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代夫，有魚吻過我的手

01

在去馬爾代夫之前，我一直覺得它是一個大眾化甚至俗氣的地方。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地方，我寧愿去斯里蘭卡或者國內的大興安嶺，但是我拗不過W，他堅持戀愛紀念日旅行要去馬代，最后說服我的理由是，也許再過幾十年這些島可能就不存在了。

我們從武漢出發，飛馬代要九個小時，中間經停曼谷。空姐和空少都是馬代人，膚色不白，但很漂亮，中文有點崴腳的可愛。

因為時差的關系，飛機廣播即將抵達馬累機場的時候天剛破曉，飛機開始下降，我從窗口望下去是一望無際的海，漸漸的，也有小島出現，小島的淺灘和網上流傳的照片一樣，淺藍的，像一個個夢綴在大海上。接著我第一次在飛機上看到日出，在海面上映出橘黃色的光輝，光輝又形成海浪的形狀。

下飛機之后，我們拿了行李匆匆去找銀行，因為出發的倉促沒來得及兌換美金，但是沒想到用visa卡從ATM里取出來的錢竟然是當地的盧菲亞，五張百元的粉色鈔票，上面還有透明的一朵小花，我忽然心生喜愛，沒想到這個國家的貨幣這么可愛。

沒換到錢，英文有限，只得去找酒店的柜臺。

馬爾代夫是個島國，所有的島都實行一島一酒店制，每個島上的酒店都會有工作人員駐扎在機場，等待每天的來客，確認客人之后用快艇載客人上島。

我們確認酒店之后，就有小黑來幫我們提行李上船，我們很窘迫沒有美金付小費，幸好船上還有一對中國夫妻，我們找他們換了美金。一路上途徑很多島嶼，也看見很多來往的船只，海風很大，太陽很曬，但心情很舒暢，四面望去都是無邊無際的海。

乘坐了四十分鐘的快艇之后，我們抵達了歡樂島。

船一靠岸，就有人來接我們，一個酒店女接待和一個小黑幫我們拿行李，他們熱情地對我們say hello。馬代常年夏季，紫外線很強，所以這里的人都很黑。

我們跟著女招待穿過幾排椰子樹，回頭看小黑吃力地推著我們的行李，地上有藤蔓，開著類似于喇叭花的紫色花，在酒店門口的時候，還看見了一只蜥蜴，它仿佛看慣了人，一點也不害怕，大搖大擺地爬過馬路，進了草叢。

女招待帶我們坐在接待室里，給了我們房間的鑰匙，鑰匙扣是一條木質的巴掌大小的魚，很有特色，隨后又給我們端來了歡迎果汁。

歡樂島沒有馬代最有特色的水屋，只有沙屋，不像國內高樓大廈的酒店，而是獨立的一層小單間，四周都是蒼郁的會開白花的樹，一排望去還蠻壯觀，房前走出去五十米是海灘，房后走出去五十米也是海灘。

我們放下行李之后，繞著小島走了一圈，看見許多金發碧眼的歪果仁穿著比基尼在曬日光浴。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身在馬爾代夫。

02

因為時差的關系，第一天顯得格外漫長。

吃完早餐我們就換上泳衣涂好防曬下海去了。馬爾代夫的海浮力很好，完全不會游泳的人也能輕松浮在水面上，透過潛水鏡能清楚地看到底下被浪沖成梯形的沙子，再往前游一會兒就會看見礁石和珊瑚，有珊瑚的地方就會有魚群。那些色彩斑斕的魚發現動靜，紛紛藏進珊瑚里，過一會兒又出來了。

我興奮地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它們，沒想到也有一條黃色斑紋的魚膽大地游到我身邊，還吻了一下我的手指，我剛想與它玩一會兒，它就迅速逃走，融進魚群里無法分辨了。我繼續往前游，游到淺灘和深海的邊界，沒想到碰見了一條小鯊魚，淺黃色的很可愛，我一靠近它就跑了。

馬爾代夫的每座游客島上只有一家餐廳，我們每天都按時去吃飯，因為馬代是屬于伊斯蘭教，所以他們不吃豬肉，女性也絕大部分都是包著頭巾，而島上除了女招待，其他全是男人，每個人都被曬得很曬，所以被稱作小黑。

餐廳里有個小黑很可愛，看是中國人會對我們說一句崴腳的你好。他每天看到我都說你好，那天我搶先說了一句：哦哈呦。

他忽然就愣住了，不知該怎么接話，我笑著跑開了，第二天他再看見我也不說你好了，說一句永遠不會錯的hello。

島上的每個小黑都很友善，他們工作服上面是短袖，下面是長裙子配拖鞋，工作很認真也很快樂，看不出誰是領班，每個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做事，散發著淳樸的氣息。

