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感言:終于!終于!終于等到這稿子上刊了!這是一個關于救贖與愛的故事,一個深陷絕望的人該怎樣一步步爬出深淵,等待你到故事里來探索,反正我寫的時候是哭了。生活就像一場旅行,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迷路,愿我們迷路時,也能遇見照亮我們的燈塔。
1.是是是,你最值錢
屋外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只聽見“撲通”一聲,應該是有人落水了。余暖疾步走出去,只見淺淺的湖泊里,有人在掙扎,還有小半截露在水面上的山地車。余暖瞧了瞧周圍,這么平坦的地方,還能摔下去,也是不容易啊!
余暖遞了根棍子過去:“抓牢這兒,然后站起來,這湖不深,你的腿能夠踩到底。”
那人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碰到棍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漸漸安靜下來不再掙扎。一個濕乎乎的腦袋抬了起來,余暖愣住了。
這……不是賀朗生嗎?她晃了晃腦袋,睜大眼睛看,的確是賀朗生啊!原以為不會再遇見的人,卻如此毫無征兆地重逢,這種感覺還真玄妙啊。她愣了好一會兒,賀朗生動了動棍子,她才回過神來,將他一點點拉到岸邊。
“你這反應,也太慢了吧。”賀朗生吐槽她。從賀朗生看她的眼神判斷,她于他就是一個陌生人,顯然,他已經不認識她了。
然而讓她吃驚的是后面跟著的一句話:“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什么鬼?她救了他哎!哪來這么大的怨氣。
看著賀朗生一身濕漉漉的模樣,又在那兒直哆嗦,余暖把他帶進屋里,翻箱倒柜找襯衫。
賀朗生拿著襯衫嗅了嗅,眉頭微蹙,本來就是壓箱底的東西,有氣味是正常的。余暖好心給他找衣服還被嫌棄,她想要拿回襯衫:“嫌棄的話,就別穿了。”賀朗生將襯衫緊緊攥住:“既然沒死成,我就得積極地活著,我還不想凍感冒。”
賀朗生這腦子肯定是進水了,居然還把死掛嘴邊。她給他倒了杯溫水,靠近的時候,她的眼神又直愣愣地凝視他的臉蛋,雖然他的話不中聽,但是臉真好看啊。
“你們啊,應該在湖邊裝護欄,不然很容易掉下去。”
“掉進去是因為蠢。就我在這兒住的這些年,你是第一個掉進去的。”余暖反駁。
賀朗生“嘁”了一聲,似是輕蔑地笑。只是這之后,他就不說話了,眼神呆愣望著前方,久久不動。眼前的賀朗生似乎不是她曾經見過的他,雖然傲嬌蠻橫依然,但她總覺得,他哪里不一樣了。
他要走的時候,余暖攔住了他:“就這么走了?還沒給打撈費呢。你這個人五十,山地車三十,襯衫嘛,以后還我。”
“我就比山地車貴二十?”他皺著眉,略顯不悅。
“嗯。”
賀朗生在濕漉漉的衣服里掏了半天,也沒看見錢包的蹤影,他的眉頭越蹙越緊。就在這時,余暖拿著錢包在他眼前晃:“這兒呢,就知道你會忘。”錢包是他換衣服的時候留在洗手間的,余暖只不過想借機逗他一下。
賀朗生從錢包里抽出五百塊,遞給余暖:“本少爺再怎么著還是比五十塊值錢的。”
是是是,你最值錢,她在心里附和著,將他拿著錢的手推回去:“開個玩笑而已。”
賀朗生走的時候,似乎腿腳有些不利落,一瘸一拐地走著,估計是剛才摔壞的吧。余暖多想賀朗生說一句:哎?我認識你。可是他現在都沒認出來,那以后更不會認出來了。
余暖的心,被失落一點點填滿。
2.美人魚請上船吧
余暖認識賀朗生,是在四年前,賀朗生跟他爸來蓉城進行項目考察,要開發海島。
賀父專注跟人談生意,也沒注意到跟在身后的賀朗生沒了蹤影,回到岸上才發現兒子失散了,賀朗生被遺棄在他們考察的所有沒開發孤島中的一座。
