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爾根陌上花開香滿谷

李穎超

怎么形容吐爾根的杏花呢？美麗？震撼？浪漫？我覺得，這些遠遠不夠。我只想說，如果你看過吐爾根的杏花之后，再看別處的杏花，難免會生出“曾經滄海難為水”之感。

四月的吐爾根，杏花那鋪天蓋地的氣勢，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一場視覺的沖擊，還有獨特的風情，我們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靜心欣賞。

“道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請君紅白外，別眼看天工。”這是宋代詩人楊萬里的詠杏五絕，可見杏花花色的美妙變化。杏花含苞待放時，朵朵艷紅，隨著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濃漸漸轉淡，凋謝時就成雪白一片。盛開的杏花，艷態嬌姿，繁花麗色，胭脂萬點，占盡春風，真正是“無以破妖嬈” 。

在北方，杏花比梨花、桃花開得都早，杏花無疑是最早向我們傳達春意的使者。

四月初，新疆大多地方還是春寒料峭，山上的白雪還沒有完全融化，吐爾根的山谷已被春風吹軟。只要氣溫稍微高一點，雨水稍微多一點，漫山遍野的杏花就會開放。一年中，吐爾根最生動最燦爛的日子，到了。

此時的吐爾根，處處春意盎然，步步暗香襲人，時時美意盈懷。雪山下，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杏花開。這是新疆獨有的景色，讓伊犁韻味十足。這里花團錦簇，香氣氤氳，曬著暖陽，聞著花香，看那杏花搖曳柔媚，一顆心都能融化。

吐爾根位于新疆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新源縣吐爾根鄉。吐爾根距伊寧市205公里，新源縣32公里，吐爾根鄉2公里，離218國道不遠。

吐爾根是一片中世紀遺留的最大的原始野杏林，集中分布于鞏乃斯河北岸，占地3萬多畝，當地人稱這里為“杏花溝”。春夏秋冬，景色各異，如一北方佳人，春天的吐爾根，便是佳人的二八年華。

杏花溝得益于伊犁盆地濕潤氣候的影響，加上有來自天山充沛的冰川融水的滋潤，杏花溝上萬畝原始杏花樹幾百年來野生生長，生生不息。

遇到春季氣溫回升較快時杏花會提前開放，最早會提前到3月底4月初。杏花從開放到花謝大概只有兩周時間。

結伴尋花

約好去吐爾根之前，伊犁的同學已經聯系了新源的同學。新源的“土著”同學當即要求我們一行先到新源縣，住一晚，第二天一早上山。

大清早，我們五人美美地喝了一頓奶茶，便驅車前往吐爾根了。自吐爾根鄉沿218國道向北2公里，有一處養牛場，這就是杏花溝的溝口了。

進入4月的杏花溝，如同走進一座億萬花朵構成的隧道。開花的野山杏樹一身雪白或粉紅，百余里山坡成了花的世界，蜂蝶飛舞，掩映花間，牧人騎馬，羊臥溪邊，狗吠氈房前，牛羊嗅著花香，一邊漫步一邊吃草。

雖然是乍暖還寒時候，初春的吐爾根早已青翠滿山。空氣中泥土的清香與花香，使所有初到之人都禁不住要貪婪地深呼吸。

一路上山，花開成海，粉紅綴枝，香風漫漫，燦若云霞，置身其中，恍入仙境。我們的眼睛都不夠用了，總有掉隊的，不是流連于花樹前，便是蹲趴在曬著太陽聞著花香的羊群前，走走停停。

杏花溝的野生杏林，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多個不同高度、不同走向的山坡上，不但與間隔其中的野生混交林形成色彩對比，同時構造出明顯的垂直落差，從任何一個角度看上去，幾乎都是一幅極美的畫面。

半山美食

爬到半山腰，瞅見一頂氈房，我們五個人交換一下眼神，嘿嘿，提前吃午飯吧。

剛走到杏樹下，主人便迎了出來，同學問有吃的嗎？對方連答，有呢有呢，奶茶有呢，馕有呢，奶皮子酥油都有呢。

我們五個人盤腿坐定，氈房的小門開著，看著滿谷的杏花，我們開始喝奶茶。馕掰開，在酥油碗里一蘸，往嘴里一送，再喝一口熱騰騰的奶茶，歐吼（新疆方言，語氣助詞，表示感嘆）！花的香、食物的香一股腦兒在嘴里彌漫開來，美的呀！大家吃飽喝足，問價錢，主人說一人10元錢。問主人，煮一鍋肉再加湯飯收多少錢？哈薩克漢子看了一眼收拾飯碗的妻子，像鼓了勇氣般地說，一個人20元。太樸實了！我們幾個對望一下，心里一番感慨。臨走，一同學出主意：以后再有人問你價錢，煮肉80元錢一個人。哈薩克漢子連連搖頭：不行不行。

