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夏卿
以《刺死辱母者》為例談新聞的客觀公正性
□ 孫夏卿
新聞報道的客觀性是新聞專業主義的核心要求之一,信息的對稱平等、報道事實不加觀點和感情色彩,是公眾做出正確判斷的前提,也是新聞工作者的基本素質要求。新聞媒體應該以客觀中立的原則來要求自己,將信息和事實還原給受眾,避免出現報道誤導輿論和媒介審判的現象。本文以《南方周末》的報道《刺死辱母者》引起的熱議為例,探討新聞的客觀公正問題。
刺死辱母者;客觀公正性;媒介審判
2016年3月26日,南方周末的一則新聞報道《刺死辱母者》引發了社會廣泛關注:22歲的青年于歡因不堪催債人員對其母親的凌辱持刀刺死催債人,一審以故意傷害罪判處于歡無期徒刑。一時之間關于奮起護母、刺死辱母者是否合理,于歡的行為到底是正當防衛還是故意傷人等引發公眾熱議。透過紛雜的事件本身,《刺死辱母者》這篇新聞報道的客觀公正性和由此引發的輿論監督熱潮值得討論。
“辱罵、抽耳光、鞋子捂嘴,在11名催債人長達一小時的凌辱之后,杜志浩脫下褲子,用極端手段污辱蘇銀霞——當著蘇銀霞兒子于歡的面。匆匆趕來的民警未能阻止這場羞辱。情急之中,22歲的于歡摸出一把水果刀亂刺,致4人受傷。被刺中的杜志浩自行駕車就醫,卻因失血過多休克死亡。血案發生于2016年4月14日,因暴力催債引起。”《南方周末》2017年3月23日的深度報道《刺死辱母者》在開頭這樣寫道。從新聞學的角度看,這篇報道其實并非佳作,甚至還違背了新聞客觀性。新聞客觀性要求新聞報道只提供事實不提供觀點,將事實與觀點分開。而《刺死辱母者》從標題到報道被標上了三個標簽詞:刺死、侮辱、高利貸,這三個關鍵詞已經引導了公眾的價值導向。另外,為了保證新聞客觀性,新聞報道應該至少采訪事實兩方,而《刺死辱母者》中話語權嚴重失衡,造成信息不對稱。報道中南方周末記者只采訪了于歡相關方,而對放債方的說法卻只字未提,在不平衡的信息面前,公眾很難做出理性的判斷。
2009年的“夏俊峰案”,也是由于媒體在報道時不客觀,造成社會情緒動蕩。“城管”、“小販”兩個標簽之下,小販失手刺死暴力城管被判死刑,引發公眾同情。案件報道中,媒體只報道了夏俊峰相關方,而對小販方卻緘口不提,公眾知道了夏俊峰家有個會畫畫的可愛兒子,卻不知兩個城管家上有老下有小,這種不客觀的報道,造成了強烈的社會輿論壓力。對媒體來說,新聞報道的客觀性是新聞專業主義的核心要求之一,信息的對稱平等,報道事實不加觀點,是公眾做出正確判斷的前提,也是新聞工作者的基本素質要求。
“于歡刺死辱母者”一案深陷輿論漩渦,事件曝光即擊中公眾痛點,成為刷屏話題。不少專業人士、媒體及廣大吃瓜群眾紛紛卷入這場關乎“公平與正義的判決”的討論,言辭鏗鏘有力,輿論幾乎成“一邊倒”趨勢,多數民眾感到不忿和不安。南方周末的報道引發了公眾輿論對司法公正的熱議,于歡的行為到底是故意傷害還是正當防衛廣受爭議。報道刷屏后,公眾輿論基本以一邊倒的態勢傾向于歡方。有網友直呼“懇求判刺死辱母者無罪”,更有網友找出了歷史上宋代的一起“刺死辱母者”案作對比……公眾的輿論再次激發了司法與倫理的探討。
輿論監督能防止行政腐敗,讓事實暴露在陽光下,輿論監督也曾使不少冤案錯案得以糾正。這次《刺死辱母者》案中媒介引導了輿論做出了“平衡法理情,讓判決符合‘正當防衛’立法精神”,這當然是社會發展的良性方向,也是公眾的美好愿望。可是在鼎沸的輿論面前,司法又有其獨立性和權威性。公眾的愿望縱然良好,媒體報道縱然激烈,但惟有事實和法律才是司法工作者的準繩。在“一邊倒”的輿論面前,要注意堅持事實與法律。媒體報道畢竟無法代替雙方在場的司法審判,不要讓媒體的報道干擾了司法公正,不要讓媒體的聲音掩蓋了事實真相。