已是日暮,經營游艇的公司已經下班,就算賀父再有錢,也沒法在短時間內調動游艇救人。
余暖碰到賀朗生,純屬是個意外,她原本就喜歡撐著小木船偷偷溜出去逛海,她從小在這片海域長大,熟悉這里的一切。
天黑黑的,她的船仍逍遙自在地在海上游蕩著,余暖很喜歡看夜晚的大海,別有一番景致。
她哼著小曲,聽到呼叫,四處探望才發現附近的一個島上有個人影在動。她晃蕩晃蕩地把船撐過去,人影漸漸變大,是個不小心被遺落在島上的人。
“哎,我餓死了,快帶我出去。”那是賀朗生對余暖說的第一句話,一點禮貌都沒有。
“我的名字不叫‘哎’,你餓關我啥事,我對不懂禮貌的人沒有憐憫之心。”余暖作勢,要把船劃走。
賀朗生見勢不妙,立馬道歉:“我錯了還不行嗎?別見死不救啊。”在黑夜里,他的求救聲顯得特別悲戚。
余暖沒再逗他,她將船靠近小島,這座她最喜歡的小島。
在別人看來這是沒開發的無名島,但其實在余暖的心里有個名字,叫開心島。她是孤兒,爸媽在她七歲時雙雙在海難中喪生。在那之前,她已經有了記憶,她嚷嚷著要出海的時候,她爸就會帶她來這座海島,陪她度過快樂的時光,這座島是她懷念爸媽的寄托。
船在岸邊停靠,她看見他的側臉,在微弱的月光映襯下,美好得有些過分:“你怎么長得這么好看,跟美人魚似的。”
賀朗生瞥了她一眼:“我是男的。”
“美人魚不一定都是女的,男的也可以是啊。”余暖拍了拍船舷,“美人魚請上船吧。”
被遺落在孤島的難過和絕望,都在余暖的調侃中漸漸消散,他坐上小船后,目光一直看著靠近海岸的地方,終于不用孤零零地被留在孤島了。
“有吃的嗎?真的餓死了。”賀朗生在船上一直嚷嚷著肚子餓。只可惜余暖干糧已盡,無能為力,為了轉移饑餓感,賀朗生就沒停止過說話,好像一直說話肚子就能不餓。
是在快要靠岸的時候,他才向她道謝:“待會兒你別亂跑啊,我一定報答你。”
“難道用美色?”
“錢比較實際,反正我也挺值錢的。”
只是一上岸,余暖就趁機溜了。因為她出海是偷溜著出去的,作為被收養寄人籬下的孤兒,她不想惹出太多麻煩。
她躲在角落里看父子倆重逢,賀家那陣勢夠大,警方已經到場救助,里里外外都是人將賀朗生圍著。賀朗生四處尋覓她的身影,余暖心里有一絲欣慰,看來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伙兒。
后來聽聞賀家想要找到那天救賀朗生的人,饋贈十萬,她還是沒有去領。
瞧瞧,賀朗生,你那個時候就很值錢。
3.只能怪他長得太好看
雖說兩人見過兩次面,卻終究還是陌生人。
賀朗生要走了余暖的電話,說是襯衫洗好了再聯系。余暖守了好幾天,倒不是為了那件襯衫,她只想再見見賀朗生。她見證了他兩次狼狽,卻對這個人兒,生出了念念不忘的心思。
或許,只能怪他長得太好看,讓人看了還想看。
大概是在三天后,賀朗生的電話來了,他說了個地址,讓她盡快到,言語有些著急。
賀朗生住的地方,在余暖家附近一座矮山上,是個別墅群,在那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一墻之隔,是里外兩個世界。余暖沒想到她最終進入這個別墅群,居然是因為一件襯衫。
來開門的不是賀朗生,是一個衣著精致、談吐優雅的女生:“你找誰?”
余暖很淡定地說出三個字:“賀朗生。“
“朗生?你有客人?”女生滿臉疑惑,仿佛覺得余暖的到訪像是侵擾,充滿戒備。賀朗生出來時,余暖覺得自己要被看透了。然而賀朗生下一個動作,更讓她疑惑萬分。
他直接摟過她:“哎呀,不是說好了一起吃晚飯的嗎?怎么才來?”那親昵勁兒仿佛他們之前就是戀人。對面女生的臉紅了一片,余暖也未能幸免,只覺得臉龐熾熱。
賀朗生自如地對青檸介紹余暖:“來認識一下,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賀朗生在搞什么鬼?雖然她很想跟賀朗生有進一步接觸,但是也不能這么快啊,朋友都沒做,直接跳到了女朋友?
