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關系和改變

【關鍵詞】敘事療法；家庭治療；認知行為療法

【中圖分類號】G448 【文獻標志碼】D 【文章編號】1005-6009（2017）72-0070-02

【作者簡介】陸曉花，南京郵電大學（南京，210003）心理健康教育與咨詢中心主任，副教授，中國心理學會注冊心理師。

本期三個個案都是與學校適應有關的，《跟小辰玩代幣游戲》涉及小學生的學習習慣問題，《我也上學啦》闡述的是小學一年級新生的入學適應問題，《她為什么半夜醒來》講述的是初一學生學校住宿適應問題。案例中的三個學生在學校適應方面都出現了一系列癥狀，如小辰的不良學習習慣，小文的失眠、恐懼，小宇的注意力不集中、行動遲緩、情緒失控。

三位心理咨詢師非常耐心、用心地從不同理論流派視角對個案進行工作：小辰的心理咨詢師采用了認知行為治療的“代幣法”來改變小辰的不良學習習慣，通過制作小飛機卡片與小辰的目標行為及不良行為建立聯結，正強化小辰的目標行為，使其逐漸形成良好的學習習慣；小文的咨詢師采用了敘事療法，將小文“半夜醒來害怕”這一問題行為外化，和小文一起重塑這個故事，將一個充滿恐懼的故事變成一個溫暖的故事，喚起小文內心的勇敢與力量；小宇的咨詢師從家庭治療的視角，秉持系統觀，關注家庭系統問題對小宇入學適應造成的影響，通過促進家庭成員的良性互動促進小宇的改變，同時采用認知行為治療的陽性強化法對小宇的積極行為進行強化，鞏固小宇的積極行為。

三個個案各具特色、理論視角也不一樣，但仔細分析，可以找到一些共同點：

一、游戲是一種創造性體驗，游戲本身就是心理治療

溫尼科特是客體關系理論創始人之一，他對母嬰關系的觀察細致入微，被譽為“最溫柔的男人”。溫尼科特在他的《游戲與現實》一書中提到，“創造性是人類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在游戲中，孩子或者成人都可以自由地創造，游戲是一種創造性體驗，它是一種在時空連續統一體中的體驗，是生存的基本狀態”，“游戲促進生長，有利于健康”，“游戲本身就是一種治療，安排孩子游戲，本身就是心理治療”。

我們很欣喜地看到三位心理咨詢師都是通過游戲建立關系和開展咨詢的。因為小辰不認真完成作業，老師很頭疼，家長很焦慮，咨詢師想到用認知行為治療的“代幣法”進行工作。與其說咨詢師在使用一種技術，不如說咨詢師創造了一個游戲的環境，整個咨詢過程都是一個游戲的過程。咨詢師和小辰制作間接強化物、選擇強化物、擬訂交換系統、簽訂活動協議，他們一起很投入地進行一個游戲，并將這個游戲帶到家庭生活中，引導父母加入孩子的游戲。溫尼科特認為“游戲暗示著信任”，就像這個案例中，咨詢師與小辰、小辰與他的父母正是在一次次代幣游戲中增強了信任，小辰通過游戲信任了咨詢師，小辰與父母在游戲中變得相互信任。最終，小辰通過努力出現了更多的積極行為，獲得了父母和老師的認可，提升了自尊。

小宇剛來咨詢室的時候不愿意說話、動來動去，對母親的指令聽而不聞，感覺是一個很不配合的來訪者。咨詢師拿出積木給小宇玩，當小宇進入游戲世界的時候，開始熟悉這個陌生的環境，愿意和咨詢師進行交流。咨詢師除了關注小宇的學習情況，還會和他交流在學校游戲的情況。咨詢師也注重引導其母親少比較，多促進姐姐和小宇之間的良性互動，讓姐姐陪小宇一起玩游戲。游戲成了整個咨詢過程中的一座橋梁，連接了咨詢師與小宇，小宇與他的母親、姐姐。

對于小文失眠和恐懼的問題，咨詢師通過講故事、改編故事的游戲讓小文重新看待她的問題。故事里有小草蛇、有森林、有家，隨著故事的氛圍從恐懼轉向溫暖和勇敢，小文的內心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內化了父母的支持與鼓勵，學會了自我支持，找到了克服困難的勇氣，咨詢師和小文通過講故事的游戲一起創造了新的可能。

二、一個人身上的問題，實際上涉及整個家庭系統

家庭治療理論告訴我們：看起來是一個人身上的問題，實際上涉及整個家庭系統，家庭不僅在無意中幫助維持了問題，還能夠成為解決問題的資源，咨詢師的工作并不是告訴來訪者誰對誰錯，而是幫助他們看到他們所創造的模式已經不再奏效，他們可以一起學習嶄新的更有用處的互動方式。三位咨詢師在關注來訪者學習適應問題的同時，都關注到了家庭系統，并積極從家庭尋找解決問題的資源，從系統觀的視角，關注家庭成員之間的互動模式，從而實現關系的改變和來訪者的改變。

對小辰的學習習慣問題，爺爺奶奶沒有辦法，父母只能通過嚴格管制甚至打罵來應對。咨詢師關注到學習問題成了整個家庭矛盾的集中點，巧妙地通過代幣游戲把父母和孩子連接在一起，看到了家庭的資源。在玩游戲的過程中，咨詢師引導父母主動關心小辰的學習，用尊重的態度與小辰對話，滿足小辰合理的需要，建立良好的親子關系，家庭的互動模式發生了明顯的改變?！按鷰欧ā敝皇且粋€媒介，真正起作用的是家庭系統問題的改變。

小宇呈現出來的雖然是學校適應問題，卻可以看到父母與其互動過程中的諸多“不一致”：他3～7歲和父母長期分離；回到父母身邊后，他的行為問題讓父母很煩躁，他總感覺自己不如姐姐。小宇從農村剛到城市需要適應，進入小學又面臨另一個適應，他在學校喊著“我要找媽媽”，其實是3歲和母親分離的再一次重現。這些問題不僅僅是小宇一個人的問題，更是需要整個家庭面對的問題。咨詢師很好地利用了家庭的資源，鼓勵母親注意調整與小宇的互動方式，支持母親接受父親對孩子的教育觀念，讓姐姐和小宇增加學習和生活上的互動，這些都有利于家庭關系發生改變，最終幫助小宇度過適應期。

小文的案例通過敘事療法講述了一個“回家”的故事，一個初一的孩子面對住校生活，和父母的分離以及對新環境的適應對小文來說是不容易的。咨詢師在故事重塑中調動了父母對小文的鼓勵與支持，將父母的愛化為小文戰勝恐懼的武器，這可以說是對家庭資源的很好使用。

總之，只有真誠地面對來訪者、接納來訪者、關注來訪者的需求，才能創造性地使用適合來訪者的方式與他們互動。選擇游戲的方式互動，就像是和來訪者一起做一個實驗，在實驗中積極陪伴、給予支持，使來訪者真正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