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雨田
摘要:國境以南是釋放感性與欲望的天國;太陽以西是日復一日的現實生活,是理智與倫理道德的框架。在二者之間的沖撞與抉擇是一個人倫理道德觀建立的必經之路。本文將通過主人公初君與三個女性的交往過程,剖析他在“國境以南”和“太陽以西”之間徘徊的過程,并從中探索其倫理道德觀念的建立。
關鍵字:欲望;倫理道德;沖撞
林少華說:“《國境以南 太陽以西》不妨說是一個人的成長史。”在主人公初君的成長過程中,他一直在欲望和倫理道德之間沖撞,這種糾結是初君痛苦的根源,這種掙扎是初君成長之路上必經的選擇。
一、國境以南:感性與欲望
初君一生中共出現了三位至關重要的女性。這三位女性都和初君有著情感的共鳴,讓初君感到動人的溫情和欲望。勢不可擋的吸引力和某種決定性的什么是初君無法抗拒的東西,其共分為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是原始的勢不可擋的性欲。泉是一個較為傳統的女生,無法滿足初君的欲望。于是在初君遇到泉的表姐后,如同龍卷風一般,潛在的某種絕對的什么來勢洶洶而又不動聲色地擊中了他。在其后的兩個月里,初君同泉的表姐“只管大干特干”。
第二是填補天生不完整性的尋找。生于50年代的初君,適逢日本戰后第一次人口出生潮。特殊的“獨生子”身份讓初覺得自己是孤獨和“不完整”的。天生腳有缺陷并同為獨生子的島本,和初成為了親密的好友。他們一起品嘗著孤獨與缺失,保護著“驚人相似的東西”。作為孩子的初已經意識到了不完整的自我并試圖和島本一起去填補:“想必我們都已感覺到我們雙方都是不完整的存在,并且即將有新的后天性的什么為了彌補這種不完整性而降臨到我們面前。”
第三是朦朧的愛情。島本在文中與初君的交往時間并不長,但對初君的影響確最大。以至于初君對島本的思念占了文章的大半部分,初君和泉以及妻子的交往都受他對島本感情的影響。
產生這些感性與欲望有以下原因。第一,不加修飾的本能。感性是人對這個世界感官上的認知,是不加理性的非有介化的直接的審美體驗,欲望是人的本性產生的想要達到某種目的的要求。初君的感性與欲望都是不加修飾的本能的體現。這個時候的初君還處于“赤子”的狀態,他的倫理道德觀念還沒有建立起來。他全然聽從內心的感性,跟隨本能的欲望。
第二,社會環境影響。《國境以南 太陽以西》中反復提及“高度發達資本主義社會”,它抹殺了人的人性將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商品化,是一個充斥著糜爛的物欲和金錢的腐臭味的社會。置身其中的人們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孤獨感和空虛感的漩渦之中。
第三,初君深陷心靈困境。初君極度缺乏內部精神的存在感,他生活在物質豐盈的大都市卻難以找到精神的歸依。他家庭美滿事業成功,卻若有所失,一直苦于尋找,在尋找的過程中,起主導作用的是感性和欲望。
二、太陽以西:理性與倫理道德
在跟著感覺走時,初君是可以作惡的,他有著無意的自私與殘忍,這種存在本身便會傷害到他人。與此同時,初君內心受理性牽絆,受倫理道德的譴責。[1]
一方面,是需要摒棄的糟粕。
在有紀子懷孕時,初君發生了幾段婚外性行為。這在初君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他覺得自己做的很對很應該,還為自己沒有做更過分的事而自豪。甚至初君的岳父也對此表示了理解。
初君在小家庭模式的環境中成長起來,這使父母對子女有絕對的支配權。成年后,初君用岳父的錢開了酒吧,并按岳父的指示把錢投入股市和房地產迅速致富。這種翁婿關系可以看作父子關系的一種變形。所以,初雖然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但仍沒有擺脫父輩的束縛。這種“父權”關系,是需要打破和摒棄的。
一方面,是需要堅守的道德之光。