“什么都別說,配合我。”他在耳畔輕語,余暖整個人僵住,動彈不得。
“朗生,你才來蓉城幾天,怎么可能戀愛,別鬧了。”盡管青檸很想克制她的情緒,可言語之間已有了憤慨,“你要振作起來,不能自暴自棄啊!”
“我們沒有戀……”余暖開口想解釋,肩膀卻被賀朗生緊緊摟住,話說到一半被攔住了。
“青檸,我現在很好,也沒有自暴自棄。”賀朗生的嘴角輕輕一撇,自嘲地說,“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余暖作為局外人,其實根本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她只看到青檸的表情很痛苦,而賀朗生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故意刺激她,直到把青檸氣得起身離開。
青檸離開之前,將戰火轉移到了余暖這里:“就算你自暴自棄,也不該找這種水平的女朋友。”
余暖心里八百個不愿意啊,她只不過是來拿件襯衫啊,為什么要被卷入戰火當中!
4.你真是個瘋子
青檸離開之后,余暖沒好氣地站起來:“戲演完了?幼稚,你故意氣她有意思嗎?再說了,我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你干嗎把我卷進來?”她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憑什么跑到別人生活里被罵啊,“把襯衫還給我,我不想繼續被你坑。”
賀朗生捧著臉,有點痛苦,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她恍然想起那日將他從湖泊里撈上來之后,他也經常陷入發呆。
許久,他才開口說話,卻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說自話:“想知道我為什么找你演戲,刺激青檸嗎?因為在蓉城,我只認識你這么一個陌生人。”
他卷起褲腿,露出了斑駁的傷痕,那些傷痕密密麻麻地在腿上羅織成網:“這兩條腿,勉強能走路。”他又指了指腦袋,“這兒還有顆腫瘤,不知道什么時候發作,我幾乎是個廢人了。我知道青檸喜歡我,但是跟一個廢人在一起,豈不是拖累她?”
命運像是跟賀朗生開了一個玩笑,當他因為車禍被送進醫院之后,身體多處受傷,那雙幾乎要廢了的雙腳并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檢查過程中意外在他腦袋發現的腫瘤,位置很危險,隨時可能要了賀朗生的命。
自那之后,賀朗生的人生就一蹶不振了。青檸幾乎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說她不會離開。
賀朗生不想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更不想拖累任何一個人的人生。他假借工作躲到蓉城來,他想遠離那些喧囂,沒想到青檸還是追了過來。剛才他的確是故意氣青檸的,身邊那些熟悉的伙伴,他幾乎都疏遠了。
聽著賀朗生的講述,余暖才想起那天他掉進湖泊的奇怪事情。
“也就是說,你的腿根本不適合騎車,才會掉進水里?”
