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念
我七歲的時候,騎著小自行車在老家的大壩上轉(zhuǎn)悠,自行車碾過地上的垃圾,我從上面摔了下來。膝蓋和手肘磨出了血,我躺在地上下意識地望向站在不遠處的父親。
我本以為他會狂奔向我,把我從地上抱起來。但是,他只是慢條斯理地走到我面前,等我捂著傷口自己站起來,并一瘸一拐地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車之后,他才說:“地上有垃圾你沒看見嗎?這次摔疼了就要記得這個教訓(xùn)。”
我傷心,我覺得父親一點也不愛我,后來,我再在大壩上騎自行車的時候,大壩上都異常干凈,沒有一點垃圾。兩個月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父親從我受傷以后,每天都會抽出十分鐘來將這里打掃干凈。那個時候,我在干凈的大壩上騎車,我疑惑,我不知道父親是不是那么愛我。
我十六歲的時候,我告訴父親,我的同學(xué)們都去外面的城市旅游過,我說我也想去旅游,想去欣賞一片壯觀的花海。
我本以為父親會對我說:“你想去哪兒,我們來計劃一下。”即使是敷衍幾句騙騙我,讓我聽著開心也好,但是父親說:“真無聊,把大把的錢放在旅游上,還不如給你多報幾個補習(xí)班。”
我感到很失落,我覺得父親一點也不愛我,后來,我發(fā)現(xiàn)家里有很多的旅游雜志,不管是國內(nèi)的還是國外的報道,只要有賞花介紹的那一頁,頁腳都有折痕,里面都是父親的筆記記錄。我疑惑,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不是那么愛我。
我二十歲的時候,我去了外地上大學(xué),一年才回一次家。電話聯(lián)系著身在兩座城市的我們,但是父親從來不給我打電話。
我憤怒,我覺得我的父親一點也不愛我,后來,我再也沒有和父親通過電話,有一次母親在電話里對我說,父親常常對著我的照片發(fā)呆,他想我了。
我不信,他一個電話也從不主動打給我,怎么可能會想我呢?母親對我說,父親是怕我學(xué)業(yè)忙,主動打電話會打擾我的學(xué)習(xí)。
那個時候,我的腦袋里突然顯現(xiàn)出了父親坐在床角,拿著我的照片凝視的畫面,我眼角有些濕潤,我疑惑,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不是那么愛我。
過年的時候,我回家了,和父親兩個人一起去逛超市,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想起小的時候父親也總喜歡叫我和他一起去買菜,那時候我還小,他總是把小手指留給我牽著。
現(xiàn)在,他還走在前面,我還走在后面,我看到他小手指還翹著,一如我小時候牽著他的樣子。我真的忍不住了,伸出手牽住了他的小指。父親回頭看著我,卻什么都沒說。
我很傷心,我覺得父親一點也不愛我,后來,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父親的嘴角總是不自覺地往上揚,那個時候,看著有些像孩子一樣的父親,我疑惑,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不是那么愛我。
潘光賢摘自《中學(xué)生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