年級,所學專業為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