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尋魚記之瓦氏雅羅魚的吻

《詩經(jīng)》中說：“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每到寒冷的時節(jié)，我總會想念酷熱的夏天那如火的熱情。當(dāng)然，我所鐘愛的溪流路亞，也應(yīng)當(dāng)是屬于夏季的主旋律。找一天晴好微風(fēng)的周未，喚上摯友兩三人，尋一條掩映在綠樹青山中的清澈山溪，釣上幾尾剔透晶瑩的鮮活溪魚，沐浴清風(fēng)，腳踏清水，沒有水庫路亞翹嘴鲌的起早貪黑，也沒有臺釣?zāi)欠N守竿枯坐的焦躁，有的只是溪水滑過腳踝的柔軟，以及魚兒就餌時的那輕輕一吻。

去年8月1日，天氣晴好，我們計劃了一周的溪流探釣之旅終于在那天成行！當(dāng)天下午2點，我與釣友飛哥沿著洛河一路驅(qū)車北上，城市的高樓和嘈雜之聲也漸漸被窗外成片的綠色樹冠和悠悠白云所取代。悠遠(yuǎn)的蟬鳴時斷時續(xù)，但在此刻聽來卻是另一番味道。都說人只有遠(yuǎn)離了城市的喧囂，才能聽得更清楚。想來這句話頗具哲理，而釣魚之于生活，也是這樣的調(diào)節(jié)劑。

我們當(dāng)天所要前往的標(biāo)點位于洛陽城區(qū)以北50公里的洛河上游，因河道地處深山，故不曾污染，鮮有人擾，水美魚肥。此釣點是飛哥在一次出差時無意中探得的，這件事還一度被我戲稱為“誤入桃源”，而我也迫不及待想要一睹桃源之美，再三懇求之下，他才答應(yīng)帶我來這里過把癮。據(jù)飛哥所講，此處釣點多雅羅魚，馬口、溪哥次之。馬口和溪哥對于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可這雅羅魚乃是洛水的精靈，我卻鮮少見到。因近幾年人為建設(shè)河道以及水質(zhì)遭到污染，洛陽城區(qū)水域之內(nèi)已經(jīng)很難見其蹤跡。而我上次釣獲此魚要追溯到一年前太行山深處探釣沁河的那次經(jīng)歷，再次聽聞飛哥口中洛河上游這處雅羅魚成群的“寶地”，我哪里還能淡定下去！

瓦氏雅羅魚隸屬雅羅屬，俗稱華子魚、滑魚、白魚。洛陽釣友多稱其為“草混子”，是因為其身材滾圓，長相酷似草魚而得出此名。又因瓦氏雅羅魚的最大個體只能長到40厘米左右，并不像草魚那般修長健碩，故以“草混子”命名。瓦氏雅羅魚主要分布于黑龍江流域各水系，其中以黑龍江水系居多；此外，黃河下游、灤河、岱海、達里諾爾湖也產(chǎn)此魚，但數(shù)量較少。雅羅魚為雜食性魚類，以高等植物的莖葉和碎屑以及底棲動物、水生昆蟲為食，亦吃維管束植物、藻類、魚類。瓦氏雅羅魚喜歡集群棲息于水流較緩、底質(zhì)多砂礫、水質(zhì)澄清的江河口或山澗支流的中上層，半咸水湖泊中也能覓得其蹤跡。而在中原地帶，據(jù)我所知只有河南省洛陽市的洛河和山西省晉城市的沁河之中有所分布。因此，此魚也成為了無數(shù)中原路亞人夢寐以求的溪流寵兒。

路亞瓦氏雅羅魚，多選擇UL、L或ML調(diào)性的路亞竿，尤以L調(diào)路亞竿為最佳。因為此魚多隱藏在激流和緩流交界處的石頭之間，個體又比馬口大一些，所以L調(diào)的路亞竿在不失手感的同時，又可以在激流中輕松控魚。如果你想追求激流滿弓的極致手感，那么UL調(diào)的超軟竿會是你的不二選擇。釣線可以采用0.8～1.5號的尼龍線，擬餌方面1.5～5克重的馬口小亮片就可以勝任，尤以柳葉形的流線型亮片效果最佳。當(dāng)魚兒活性高的時候，小克數(shù)的浮水鉛筆或反光較好的銀白色小米諾也有不錯的表現(xiàn)。由于瓦氏雅羅魚的魚嘴偏小，吃口也不像馬口魚那樣兇猛，所以鉤子的鋒利程度必須達到一碰即中的水平。

