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的“所愛”,是我選擇的一切,為此,我可以犧牲掉金錢、溫暖安逸的生活以及他人對我的期待。
我是大二那年冬天退學的。那一年,先是汶川地震,我去災區做了志愿者,所見所聞讓我對生命有了新的思考。然后是北京奧運會,我又去做了志愿者。那個夏天過后,我就無心在學校待著了。我冷靜分析以后的生活:畢業后找個工作,朝九晚五賺錢買車養房,結婚生子走完一生。世界那么大,復雜又殘酷,我卻要日復一日過著這樣庸常的生活?一想到這里,我就直打冷戰。那不是我想要的,但我想要的是什么呢?不知道,我得去尋找。
我在火車站買了一張硬座票,坐了足足47個小時,去了拉薩。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長途旅行,從此就沒停下來過。在路上,我結識了很多人——現在生命里重要的朋友、愛人,幾乎都是路上遇見的。
在青海湖邊認識一個朋友,我們合伙開了一家客棧。那段時間,我的理想是以打魚為生,所以給自己起名“漁夫”。一年后,朋友說拉薩有一家很大的客棧要轉讓,他一個人不敢接,叫我合伙。我和女朋友又去了拉薩。雖然合作沒有成功,但我們想,既然來了,就開一家客棧吧。接下來一個月,我和女朋友在大街小巷挨家挨戶地找,最終,在大昭寺附近找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以前是拉薩貴族的府邸,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是拉薩古城區保存最完好的院子。是奇跡也好,是運氣也罷,在我看來,它是路上的又一個偶遇。
我在拉薩落了腳,但拉薩對于我來說只是驛站,一個可以讓我去更遠地方的暫留之地。每年我至少有一半時間在路上,安定的那半年也是為在路上的半年做準備。
去年夏天,一個登山協作團隊的哥們兒問我,要不要來阿尼瑪卿轉山,他們團隊缺少人手。我只問了一句,需要我做什么?他答:伙夫。于是,我化身伙夫,又上路了。
我的廚藝不怎么樣,但是對于饑餓的行走者來講,已算是美味佳肴。在山上,饑餓是最可怕的猛獸,我必須小心翼翼地與它相處。我每天早上6點起床,打水、生火、熬粥、燒水、煮面。等到所有人吃完飯后,我開始收拾炊具、打包,等著牦牛隊來裝馱。中午大家領路餐吃,都是一些牛肉干、面包。晚上我要比大部隊先到營地,等物資從牦牛身上卸下來后,開始找所有的食物和炊具,打水、生火、切菜、做飯。每天如此重復。
你問我,路上很苦,還有心情去感受風景嗎?當然!苦就是風景的一部分,如果你不懂這個,那么你就是不懂“在路上”。
在路上的人,都有一個不安分的靈魂。這個靈魂必須承受苦,才能接近他想尋找的真相。我曾經徒步中東和非洲,一路從陸路過境,經過21個國家。我搭過車,借過宿,穿越過原始森林,也曾經身無分文走完一個國家。剛開始一個人走的時候還有些擔憂和害怕,后來感覺越來越好。
托爾斯泰有句話可以很好地詮釋我的心態:“我想要的,是躍動的而非安逸的生命歷程。我向往的,是刺激和危險,并愿意為我所愛犧牲自己。”我理解的“所愛”,是我選擇的一切,為此,我可以犧牲掉金錢、溫暖安逸的生活以及他人對我的期待。
雖然我想要的東西,到現在也沒有找到,那也沒關系。我只是喜歡“走”這個動作,至于走到哪里,怎么走,都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