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省事惹的禍

木雨

這是一個男性荷爾蒙過于強烈的學校大院。連李老頭不甘寂寞養只雞，也是只公雞。公雞來學校得了內分泌失調，總是中午才想起打鳴，午休的鄰居很不滿，比如老王。

老王的老婆總是病懨懨。前一段聽說這身體是陰盛陽衰，到陽氣足的地方就會好，于是堅持要搬到學校住，說都是大小伙子陽氣足。說來也怪，住過來半年身體的確好了。老王覺得她是心理作用，可也沒法反駁，只好跟著老婆繼續在學校里憋屈地聽公雞打鳴。

話說老王在大院保衛處工作。你看這大院圍墻高豎，門口都是大小伙子站崗執勤，還有24小時巡邏，老王管的就是個閑差，沒事喝喝茶扯閑篇兒。

不想這天，竟然出了盜竊事件。被偷的還是個外國專家，住在3樓，他準備買回國機票的現金居然被一鍋端了！外專很生氣，后果很嚴重。領導把老王叫去劈頭蓋臉一通罵，拍桌子聲響徹全樓。

老王挨了罵，趕緊一通查監控，偏偏外專樓當年圖環境清幽，立在了西南角的樹林中，監控里只有詩情畫意的風吹草動。老王一生氣，叫民工把那不長眼擋住監控的樹枝全砍了，親自爬上去，把監控頭調整好，突然耳旁生風，嚇得他打了個激靈。原來是一只大鳥擦著他的腦袋振翅而過，刷地停在了剛折完的禿枝上。老王心里嘀咕：以后跟老婆遛彎，可不能再胡亂說領導壞話了！現在這玩意兒，太先進，都帶錄音功能。

雖然監控沒錄上，可巨款被盜這么巧的事，老王還是有跡可循的。沒幾天，他就破了案：原來是外專到門口隨便找了個站街的裝修工，給自己弄了個小型禱告室，裝修工一時貪財起意。人雖然找到了，但錢花沒了。外專回家的機票錢還得學校先墊上。

老王很生氣，跟外專說：你住的是公房！壞什么零件一個電話單位就給修，你上大馬路找什么野雞啊？外專也很委屈：我打電話了，可你們說無神論者不禱告。再說，我也沒去找野雞，是找裝修工，你不要侮辱我！老王一時氣急，對不上話來，心里直罵：你個小鬼子，來中國幾天別的好詞兒沒學明白，這個詞倒挺清楚。

老王灰頭土臉回了家，還沒進屋，就聽他老婆著急喊他：可不得了了，我剛才遛彎時，看到有兩個人往訓練場上打百草枯！老王一聽，手里正在脫的鞋差點掉下去。百草枯！當年有個老太就是喝這個走的。其他農藥喝了洗洗胃還能救，這個喝一點人就不行了。

老王趕過去一看，已經打了半邊，整個訓練場跟陰陽頭一樣，一半枯萎一半茂盛。禿的地方老王都沒敢踩，氣喘吁吁找到躲樹蔭里休息的工人問：誰讓你們打的？我讓你們除草，沒讓你們毒草！這么大太陽，萬一毒氣上來熏中毒幾個學生怎么辦？老王想到這兒不寒而栗，在盛夏明晃晃的日頭下出了一身冷汗。

工人們囁嚅道：這不是為了省事嗎？“省事？我看把你們的差事都省了吧！都回家！別干了！”老王氣憤地揮著手臂讓工人散了，自己腿軟坐在地上。

看著禿了一半的訓練場，再想想禿得精光的外專樓樹林，老王不知道這差事該怎么混了：該省事還是該勤快？世界太匆忙，咱們問過內心真正需要什么嗎？都忙過站了還揣著自以為是的聰明犯糊涂呢。看來公雞沒打錯鳴，“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幾時幾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