“因為不想被司機跟著,我就想試試能不能騎山地車,沒想到這么倒霉。”他討厭司機向他爸匯報日常細節,被人監視的感覺并不好。
“你真是個瘋子。”余暖咬牙說。
說真的,她心里很難受,前幾天她還因為重逢而開心,可是現如今,賀朗生卻告訴她,他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真是黑色幽默啊。
“你有駕照嗎?”賀朗生突然問,見余暖點頭后,他笑了,“以后你就當我司機吧。”賀朗生全程都沒有問過余暖愿不愿意,答不答應,一直都在自言自語。
“反正咱們素不相識,就算你知道我現在的狀況,也不會有什么感覺,所以我才找你幫忙。”賀朗生頓了頓又說,“放心啦,肯定不會虧待你。”
余暖當然知道,他說的不虧待,一定是錢。可她多想告訴賀朗生:我們不是素不相識,我也會心痛,可她說不出口。
他不想曾經親近的人看到自己頹敗的樣子,他有太多的放不下,卻也有更多的不甘心。余暖聽到“素不相識”四個字,心里還是失落的。
他以為他們素不相識,才愿意在她面前表現得更加真實,殊不知,余暖的難受不比別人少。
在生死邊緣的賀朗生,居然只希望有一個陌生人的陪伴,他的人生得有多孤獨。
“行,當司機可以,只不過下次別讓我再陪你演戲就行。”
5.絕境逢生的第一抹光亮
余暖還記得,當日賀朗生從孤島歸來時,一群人對那個少年俯首,畢恭畢敬的樣子。可是這才過了四年,一場車禍,就讓賀朗生從那樣的巔峰落到低谷。
那日余暖跟著他去賀氏集團分公司討論海岸開發的事情,那些人看賀朗生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個笑話。會議上,賀朗生講話到一半總會有人打斷,有人故意讓他出丑。即使他是賀氏集團曾經最耀眼的明珠,現在,所有人卻只當他是放在角落里的背景板。
當初被萬眾寵愛,現如今卻摔落谷底,就算人耐力再好,也受不了這種差別待遇。
會議散了之后余暖送他回別墅,賀朗生一路上都沉默著,路過海灘時,他讓余暖靠邊停車,他要一個人下去走走。
賀朗生走到沙灘邊的時候,蹲下身玩沙子,猶如孩童一般。余暖看著這一幕,不由得笑出聲來,看來是童心未泯啊。
陽光照射進車子,暖暖的,余暖覺得有些困,瞇了一小會兒。可是當她醒來時,卻發現沙灘上空無一人。她迅疾地下了車,跑上沙灘才看見海水里有個即將消失的身影。
“朗生,你別做傻事!”她焦急地呼叫,可賀朗生頭都沒有回。
在淺淺的湖泊都掙扎著怕水的人,現在卻一步步地走進海里,得有多絕望啊。余暖沖進海里,以最快的速度游過去,將賀朗生拽了回來。
一上岸,她就狠狠地扇了賀朗生一個巴掌:“我不管你有多難過,你都不許去死。”她太生氣了,怎么可以有人這么不珍視自己的生命?她還記得孤島上那個向她求助,眼里充滿希冀的少年,明明是同一個人,眼前這個卻連活下去的意志都沒有了。
“反正現在活著也是被人嫌棄。”賀朗生自嘲地冷笑。
“那你就要活成不被人嫌棄的樣子啊。”余暖狠狠地搖晃賀朗生的肩膀。
“可我難受啊,真的難受。”賀朗生像是忽然崩潰了一樣,大聲咆哮。
其實從車禍發生以后,他一直假裝堅強,冷漠地拒絕一切關心,假裝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少爺,可他的內心一直在崩潰。剛才在公司里的洗手間,他聽到有人在議論自己:“不是說病得挺嚴重嗎?我以為快死了。都這樣還不去好好治病,管那么多。”親耳聽到這種詛咒,他所有的心防都塌了。
余暖將他緊緊擁抱住,用盡所有力氣,想要給他溫暖。她嘴里一直念叨著:“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活下去,為自己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余暖聽到賀朗生在她耳畔低語:“謝謝,我好多了。”她才漸漸松開雙手,濕漉漉的兩個人吹著海風,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回程的路上,賀朗生坐立不安,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話就說吧。”
“其實咱們也沒多深的交情,你可以不用救我的,剛才萬一我在水里掙扎過猛,可能會連累到你。”
“不管以前有沒有交情,反正從這刻開始,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要給我好好活下去。”余暖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賀朗生認真地看著她,盡管余暖頭發濕漉漉的,眉頭緊緊蹙著,可他覺得這個時候的余暖可真好看啊。他以為是陌生人的她,卻竭盡全力保全了他。
賀朗生想好好記住她的樣子,記住這絕境逢生的第一抹光亮。
6.誰都不想當一個多余的人
后來賀朗生說,那天跑進大海里,他感覺鬼迷了心竅,回想起那一幕走進海里的場景,他還有點后怕。
“那你是不是得感謝我啊?”余暖挑眉說道,“找你幫個忙唄。”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感覺不是什么好事。”賀朗生被余暖的眼神看得發毛。
余暖要找他幫忙的事,對賀朗生來說,的確不是什么好事。
蓉城海岸開發的項目,會牽涉到大部分的原住民,余暖也被牽涉其中。海岸開發勢在必行,就算賀氏不開發,終究還是會有別人要來的,所以余暖也沒奢望海岸開發能中止,只是希望開發的時候能減少原住民的遷移,以及,她更不希望開心島也被開發成別墅住宅區。
據賀朗生所知,之前的三個開發方案,其余兩個回報率比較高的地產開發項目是當前公司著重考慮的,另一個生態旅游開發的項目因為短期收益并不高,所以一直被擱置。但作為備選方案,也不是沒有可能。
“反正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唄,就當報恩啰。”賀朗生答應了幫助余暖。
賀朗生如果選擇提請那個方案,公司里沒什么支持者,基本上孤立無援。
要重新調用一個擱置的備案,賀朗生必須重新對備案里的數據進行更新,補充可行性分析,他一個人根本沒有可能完成,只能將原本自己身邊的一些朋友從上海調用過來。當然,青檸也來了。
青檸來看到變精神的賀朗生,還有守在他身邊的余暖,她竟一點都不生氣,還走到余暖身邊說:“他好像開心了不少,謝謝。”余暖有些尷尬,臉紅得發燙,心想著青檸真大氣,居然不介意她這個“新女友”?
