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八一五年,迪涅的主教是查理·佛朗沙·卞福汝·米里哀先生。他是個七十五歲左右的老人;從一八〇六年起,他已就任迪涅區主教的職位。
雖然這些小事絕不觸及我們將要敘述的故事的本題,但為了全面精確起見,在此提一提在他就任之初,人們所傳播的有關他的一些風聞與傳說也并不是無用的。
大眾關于某些人的傳說,無論是真是假,在這些人的生活中——尤其是在他們的命運中所占的地位,往往和他們親身所做的事是同等重要的。
一八〇四年,米里哀先生是白里尼奧爾的本堂神甫。他當時已經老了,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在拿破侖即將加冕時,米里哀先生為了本教區的一件不知道什么小事,到巴黎去過一趟。
他代表其教區信眾向上級有所陳請,夾在一群顯要人物中去見費什紅衣主教。
一天,皇帝來看他的費什舅父,這位尊貴的本堂神甫正在前廳候見,皇帝恰巧走過。拿破侖看見這位老人用一雙好奇的眼睛瞧著他,便轉過身來,突然問道:
“瞧著我的那漢子是誰呀?”
“陛下,”米里哀先生說,“您瞧一個漢子,我瞧一位天子。彼此都還上算?!?/p>
皇帝在當天晚上向紅衣主教問明了這位本堂神甫的姓名。不久以后,米里哀先生極其詫異地得知自己被任命為迪涅主教。
除此以外,人們對米里哀先生初期生活所傳述的軼事到底有多少是真實的呢?誰也不知道。很少人知道米里哀這家人在革命以前的情況。
任何人初到一個說話的嘴巴多——而思考的頭腦少的小城里,總有夠他受的,米里哀先生也不例外。盡管他是主教,并且正因為他是主教,他就得受著。不過說到底,那些牽涉到他名字的談話只是一些閑談而已,內容不過是聽來的三言兩語和捕風捉影的東西,有時甚至連捕風捉影也說不上,照南方人那種強烈的話來說,只是“胡謅”而已。
不管怎樣,他在迪涅居住并擔任圣職九年以后,當初那些成為小城小人談話題材的閑話,早就完全被人們丟在腦后了。沒有誰再敢提到——甚至沒有誰再敢回想起那些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