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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部落(二)

2017-04-19 19:35:48張武明
群文天地 2017年2期

張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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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正加打馬奔向九曲河畔。遠遠望去,有一個婦女正在往大木桶里舀水。旦正加激動而興奮地快馬加鞭,高喊:“才—仁—吉。”當他來到河邊時,站起來的是一位中年婦女。旦正加說:“啊!原來是加木措大嫂。”加木措已認出他來說:“是旦正加呀!”旦正加:“很長時間沒見了,你好嗎?”加木措:“能有什么好?不過工作團要來吉邁灘了,大頭人有交待,不準隨便打罵我們這些塔哇,比過去好一些了。哎?旦正加,聽說上次你逃走以后參加了工作團,果真你也成紅保了。”旦正加:“大嫂,你說錯了,我們不叫紅保叫同志,就是志同道合干革命,使咱們窮苦塔哇過上好日子!”加木措:“塔哇還能有好日子過?”旦正加:“這一天馬上就要到來了”。加木措:“要真的這樣,尼瑪措大嬸和才仁吉也就好了。”旦正加吃驚地問道:“尼瑪措阿媽她還活著?”加木措:“我在背水的路上見過她。她說,她被才果帶的人拉到帳外打昏后又活了過來,要是在帳房內也許就被燒死了。這都是佛爺保佑了她。”旦正加聽了非常高興地說:“我在哪里能找到她呢?”加木措:“這可難說,她到處流浪。或許時間長了,就能夠碰到她。”旦正加又轉問:“那才仁吉怎么樣?快告訴我她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不來背水了?”加木措:“詳細情況我也說不清楚。只是告訴我每天由我來這九曲河背水。聽說她和幾個人去做捻毛線的活,由華丹看管著不準走出帳圈。這些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旦正加:“這么說她是被軟禁起來了。大嫂,我求你想方設法轉告她,就說旦正加回來了,我非常非常想念她。”加木措:“我會設法轉告她,你一定要把她救出來!”旦正加:“我一定要救她出來。”加木措看看天時忙說:“時間不早了,如果回去過遲會遭到責罰。”旦正加幫她背上水桶又問道:“大嫂,你可知道彭措多杰的消息?”加木措:“聽說因為他放走了你,被關進了土牢,現在不知道怎么樣?我得趕緊走了。”說完離去。旦正加情緒激動,怒火如焚。自語道:“阿媽不見,才仁吉被軟禁,這其中定是頭人或管家搞陰謀繼續整我旦正加。現在時代變了,豈能再容他們這樣胡作非為。”他跨上馬背,掏出手槍推上子彈別在腰間,打馬向前。不多時放慢馬步,停了下來。耳畔響起周波的聲音:“你現在是工作團的干部了,說話做事都要講政策守紀律,千萬別鬧出大亂子。”他無可奈何地跳下馬來,無目地地向前走著。忽然似旋風般奔來四個騎馬之人,跑到跟前時跳下馬來,領頭的彪形大漢挑釁地說:“這不是旦正加嗎?穿上這身灰狼皮好威風呀!”另一個說:“穿在你身上的那套女人的花衣服多好看,怎么不穿了?”眾人大笑起來。旦正加警惕地問道:“你們是哪個部落的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大漢說:“哪個部落的你管不著,至于你旦正加是部落緝拿的逃犯,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旦正加已成竹在胸,不愿更多糾纏,邊走邊說:“你們要干什么?”大漢說:“今天要警告你,你曾經背叛了部落,舊賬在身。如果你再背叛了藏人一心投靠漢人,那就新老賬一塊清算!”旦正加說:“原來你們是康吉部落的打手,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消滅封建制度是任何人也阻擋不了的,想用威逼手段讓我旦正加順從你們那是妄想。”他邊說著繼續向前走去。四個人快速走到前面阻擋,大漢命令說:“不識抬舉,給我打。”開始旦正加采取克制態度,任其推搡并不還手。在忍無可忍的情勢下,進行了反擊搏斗。展示了他的智勇雙全。在打倒兩人之后,他掏出手槍說:“哪個再敢向前動手!”大漢見勢急忙脫身說:“你等著!走!”四人跨馬逃走。旦正加看著他們的身影,耳畔又響起周波的聲音:“旦正加,不必著急,等工作團遷到這吉邁灘來,一切就好辦了。”他跨上馬背,向查郎灘奔去。