那陣子,別墅里特別熱鬧,頹廢的賀朗生沒了蹤影,他整個人精神奕奕,誰都不可能想到一個月之前,他還在海灘邊尋短見。
然而在這熱鬧的一群人當中,余暖的存在有點多余,他們共同的話題她插不上,那些數據走勢、可行性分析她也不懂,就連泡一杯咖啡她都泡不好。她還記得有一次她看大家太辛苦,去泡了咖啡端出來,然而所有人只些微抿了一口,就都不再喝了。
余暖有些沮喪,原來當一個多余的人這么難受,她忽然有點理解那天從公司出來,賀朗生為什么會那么絕望了,因為誰都不想當一個多余的人。
也許這種傷春悲秋的情緒很矯情,余暖也知道矯情不對,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那陣子,除了賀朗生叫她開車之外,她很少去別墅了,她只需要盡責地當一個司機就好。
7.僅僅是報恩而已
在賀朗生和他的小伙伴們工作進入尾聲的時候,青檸單獨約了余暖。
她倆并排走在沙灘上,兩個人沉默了很久,青檸才開口說話:“初次見面時,我冒昧說的那些話,你別介意。”青檸尷尬地笑著說,“當時真的氣瘋了,我那么擔心他,沒想到他還有心思談戀愛。不過這次他都跟我解釋了緣由,也說了你將他從生死邊緣救回來的事。”
余暖低著頭,青檸的聲音明明又甜又潤,余暖聽著卻覺得非常刺耳,青檸仿佛在宣誓主權。
“你應該不清楚,這次賀朗生要提請這個備案,會受到多大的非議和攻擊,他這樣做會觸犯到大多數人的利益,甚至會惹怒他爸。”青檸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戳進余暖的心臟。
“不管他這次有沒有成功幫到你,都算是盡力償還你的救命之恩,你也要懂得知足啊。”
余暖一直低著頭不說話,沙灘上原先兩排腳印,最終只剩下一排,青檸不知何時已然離開。
余暖也不知道那天自己走了多遠,她走到日暮,走進了黑夜。
其實她跟賀朗生,要說有多深的交集,還真談不上,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余暖的腦海里總是開始出現賀朗生的臉。
或許從一開始遇見,孤島少年就已經入駐了她的心,又或者那個落湯雞一樣的他,茫然的眼神撩動了她的心弦;還是他在海灘上絕望地呼喊時,她不忍看他傷心難過?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一幀幀清晰的畫面,她都在腦海里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一直以來是余暖在救賀朗生,但只有余暖知道,被拯救的,還有她自己。
其實那日在小船上的時候,賀朗生對她說:“剛才看到你的瞬間,感覺你像一座燈塔。”
燈塔,給予航海者光明,并引導方向,這般偉大的夸獎和肯定,在余暖的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余暖被收養的生活其實并不那么完美,養父母有了自己孩子以后,她一定程度上就是多余的,然而在她把賀朗生送回岸邊的過程中,她能感受到他對自己滿滿的依賴。
在賀朗生之后,余暖偶爾會碰到因為各種原因被遺落在開心島的旅客或者冒險者,她救助他們,他們信賴她,像是一個自我救贖的循環過程,她在這個過程里找到了被需要的信賴。
這些日子和賀朗生相處,余暖發現自己的眼睛總是追隨著賀朗生,似乎一刻都不愿錯過,她變得越來越離不開賀朗生。
可是余暖心里非常清楚,賀朗生愿意幫她,純粹是因為在他絕望的時候她救過她,他對自己僅僅是報恩而已。
就像青檸說的,不管賀朗生這次幫忙有沒有成功,她都要知足,也別想再奢求些別的東西,比如,賀朗生的感情。
知趣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8.俊朗如初,傲嬌如初