回過頭來再說說我們這次行程。我們一路無話，只有車載CD中郝云的民謠一首接一首地播放著……

下午3點，隨著遠(yuǎn)處一座座層巒疊嶂的翠綠山峰的出現(xiàn)，飛哥大喊一聲：“到了！”我扭頭去尋，但并未看見溪水的半點兒影子。細(xì)細(xì)一聽，卻忽有嘩嘩的水聲飄然入耳。飛哥擺擺手向前一指，示意我溪流就在山腳那一側(cè)。隨著目的地的臨近，我的心也愈發(fā)急切起來。又行5分鐘，飛哥將車開下一個陡坡，找到一片樹蔭停得妥當(dāng)，而我的目光已經(jīng)被眼前這條溪流所深深吸引了。只見遠(yuǎn)處一座小水壩上正翻騰著朵朵潔白如雪的浪花，水流在水壩下方匯集成一片開闊的水域，宛若翡翠。而一條歡快的溪流此時正順著河道向下蜿蜒，好似玉帶將青山環(huán)繞。相比洛陽市內(nèi)的洛河水域，此處稱為“世外桃源”一點兒也不為過。我轉(zhuǎn)身回車飛速組裝好裝備，便朝著河邊跑了過去。

我此次使用的裝備為一支專用的溪流竿，搭配c2000型紡車輪和1.0號的全能尼龍線，外加1.8～5克的小亮片一盒。因我酷愛溪流軟竿搏魚的刺激手感，所以我用手中的軟竿來作釣體形大于馬口的雅羅魚，那手感就是一個字兒——棒！來到水邊，我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先前往水壩的出水口，那里嘩嘩的流水為腳下的水域提供著源源不斷的溶氧量，而對于多為高氧魚的溪流魚來說，這樣的棲息地堪稱首選。我先綁上一枚金色的3.5克小亮片，抬臂抖腕間，亮片便朝著遠(yuǎn)處的那片浪花飛了過去。就在此時，飛哥也組裝好了裝備來到水邊，但他并沒有選擇我所在的這片流水區(qū)域，而是選擇了距離我七八米遠(yuǎn)的一處毫不起眼的緩水區(qū)來作釣。我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但水中正在下沉的亮片顧不得我多想。我輕搖輪臂，略弓竿尖，以水流的沖擊帶動亮片的搖擺。我仔細(xì)地搜索著，一竿，兩竿，三竿……可是接連十幾竿下來，我連條魚的影子都沒見著，倒是飛哥如同“老司機”一般，不大的功夫就已經(jīng)成功釣獲一尾色彩斑斕的溪哥和一條30厘米左右的雅羅魚。顯然，此處的魚對于我這個“生面孔”并不認(rèn)可，于是我索性跑到飛哥那兒取取經(jīng)。畢竟我初來乍到，對此處地形并不了解，當(dāng)我剛剛走近飛哥所在的區(qū)域正要開口問他時，我習(xí)慣性地往水中一瞥，這真是不瞥不知道，一瞥便發(fā)現(xiàn)水下有乾坤了！此處地形相比我的那處顯然要淺上不少，由于水質(zhì)較清，水下交錯的石塊清晰可見。此時我腦海中突然飛出了雅羅魚喜歡鉆石頭縫這一習(xí)性，而我方才作釣的那處標(biāo)點較深，加之水流的沖擊，亮片無法抵達底部，所以我并不能有效搜索水底有魚藏身的石頭縫隙。飛哥見我盯著水面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一笑。我扭頭回他一笑，示意我已經(jīng)得知這水下的秘密，于是兩人便不再多言。

3.5克亮片帶著長長的魚線再次飛了出去，這一次我心中就有底了。待亮片稍稍下沉幾秒，當(dāng)我確定其搜索的區(qū)域位于水體的中下層之后，才開始收線搖輪。我站在堤壩上看得分明，只見小亮片在我的牽動之下一閃一閃地發(fā)著亮光，貼著水下的巖石等障礙向前游動著，那誘人的亮光也引得一群個體較小且分辨不出魚種的小魚跟隨著。我耐心地控著餌，突然，先前那群小魚毫無預(yù)兆地四散開去，與此同時，從石塊的縫隙內(nèi)悄然浮起一道黑影。看它游動的方向，顯然是沖著我的小亮片而來！