26

在原始森林深處的一個山洞里,洞壁上掛著一些獸皮,地下一處堆著獸骨。有一個長發披肩,衣著奇特約有30歲的壯漢躺在厚厚的草鋪上正在想著什么。這個真名叫格秋堅贊的人顯然是這山洞的主人。他雖然躺著,但右手扶著長刀的把柄,時刻警惕著不測。他慢慢起身,決定外出。當走出洞口時用一些樹干枝葉做了簡單的偽裝,然后沿著他自己走熟了的路徑走下山來。在一處潺潺流水的清泉旁洗臉喝水。近旁一只白唇鹿抬起頭警惕地看著他。他對它說:“要喝水就來吧!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抓食傷害人傷害草原的哈拉豺狼。”白唇鹿還是走向別處。他在此坐了一會兒,又向森林與草原的邊緣走去。在一片枯草較多的地帶,遠處可看到堆積如山的伐好的木頭。他在此尋找著哈拉洞。此時,已經換穿上藏服的馬林騎馬走到他跟前,跳下馬來喊道:“阿勞。”他警惕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繼續掏著哈拉洞,馬林用他半是藏話半是漢話說:“怎么你不懂漢話?”格秋說:“我懂一些漢話,但我不愿和漢人打交道。”馬林說:“漢人怎么啦?我雖然不是漢人,我說漢人有壞人,也不能說沒有好人。”格秋:“那你一定是個回人了。”馬林:“不說這些了。”他從馬達子里拿出一些酥油糌粑和煮熟的牛肉說:“我看你也像條硬漢子,是個可交的朋友,別挖了,來一起吃吧!”格秋看了看這些常常想吃又幾年沒有吃過的食物,感激地看看這個不速之客說:“咱們倆誰也不認識誰,我怎么能吃你的東西?”馬林:“現在不就認識了,弄不好還會成為朋友。我問你你是哪里人?為什么靠挖哈拉過日子?”他警覺起來說:“我是一個流浪的塔哇,今天到這里明天又到那里,居無定所四海是家。”馬林:“那么你今后怎么辦,總挖哈拉也不行吧!”格秋試探地說:“聽說康慶大頭人對塔哇寬厚仁慈,我想到吉邁灘去討要,或許大頭人給我一點活干干。”馬林急忙阻止說:“你從哪里聽到這些胡言亂語。那個地方千萬不能去!”格秋:“為什么?”馬林:“漢人的工作團馬上就開到吉邁灘來了。大頭人得了他們的好處,不聽頭人羅布藏的勸阻要出賣藏人。”格秋聽到羅布藏的名字十分吃驚,但又平靜地問:“照你說的那里根本不能去!”馬林:“對,那里充滿了災難,不能往火炕里跳。這樣吧,我家離這里不遠,你愿意的話跟著我走,給你安排一些活干,保你有飯吃。”格秋:“這個,我流浪慣了,怕是干不好。這我得仔細想想。”馬林:“這也好,過幾天我會叫人來這聽你的消息。為了這個你應該把名字告訴我。”格秋:“你就叫我南木卡吧!”馬林把那些食物交給格秋后說:“南木卡,咱們后會有期。”騎馬而去。格秋自言自語道:“原來羅布藏沒有死。”他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

