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愛在白云外

朋友A跟我分享他的分手經歷。

那天去看電影，A的手機屏幕突然跳出一條消息，他解鎖掃了一眼，立刻鎖屏沒有回復。戀愛中的人大多敏感小心，在他女友一再要求下，他女友看到了那條信息。

發消息者是和A一直聯系緊密的女生，兩人聯絡頻繁，雖未越矩，但聊天中的曖昧依舊讓他女友非常難過。無論A怎么解釋，怎么保證，怎么乞求，女生都下定決心要分手。他跟我抱怨時，一臉茫然：“愛情中偶爾會心猿意馬，但我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底線啊，她怎么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呢？她前男友劈腿了那么多次，他們還糾纏了三年才徹底分開，怎么到我這兒就一點余地都不給。”

盡管是摯友，但我還是不給情面地潑了一桶冷水：“錯的是你，為什么要拿她的過往去比較？她經歷過背叛和傷害，本能地規避潛在的傷害，這哪里有不對？”

我想起前段時間，去看了周星馳監制的《西游伏妖篇》，電影評分不高，有人哀呼江郎才盡，有人不滿情懷被一再消費。

然而我注意到了一個小細節。無論是《西游降魔篇》還是《西游伏妖篇》，主題曲都是《一生所愛》，而這首膾炙人口的歌曲最早來自于周星馳的經典電影《大話西游》——那是他與前女友朱茵一起主演的作品。

已是中年的周星馳用最簡單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情思。生在佛門卻一再演戲的唐僧，千辛萬苦降魔伏妖，一路上遇到多少美艷妖精，卻始終忘不了段小姐。我看到這樣一句話，深受感觸：紫霞仙子沒等到腳踏七彩祥云的蓋世英雄，而他也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

多年之前，朱茵坦白情感，在被那個風頭正盛的男演員傷了一次又一次后，她遇到了對的人，生活幸福美滿。而那做錯了的人呢，卻一直孤身一人，你不知他是愁苦還是瀟灑。

我們都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

農夫年輕時救了一條蛇，不料竟被蛇咬了一口，后來他每每看到繩索都暗暗打哆嗦。但凡后來心軟之時，他都把疤痕露出來看一眼，而后便會悻悻地放棄。年老的農夫變得自私又懦弱，去換取一個安全、寧靜的生活環境，猶如在末世時堅守方舟最后一片凈土。他偶爾會有心軟的時刻，也會在蛇垂死之時啜泣，卻再也不敢嘗試一次。

“你以為這個故事，最痛苦的是農夫嗎？”我輕聲對朋友說。

農夫生活美滿，小心規避著人生種種外因帶來的風險，偶有難過，但好在一切都好。最痛苦的是那將死的蛇，彌留之際，它一定懊悔曾經痛下毒口。數著日子度過余生時，它最懷念的是那溫暖的懷抱，和純澈的眼神。

失去傷害自己的人與失去愛自己的人，哪個更痛苦呢？想起那部電影最后，唐僧對白骨精有了些許情動，但被腦海中的段小姐輕聲質疑時，他依舊堅定果斷：“從沒有一刻變過心，最愛的還是你。”現實中的周星馳無法對朱茵說出這句話，周刊媒體也曾爆料過他曾幾度求和未果的新聞；也有熱血粉絲指責朱茵絕情，“浪子回頭”沒能成就佳話的確可惜，但佳人也沒有做錯。

人類對傷痛有著記憶。我小時候有兩次接電話的經歷，讓我記憶猶新。一次是外公去世前，我接到親人的通知電話，一次是父親受了工傷，我接到他同事打來的電話。此后的我畏懼接電話，每每聽到電話鈴聲便會背后發涼，心頭一悸。傷痛成為記憶，融入本能，不可更改。愛是自始至終，愛是不容玷污，愛一個人，不要讓他因你而受傷。一次也好，再三也罷，錯誤既已發生，便無回頭可能。

我希望和朋友A一樣迷失的人能想清楚，心猿意馬帶來的愉悅，遠不能抵消失去真愛你的人的痛苦，久久不能忘懷的傷痛，必是銘心且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