在路亞釣法中，曾有人把魚就餌的攻擊分為三種：一是掠食性攻擊，如鳡魚、翹嘴鲌等為了果腹而捕食；二為護崽或守衛(wèi)領(lǐng)地性的攻擊，比如繁殖期的黑魚、鳊魚，以及領(lǐng)地性較強的黑鱸等魚種都有這種行為；三為好奇性攻擊，這一點多體現(xiàn)在溪流之中，比如白鰷、溪哥等魚種對閃閃發(fā)亮的東西有著先天的敏感性。而作為多以水草和小昆蟲為食的雅羅魚，它們對于擬餌的攻擊顯然處于好奇。雅羅魚的櫻桃小口不像馬口魚那般口大如裂，所以它們基本不會追逐吞餌。

讓我們回過頭來再看那個黑影。只見它不緊不慢地跟隨在亮片后方，還不時用頭部的鰓蓋去觸碰亮片，那情形就像是在好奇地打探一個從未在這片水域中見過的新奇物種。此時亮片已經(jīng)被我回收了一多半的距離，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就很有可能錯過這次機會！于是我手上的動作突然一停，待小亮片在水中停頓一下之后又輕輕一抽，使其做出一個加速逃竄的動作。果不其然，那個黑影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加速沖了過去。這一次它不僅僅是用鰓蓋去觸碰，而是張嘴咬了上去。我見時機已經(jīng)成熟，于是輕輕一揚竿，頃刻間竿身如弓，釣線如弦，如此便是中魚了！由于雅羅魚的嘴唇較薄，所以我并不推薦過于用力的刺魚動作。水中那魚自知中計，快速扭動身體掙扎起來。而此前的黑影也變成了水下左突右閃的道道銀光。我充分利用竿身的柔韌性，很快就化解了魚的沖擊力。經(jīng)過幾個回合的對峙之后，那條魚漸漸露出疲態(tài)。又過不多時，一尾魚鱗似白甲、小口若櫻桃的洛河瓦氏雅羅魚被我請出了水面。它的身體將近30厘米長，雖說長度不及飛哥剛才中的那條，但這一條卻生得渾圓肥胖。第一尾雅羅魚上岸，自然少不了一番拍照，而雅羅魚屬溪流魚，所以拍照時盡量不要將其拿出水面。在取魚前，最好將手在河水中打濕浸潤，這樣才能保持最大的放流成活率。

依依作別第一尾雅羅魚之后，我此前的郁悶也一掃而空。于是我朝著那個標(biāo)點再次將亮片輕快地拋出，也將一份期待投進了這片悠悠碧水……

與上次中魚無異，同樣的亮片以同樣的手法搜索同樣的水層，我輕搖輪，慢收線，耐心地控餌搜索著。突然，就在我即將把亮片收至岸邊之時，一記熟悉的咬口悄然而至。很明顯，這次咬口不同于雅羅魚的謹(jǐn)慎，這個咬口之果斷與伊河中的大馬口無異！我定睛一看，原來離岸五六米遠(yuǎn)的地方是一片平整的卵石區(qū)，那里的水位也較淺，而此時一群大小不一的馬口也正在那片區(qū)域互相追逐著。竿梢的急抖讓我來不及做更多觀察，我稍作停頓，輕抽一竿，一條鰓蓋金黃的大馬口便陡然躍出水面。因為是近岸中魚，所以我沒花多少功夫便將它飛出了水。因為此處水質(zhì)較好，所以此處的馬口看起來也是體色如玉，尤其是眼前這條一身婚裝的公馬口“新郎官兒”，那花瓣似的魚鰭在陽光下煞是好看。我十分小心地摘鉤放魚之后，扭頭去看，那群馬口依舊在那片淺灘上游弋著，看來它們并未受到驚擾。于是我輕揮一竿，亮片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那片淺灘前方的深水區(qū)。這樣做一來可以避免驚擾魚群，二來可以使亮片的泳姿在魚群和落點之間調(diào)整得更加穩(wěn)定。我慢慢地?fù)u輪收線，一圈，兩圈，幾秒鐘的功夫，小亮片已經(jīng)貼近了魚群的邊緣，而幾乎是與此同時，三條馬口便已經(jīng)盯上了我的亮片！馬口生性兇猛，其“山鳡”的綽號更是聞名于山川小溪。面對這眼看到手的獵物，三條魚自然是不會謙讓，它們爭先恐后地追逐著，誰都不肯落到后面。我見此情景，心中便有了幾分把握。如果是一條馬口魚發(fā)現(xiàn)亮片的話，尚且會保留一點戒心；可當(dāng)這三條馬口魚同時發(fā)現(xiàn)了亮片，因為擔(dān)心會被同伴奪走“美食”，所以它們必然會不顧一切地追咬！果不其然，只見其中一條個頭較大的馬口突然擺尾加速，大嘴一張便將亮片叼入口中，緊接著就轉(zhuǎn)身往深水區(qū)游去。我反手揮竿猛地一抽，那尾貪吃的大馬口便中了鉤……

