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琪
(黑龍江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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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余秀華詩歌個人體驗的書寫
段 琪
(黑龍江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自媒體的喧囂與大眾消費的浪潮,遮蔽了余秀華或悲傷、孤寂,或溫暖、平和的自身深刻生存之痛以及生命經驗的書寫。但她對現實生活有著清晰、復雜的感觸,內心情感極富張力。本文將在文中具體分析余秀華在詩歌中所傳達的生命體驗與生命感悟,以期深化對余秀華詩歌的認識。
余秀華;生命體驗;生命感悟
2014年末在新媒體的推介下,湖北鐘祥橫店村的農民女詩人余秀華,憑借一首《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一夜爆紅。一時之間,“腦癱詩人”、“農民詩人”、“中國的艾米麗·迪金森”等各種標簽被貼在了詩人和她的詩歌上。標簽式閱讀易導致解讀上的片面化、表面化,再加其詩歌題具有誘惑性,使得普通讀者在閱讀時總帶有窺測、獵奇的心理,阻礙了對詩歌的進一步解讀。因而撥開標簽式閱讀的迷霧,從喧囂的輿論中沉靜心靈,對余秀華詩歌內容進行重新解讀顯得尤為重要。本文將在文中具體分析余秀華在詩歌中所傳達的生命體驗與生命感悟。
“需要多少人間灰塵才能掩蓋住一個女子/血肉模糊卻依然發出光芒的情意”(《你沒看見我被遮蔽的部分》)這帶著虔誠的心跳的反問,呈現出詩人對愛的倔強與執著,把人對自由、尊嚴的渴求置于情感世界的中心位置。然而殘缺的身體卻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成為她揮之不去的絆腳石,帶給她的只有羸弱、痛苦的體驗,生命中縈繞著無盡的無力感與孤寂感。
對自身生命清晰的把握和認知,夾雜著傷痛的體驗,詩人已是充滿傷感和落寞,而在婚姻中因愛的缺席,這導致的內心空曠、荒涼更加瘆人。“他揪著我的頭發,把我往墻上磕的時候/小巫不停地搖著尾巴/對于一個不怕疼的人,他無能為力”(《我養的狗,叫小巫》)這不動聲色的敘事中,內心已是風雷暗涌,顯然詩人對于活著的傷痛體驗更明顯是精神上的。“總有這樣的一個人,在千山萬水以后/在許多人以后,從容地走來/讓你陷進巨大的沉默,無法動彈”(《最后的蘋果》)。當這種孤獨和心傷壓抑得詩人無法獨自承受時,詩人不得不轉而尋求其他親人的安撫,“我們走到了外婆屋后/才想起,她已死去多年”。人已作古,已經失了魂的詩人,此時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了。“許多日子里,我都是絕望的,如落花/浮在水面/姐姐,我的村莊不肯收留我,不曾給我一個家”,橫店這地方的生活給詩人的只剩被遺棄的悲涼記憶了。
余秀華對橫店的感情是復雜的。她在這個地方經歷著身體的殘疾、愛情的無望以及生活的困頓等等帶來的生命中的孤獨體驗。然而,在她的詩中,我們也會發現一些溫情的色彩。她曾在《我愛你》中寫道:“巴巴地活著,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陽光好的時候就把自己放進去,像放一塊陳皮/茶葉輪換著喝:菊花,茉莉,玫瑰,檸檬/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帶”。日常生活是枯燥寡淡的,但是詩歌平淡和緩的節奏,反過來沖淡了“巴巴地活著”傳遞出的無奈和艱辛,反而呈現出作者心平氣和的溫婉氣質。我總是在最深的夜里/把愛,把疼壓下去/粗糙地活著,偶爾耍潑,偶爾罵人”。即便偶爾任性,但更多時候詩人選擇認真地、平和地生活,用自己的溫柔、淡然來迎合生活,寬宥生活中的傷痛。于是在陽光照著屋子時,詩人“坐在一個門墩上/貓坐在另一個門墩上,打瞌睡”,貓和詩人、人與自然盡顯一片愜意、安然、熨帖。就連父母在勞作時的小爭吵,在詩人筆下也充滿溫情畫意:“她埋怨他不肯出力/他說她只會嘮叨”(《給油菜地灌水》)。小吵小鬧、磕磕絆絆為生活增添了活力,讓默默相伴六十年的父母生活變得更加鮮活、更加有滋有味。于是失了靈魂的我在橫店有了歸宿感,在寧靜冬日里,“陽光好的日子,會覺得還可以活很久/甚至可以活出喜悅”(《贊美詩》),這構成了余秀華橫店生活的又一種體驗。
在令人時時感到無望的生活中,詩歌成為她脫離苦難的拐杖,將她極度寒涼的心理世界變成了豐富多彩創作的綠洲。“我只要一平米的孤獨:一盞燈,一本書,一個疾病/這無人涉足的一平米,這陽光照不進來的一平米/有井那么深,那么幽暗,絕望”(《梔子花開》)。當詩歌照亮人生時,詩人的孤獨便被治愈:“而將曾經產生的痛苦鄭重感謝”(《人到中年》)。因為有了詩歌,靈魂有了避風港,“仿佛我身體里的一個礦場重新開放晴朗的早上”,面對身體的隱疾也能淡然地寫下:“我只有一個愿望:生命靜好,余生平安/在春天的列車上有人為我讓座/不是因為我搖晃的身體”(《人到中年》)。一切的愛恨情仇、執著而艱難的過往通過詩歌都變得可以被接受、被寬宥。雖然命運的河道依舊沒有改變,也不會因為誰、因為什么而改變,但是通過詩歌這“紙質的身體”——生命外化的最高形式,詩人贖回了心情,坦蕩釋然地面對曾經的遭際,把為這些酸楚的過往曾留下的眼淚通過筆來呈現或是隱匿,最后都倒進酒窩里。于看似冷冽的書寫中傳達出超脫、淡然的生命體悟,生動地傳達出復雜的人生況味。
雖然詩歌創作中某些地方的語言表達略顯粗陋和媚俗,但總體而言,余秀華的詩歌用樸素、真摯的語言訴說了生活中最真實強烈的生命體驗,沒有把詩歌神圣化,也給了我們一種驚喜與啟發:雖然人生總是平凡的,但是詩歌可以為我們的生活增加詩意,讓我們可以以另一個“我”的身份,來回憶、審視生活中的愛恨情仇,然后在泥濘的人間繼續詩意的前行。
[1]余秀華.搖搖晃晃的人間[M].湖南:湖南文藝出版社,2015.
[2]余秀華.月光落在左手上[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3]王澤龍,楊柳.在詩歌里愛著,痛著——余秀華詩歌討論[J].學習與探索,2015,(6):141-142.
[4]任旭嵐.塞壬的歌聲與踟躕——略論余秀華詩歌女性矛盾生存經驗書寫[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2016,(6):1-5.
段琪,女,漢族,黑龍江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16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