首先,初君對女性的尊重。初君并沒有為了自己的欲望而選擇哄騙泉。他尊重泉的心意,也為泉的將來有所考慮。第二,初君不想傷害任何人的善良。在與泉的表姐瘋狂過后,初君知道自己嚴重地傷害了泉,也傷害了自己。這種損毀,在于初君發現自己作了惡,而他卻并沒有傷害別人的本意。第三,初君對婚姻家庭的呵護。初君結婚有了家庭后,用心經營事業,為家人提供高品質的生活。這時的初君是一個符合道德觀的好爸爸、好丈夫形象。最后,初君對社會的責任感。初君的岳父是資產階級的代表,金錢至上利益主義。在接受岳父幫助的同時,初君在精神上難以接受資本主義式的盈利方式,并聲稱有“罪惡感”。
初君并不是一味地,徹頭徹尾地感性至上。在感受漩渦般的悸顫、感官的美好的同時,他的內心的理性在一點一點地成長,有倫理道德觀念在一點一點建立起來。
三、沒有中間性:在沖撞中建立
在孩童與成長之間,在感性與理性之間,在欲望與倫理道德之間,并沒有中間性。它們是事物的兩端,是世界的兩極。而初君就在這其中掙扎著,徘徊著,痛苦著。
初君第一次在“國境以南”與“太陽以西”之間的沖撞,是遇到泉的表姐時。在第一次沖撞中,初君幾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欲望。初君曾向泉承諾,不傷害她。然而當欲望席卷而來時,初君的承諾潰不成軍。他本能地跟隨著欲望的步伐,做出了傷害泉的事。后來,初君事業很成功、家庭很美滿,而泉的生活一塌糊涂。由于良知,由于愧疚,初君被推進了痛苦的深淵。
同時,這種痛苦讓初君有所成長。他認識到了不加一絲理性的感性、不受倫理道德束縛的純欲望是一把利器,它如同狂野的野獸,傷人也傷己。
第二次沖撞是初君在婚后遇到島本時。初君在與島本的交往過程中,再次淪陷。他向島本熱烈地告白,“我的最大問題就是在于自己缺少什么,缺的那部分總是如饑似渴,那部分老婆孩子都填補不了,能填補的這世上只你一人。和你在一起,我就感覺帶那部分充盈起來。充盈之后我才意識到:以前漫長的歲月中自己是何等的饑餓和干渴。我再也不能重回那樣的世界。”[2](P233)
島本象征著國境以南,國境以南是非常漂亮的,又大又柔軟的東西。是初戀般的美好,是與生俱來的感性和欲望,是情思與豐盈,是不存在的存在感。而太陽以西則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西伯利亞癔病,是一直往西走直到倒地死去。[3]泉是患了西伯利亞癔病的代表,泉的虛無和呆滯讓初君瞠目結舌。當島本和國境以南消失后,當親眼看到被自己傷害的泉后,初君意識到已經失去的不會再來,曾經的過錯是無可挽回。自己能做到的就是活在現實,珍惜當下,身披新的外衣踏入新的場所。這種反思與頓悟是初君理性的回歸和倫理道德觀的建立。
在第二次的沖撞中,初君最終選擇了現實生活,選擇成為與倫理道德相符的新自我。情思那樣的東西、可能性那樣的東西是無法以自己的力量來選擇或回答的,這是初君一直以來難以抗拒的感性與欲望。但他看到了背叛與欲望所帶來的苦痛,明白了自己對家庭的使命與責任。所以,他決定從明天開始,從完完整整的一天開始,不再為自己編織夢幻,而是盡全力去保護妻子和孩子們。
村上曾說:“我對失去的東西懷有非常強烈的共鳴或者說同情感……對于我,現實是湊合性而不是絕對性的……這大概最接近這樣一種感覺,即不存在的存在感和存在的不存在感。”初君最終歸于現實家庭。失去的與存在的,感性與理性,欲望與人倫的束縛,二者之間沒有中間性,你必須選擇,并在這個陣痛過程中將建立起倫理道德觀,收獲新的自己。
參考文獻:
[1]安玉萍.從《國境以南,太陽以西》的主人公看現代都市人心靈成長[J].黃岡師范學院學報,2013(04).
[2]村上春樹.國境以南 太陽以西[M].林少華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2.
[3]閔嘉文.論《國境以南太陽以西》中靈魂深處愛的羈絆[J]. 參花(上),20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