杏花溝和附近的牧民一直過著與世無爭、寧靜祥和的日子。每到杏花漫山遍野盛開，杏花溝一如陶淵明描述的世界：“夾岸數萬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告別這家牧人，告別他家的羊呀、狗呀，我們繼續上山。

拍照圣地

眼前燦若云霞的杏花，構成一幅天然大花園的瑰麗畫卷。女同學們按捺不住，開始變換衣服的色彩，一會兒在山坡上跳躍，一會兒偎依在花叢中，各種瘋狂自拍。

男同學受不了了，咕噥著：讓開點撒，我們這拍風景呢！

越往高處走，視野愈開闊，可以看到周圍的山嶺和脊線。山坡初綠，被鮮嫩的淡粉色所渲染，既有大氣磅礴的場面，又有形單影只的無限柔媚，杏花給山谷帶來了最熱鬧的春色。

在這個春天，在吐爾根的杏花溝，在這里盡情地按下快門，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河谷兩邊的山坡上是連綿不斷的草地，綠色的草地上撒著珍珠般的羊群，然后便是上萬株不知何時便已落地生根在此的野杏樹。山坡上粉色的花朵如云層般覆蓋，只偶爾露出一些哈薩克族的氈房。這可真是“登高騁目忽長嘯，氣象萬千到身邊”。

樹下野餐

下到一面緩坡，密集的杏樹周圍鋪滿了花瓣，正是逆光的方向，大家各自尋得一處空地，躺在了那一地花瓣中美美享受。頭頂上，山風吹過，所有的枝頭都在顫動，無數花瓣隨著舒緩的山風漫天飛舞，我們好似沐浴著花瓣雨一般。

此刻，風吹花曳，歲月靜好。多想留住這馨香，一手托著人間煙火，一手攜著詩意浪漫，行走在紅塵阡陌，心魂共融。

春天以后的花事太多，一輪接一輪，燦若星辰的花兒讓人目不暇接，不知多年以后，我是否還會憶及這一幕杏花紛飛的場景？

古人以杏象征幸福。因為杏與“幸”諧音，表示“有幸”。那么，春天里賞杏花，秋日會收獲“有幸”嗎？我坐在樹下靜靜發呆。

此時，同學們已經在落英芳草之上開始了下午茶。馕、榨菜、水果、點心……鋪了滿滿一地，居然還有小老窖和格瓦斯。這場“花雨下午茶”，令吃食都帶著花香，所有人吃完都像喝了好酒般，微醺著。

打包好垃圾，我們沿著花徑慢悠悠往回晃。慢慢地走，慢慢地快樂，多好。不趕路，不趕時間，太陽落得慢，臉上的皺紋也來得慢。

雨打杏花

快到谷底時，傾盆大雨兜頭而下。等我們上車之后再回頭，杏花溝已經開始落花，就像下了一場大雪，到處都是隨風飄落的花瓣。

有多么美麗的怒放，就要承受多么憂傷的凋零。很慶幸，我們趕在這場雨之前來到了杏花溝。

春天旅行的意義，在于體驗寒冷冬季大地沉寂過后的萬物復蘇，在于體驗花花世界的五彩斑斕，在于體驗大自然的生機勃勃。

四月春光好，行走江湖忙；花間一壺酒，靈肉同酣暢。

每一天，都是生命賜給我們的禮物，在感官和視覺雙倍沖擊下的吐爾根杏花溝，也許就是我們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盛宴，一個浪漫又純粹的去處。雖然道路漫長，但仍有歡喜可抵達，多好。

早春時節，奔著歡喜去吐爾根吧。

小貼士

賞花時間：4月初

攝影提醒：杏花溝坐北朝南，呈鹿角狀，所以在日出后1到2個小時及日落前1個小時可以形成較佳的層次效果，此時是最佳攝影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