熱點事件因其社會影響力大、公眾關注度高而容易成為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但是媒體在報道的時候似乎有一個誤解,即出現了問題媒體就要指責、就要批評,至于怎樣解決問題、今后如何避免此類事情再發生則不是媒體需要關注的問題。如果媒體在報道熱點事件中操作不當,會對社會和政府會產生非常負面的影響。首先,不滿和怨恨情緒會通過媒體的報道在普通民眾中散播,并不斷積壓。由于我國目前缺少健全的“安全閥機制”,民眾的不良情緒往往得不到及時疏導,近幾年頻發的群體性事件就是證明。面對這種情況,在報道熱點事件的時候,要非常講究報道方式和角度。其次,在問題發生以后,媒體除了代表民意進行質疑和批判以外,還要努力地去探尋原因,給民眾一個合理的解釋,并把相關政府的聲音及時地傳遞出去。我國目前正出于轉型期,各種社會問題凸顯,政府面臨嚴重的信任危機,媒體在報道的時候,不僅要注重新聞價值,也要充分注意到報道將會產生的社會效應。
媒體只是一個監督機構,不是審判機關,沒有權力對事件定罪或者定性。如果在司法審判之前做定罪定性的報道,有可能會干涉司法公正。但是在實際操作的過程中媒體卻經常違規,有些媒體為了搶先報道,往往在最終的審判結果出來之前便將節目播出,并且節目中滲透著強烈的“媒體審判”的味道,影響了輿論,這可能會對之后的司法審判造成壓力。媒體在報道熱點事件的時候,往往因為事件本身的刺激產生強烈的情緒波動,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從專業的角度出發,媒體應當學會控制情緒、保持理性,傳遞客觀的信息,進行正確的輿論引導,避免陷入媒介審判的誤區。
辱母殺人案事件雖然暫時不符合媒介審判的定義,但事件中還是能體會到輿論對司法造成的干預。無論傳統媒體還是網絡媒體,都在報道此事件,在此事件傳播的過程中,自媒體傳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而且在此事件發酵的過程中,媒體或是個人大都站在于歡的立場上聲討法律的倫理情景。對于這樣一件能引起全民熱議的事,普通民眾容易將媒體輿論的斷章取義擴大化,紛紛發表為于歡打抱不平,當地政治正義淪落等等言語。但人們往往并不了解案件的真實情況就判定事實真相,然后考慮代入自己的主觀觀點。也有很多人過度簡化案件,將“對抗黑社會”、“保衛母親”等等作為關鍵詞,或者拋棄事實,大談道德與正義,甚至為了宣泄不滿,煽動仇恨。之后的輿論也是如此逐漸偏離了案件本身,人們不關心定罪量刑的問題,在沒有仔細研究公開判決書的時候就一味批評法院判決。所謂的案件成了情緒的突破口,助長了仇恨的情緒,完全情緒化的呼聲是沒有以事實作為依據的表現。
以往有些事件在經過媒體的報道后引發了強烈的社會輿論,而對司法判決造成壓力,比如較著名的藥家鑫案、鄧玉嬌案以及蔣艷萍案,事件經媒體的大肆報道、網絡媒體的轉載,造成輿論之聲洶涌鼎盛,媒介審判先于司法審判,對司法的正常裁決造成了影響,由對觸犯法律的事件審判擴展到對觸犯道德事件的審判,這是在提倡“依法治國”的時代不容出現的現象。設想一下,出現法律問題第一時間依靠媒體曝光而不是尋求法律的正規幫助,造成的社會后果將是人們對法律的不信任,對媒體的過度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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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河南藝術職業學院新聞傳媒系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