接下來，當(dāng)我和飛哥先后在此釣上七八條馬口之后，魚群便受到了驚擾。于是，我倆一致決定順著溪流往下一路探釣。下午4點的陽光雖然不再那么毒辣，但在太陽下一個多小時的作釣也讓我倆稍感燥熱，在此時涉水逐溪就顯得更有必要了！

下游的溪水不算深，剛剛沒過膝蓋，腳踩在水底圓潤的彩色卵石上，像是在享受足底按摩般舒服。此前的燥熱也在這甘冽清涼的河水的稀釋下，順著腳下的河水一點點地溜走了。我想溪流路亞本該如此，并不僅僅在于釣獲那幾尾閑魚，而應(yīng)像現(xiàn)在這樣去感受一條溪流的溫度，那才是一種崇高的享受！

順著河道一路探尋，似乎是因為近段時間少雨水的緣故，很多河道都露出了地面，因此我倆并未發(fā)現(xiàn)更加理想的標(biāo)點，只釣獲幾條個頭較小的雅羅魚寶寶。好在這一路風(fēng)景秀美，山溪縱橫，對于新標(biāo)點的尋覓，我們充滿了信心！又行數(shù)百米，在繞過一座小山之后，眼前的景物豁然開闊起來。只見眼前的河道陡然變寬，因為地勢的緣故，上游的溪水在此聚集成一片，而在那片穩(wěn)水區(qū)與下游激流的交界地帶，不時可以看見一尾尾雅羅魚正躍出水面捕食飛蟲的倩影。我大喜，飛哥臉上也露出了神采，于是我倆加速跑了過去。因為臨近傍晚，水面上小飛蟲的逐漸增多也為我們尋找雅羅魚藏身之處指明了方向。我倆抓住時機，一左一右在水中站定，便揮竿作釣起來。由于這次是釣流水，所以我特意換上了2.8克的金色柳葉形亮片以增加擬餌的切水性。順著流水的方向，我再次將亮片拋出。亮片的落點在緩水下方的急流區(qū)，待亮片落水之后，我通過釣線牽引使其逆流而行，主釣急緩交界地帶。我一圈圈地往回收著亮片，竿梢也因為流水的緣故微微弓起。不大一會兒，隨著亮片游離急水，只見緊繃的釣線略微放松。可是不出一秒，釣線又隨之一緊。我迅速作出判斷，此動作卻為咬口！我反手一揚竿，UL調(diào)的竿身再次弓了起來，而水中那魚也自知中計，奮力一躍竟跳出水面洗起了鰓！泄力聲應(yīng)時而響，將這股力道很快化解。在我看來，遛魚講究的是一個“穩(wěn)”字，尤其是面對這種嘴唇較薄的溪流魚，更是不能隨意變換遛魚的角度和動作。我們需要弓緊竿身，順著魚游動的相反方向往回穩(wěn)步牽引即可。按照這樣的策略，不大一會兒，第二尾雅羅魚便被我拉到了眼前。只見它安靜地躺在岸邊的淺水里，橙色的魚鰭微微擺動著，而那一身銀白色的魚鱗在身下斑斕卵石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奪目。

伴著山邊西沉的落日，我又一次將亮片拋了出去。在激流的作用下，小亮片搖擺的頻率更加迅速，泳姿也更為撩人。我只需輕挑竿尖，以水流的外力帶動亮片腰身的扭動，不多時候，竿頭便會急抖，瓦氏雅羅魚的吻，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又讓人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