島上除了酒店和餐廳、商店，還有酒吧和娛樂區，酒吧無論是否消費都可以不限時地坐著蹭網，娛樂區有桌球和中國制造的乒乓球還有圍棋。

我們剛去的那兩天，島上幾乎沒有什么中國人，大多都是外國人，他們有年輕的情侶，也有年邁的老夫妻，在海邊互相擦防曬霜，一起曬日光浴，感受海風和藍天。

03

第三天，我們決定去深一點的海域浮潛，那里珊瑚更美，魚也更多，可是剛下去不久，太陽就不見了，遠處的烏云吹過來，措不及防就下起了暴雨，剛跑回去又停了。

馬爾代夫的天氣就是如此，好端端的太陽，吹來一片烏云隨時就會下雨，甚至每座島上的天氣都不同。后面幾天，每天都會下雨，我跟W坐在房間門口的躺椅上休息，發現地面上有幾只移動的白色小海螺。

W說，這是寄居蟹。我跑過去撿起一只，果然看見海螺里有粉色的小螃蟹，縮在殼里，等我不動了，它又試探性地探出頭，一看見我又縮回去。我把它放在地上，它裝死了一會兒，很快就背著它的房子，逃跑了。

馬爾代夫島上的動物很多，除了寄居蟹、鳥、蜥蜴和螞蟻，還有許多壁虎。每天晚上回房間的時候，都會在墻壁上看見壁虎，小小的許多只，一點也不怕人。

每個酒店島都會有一些活動，比如出海釣魚，傍晚看日落，看海豚，居民島購物等等，還有很浪漫也很貴的spa。

在吃過晚飯之后，雨依舊沒停，我跟W決定花重金去做個spa，Spa館里只有女服務員，頭發梳著整齊的髻，耳邊插著一朵雞蛋花，會說簡單的中文，按摩的房間四面都是樹木，感覺像躺在森林里。

從spa館出來時，雨小了一些，我們回房間時經過酒吧，聽說酒吧里有活動，就過去湊熱鬧。發現是有本地的樂隊在唱歌，碰巧唱的是一首中文歌《月亮代表我的心》，發音不標準，也沒有鄧麗君的好聽，但是那一刻，我們都覺得很親切。

04

在歡樂島的最后一天沒有下雨，我們游完泳坐在岸邊的躺椅上休息，傍晚的海很美，晚霞堆在天邊，緋色的云隙光照在海面上，那一刻，忽然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一些。

最后一晚，我開門的時候從門縫里溜進去了一只小壁虎，花了好長時間才把它趕出去，它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頭，好像這房間里有它的愛人，嚇得我們又把整個房間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第二只壁虎才松了口氣。

W說，可能壁虎也舍不得我們吧。

這句話忽然讓我有些傷感，這些年我也旅行過許多次，有過許多次離別和再見，但此刻我還是覺得不舍，不舍吻過我手的那條魚，不舍這樣美好的一方天地，不舍為我們服務的小黑，更不舍這些天與世無爭的純粹。

可是，我們到底還是要走了。

第二天船開的時候，我仍然一直回頭望，那些椰子樹，那些可愛的動物們，從此別過了。

四十分鐘后，船在馬累機場的港灣里停下來，有人來領我們去酒店，因為行程的問題，我們要在呼嚕馬累住一晚。

在酒店安頓好以后，乘坐輪渡去馬累市區。

馬累很小，我們很快就逛了半個首都，看見了總統府和許多華麗的穆斯林教堂，還去了一個滿是鴿子的廣場，廣場上有帶頭巾的女人和小孩。

馬累的房子都不高，墻體都被刷成五顏六色，交通工具只有汽車和摩托車，街道窄且破舊，仿佛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

馬代政府有一個規定，那就是游客不允許帶走任何一枚貝殼和珊瑚，如果出關被檢查到會被罰款。飛機起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能看見星星，馬代的星星很美，是只有小時候看過的那種成片的璀璨。

我靠在W肩上，閉上眼睛想起平靜的歡樂島，想起人潮擁擠的馬累，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曼谷。早上北京時間八點鐘我們抵達武漢，外面下著雨，只有14度的氣溫，我們還穿著短袖，大抵是因為心里有從馬爾代夫揣回來的陽光，竟不覺得特別冷。

回來后，我問W，會不會懷念馬爾代夫。他附身看我說，如果你喜歡，我們下次再去。

我搖頭，有些地方，只要去過一次它就能夠在你的腦海里住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