余暖沒想到,她以為請賀朗生幫的是小忙,卻差點出了大禍。
因為海島開發項目在即,賀朗生的出現對于所有支持這個項目的人來說,就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個個都在賀父面前說,賀朗生是受了余暖的蠱惑,余暖為了破壞海島開發項目才接近賀朗生。
就算賀父再疼兒子,聽到那些惡意的言語還是會有影響的,所以當賀朗生跟賀父提起希望考慮備案的時候,父子之間大吵了一架。也就是在那一次爭吵中,賀朗生腦中的腫瘤惡化,當場暈倒送醫。
賀朗生當天就被私人飛機接回上海救治,余暖根本連面都見不上,她只能給青檸發信息,詢問情況。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青檸只回復了一條,便再無音信。
余暖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她在網上搜賀氏集團的小道消息,從前賀氏集團有點小動靜都會被曝光,可是這次賀朗生昏迷送醫的消息沒有任何披露,仿佛銷聲匿跡一般。后來青檸主動告知他還活著,她才放下心來。他好像消失了一樣,她與他的聯系,只能靠青檸。
三個月以后,賀氏集團正式宣布海島的地產開發項目更換為旅游生態開發,整個蓉城的人都沸騰一般歡呼,終于不用遭受舉家遷移的苦,不用經歷重建家園的辛勞,那是多大的喜事啊。歡騰的人群中,落落寡歡的余暖顯得特別不合群。這個消息后面的代價有多大,只有她知道。
賀朗生做到了對她的承諾,償還了她的恩情,那也意味著,他倆之間再無瓜葛,余暖略微有點失落。
兩年之后,余暖在八卦新聞版上,看到了賀朗生和青檸要結婚的消息。作為兩個商業集團的聯姻,八卦新聞和財經新聞都有這條消息,全世界都在祝福這一對佳人,余暖看著屏幕上熟悉的面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是兩年多時間以來,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模樣,俊朗如初,傲嬌如初。
只要他好,就行。
9.他始終看不清她的臉
其實有很多事情,余暖不知道。賀父愿意放棄利潤豐厚的地產開發項目,是因為病危中的兒子只有這一個請求,而且賀朗生答應如果手術成功,他康復以后對于賀父的任何安排都不會違抗,包括斷絕和余暖的聯系,以及與青檸的商業聯姻。
在賀朗生結婚前夕,青檸遞給她一本《小美人魚》:“這是她送給你的結婚禮物。”
賀朗生和青檸之間,誰都不會提起余暖這個名字,包括賀朗生身邊的所有人。
“你居然愿意幫她遞東西?我以為你討厭她呢。”
“我是討厭她喜歡你,但我感激她救你,我青檸什么時候糊涂過。”青檸現在已經懶得打翻醋壇子了,余暖和賀朗生那還沒開始就已結束的感情,多少肯定在賀朗生的心里留下過痕跡。但是痕跡總有一天會淡掉,她等得起,等賀朗生忘了余暖,等他心里的位置,重新裝上她。
賀朗生翻開書,看到扉頁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
“美人魚,你要好好的啊。”
青檸在一旁看到這幾個字,直接笑噴了:“她怎么這么幼稚。”
可是青檸不會注意到,賀朗生拿著紙張的手,些微地顫抖著。
他腦海浮現出一個畫面:寂靜的海岸,木船“吱嘎吱嘎”地行進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影子在月光的襯托下,整個身子都發著光亮,可他始終看不清她的臉。
編輯:八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