(回憶畫面)這一天,格秋堅贊正在帳外備馬,他4歲的兒子多杰太從帳內走出來到他跟前說:“阿爸,今天咱們要去很遠的地方拜佛嗎?”格秋高興地抱起多杰太說:“不很遠。就是再遠咱們也得去,是圣佛給了咱們的好日子。”說著寬卓瑪也從帳內走了出來。多杰太急忙跑過來說:“阿媽,你準備好了嗎?”寬卓瑪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去轉寺心要誠,來,我教你怎么樣磕長頭。”她給多杰太做樣子,多杰太學著。從遠而近的一群羊已到他們跟前,趕羊者就是彭措多杰。彭措說:“格秋大哥,今天穿戴這么整齊有什么喜事嗎?”格秋:“今天我們全家要去轉白玉寺。”彭措:“好哇,讓圣佛多多賜福給咱們吧!”邊說邊趕著羊群走過去。寬卓瑪問道:“這個年輕人是小頭人家的塔哇?”格秋:“是,他名叫彭措多杰,也是一個沒有阿爸阿媽的孤兒,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說話間才果走了過來,格秋夫婦急忙施禮。格秋說:“管家好。”才果說:“好,好。看你們穿衣打扮,備馬弄鞍的是要出遠門呀!不過,哪里也去不了啦。”兩人不解地等待著。才果繼續說:“羅布藏頭人說有事情要寬卓瑪立即到他那里去一趟。”格秋說:“既然頭人有吩咐,那我陪她一起去。”才果斷然拒絕道:“難道頭人還把寬卓瑪吃了不成,你不必瞎操心了。寬卓瑪走吧!”她不情愿地跟著才果離去。格秋拉住要跟去的多杰太。他思索起來,自語道:“為什么不叫我去,也不讓我陪同前去?”他疑心重重,進而有些恐懼。他對多杰太說:“阿爸去看看他們叫你阿媽要做什么?你在帳房等著我們回來。”他把多杰太領進帳房,腰插藏刀走了出去。他騎馬直奔羅布藏的帳房。臨近時他下馬走去。帳房內寬卓瑪被羅布藏撕纏不休,她左逃右躲。羅布藏說:“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是你交了好運。要是不從想想后果!”寬卓瑪跪在地上求饒說:“頭人,看在圣佛的面上,我已經有了丈夫和孩子。你就放我回去吧!”她淚流滿面,爬在地上哀求著。羅布藏推倒寬卓瑪,扒去了她的藏袍,她無力地掙扎著……。格秋猛然闖了進來,見勢怒火中燒。羅布藏毫不在意地罵道:“你這個窮鬼來干什么!攪擾了我的美事,快滾出去!”格秋怒不可遏,一把拉起羅布藏,猛擊一掌將他打倒在地。羅布藏站起來欲進行反抗,格秋抽出藏刀刺去,一聲慘叫他倒在地上。寬卓瑪見狀十分驚慌,她推著格秋說:“殺了人會讓你償命,快走!”格秋:“那你怎么辦?”寬卓瑪:“別管我,快!快走!”她使勁推著格秋堅贊。格秋無奈地逃離帳房。才果等迅速進來,發現躺在地上的羅布藏,然后扭住寬卓瑪……。格秋回憶起這些慘痛的往事,淚流滿面。不由自主地喊道:“我的寬卓瑪,多杰太你們在哪里……”

27

周波畫外音:“按照原計劃在1952年9月中旬,工作團遷到了吉邁灘。團部領導考慮到自帶的那些帆布帳篷難以抵御高原嚴酷的寒冬,決定在不擾民不增加群眾負擔的前提下,自己動手修建一些半地穴式的干打壘住房。”隨著周波的敘述,畫面出現當年建設住房的情景。在一片布帳篷的近處,人們正在用鐵锨洋鎬把草皮切割成一些方塊,然后挖出來往墻上壘著。有一些已有數尺的高度。在這個大工地上旺西、萬海、王岳、趙志偉等也十分吃力地挖著。由于這里在海拔4000米以上,他們不同程度地表現出氣短、疲累,但個個精神很好。王岳放下鐵锨走到旺西跟前說:“旺西團長,萬海書記這里海拔高,嚴重缺氧,干活要慢一點。”萬海:“沒問題,你到整個工地轉著看看,有病號要及時治療。”王岳應聲背起藥箱走了。趙志偉邊干活邊說:“旺西團長,你和萬海書記干起來還挺在行。”旺西說:“不行嘮,當年在南泥灣開辟荒地時那才叫大干,我在比賽中還得過第四名。”萬海說:“什么都是練出來的。在陜北那些年,毛主席號召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通過勞動不僅收獲了糧食,還鍛煉了思想和意志,增強了克服困難的勇氣。”趙志偉:“這次進軍果洛,對我們這些參加工作不久的人真是一次很實際的鍛煉。”他把照相機拿在手上又說:“萬海書記,旺西團長,休息一會兒,大家在一起照個相吧!”旺西:“好,留個紀念。”趙志偉把附近干活的人招呼過來由他照相。萬海說:“志偉同志把咱們在草灘上的這一刻,定格在歷史上了,過上三四十年再來看這些照片那一定很有意思。”旺西說:“咱們自己動手蓋房子,去草灘揀拾干牛糞,的確有著不尋常的意義。大家加油干吧,爭取在旦正加他們將木料運來之前,把圍墻打起來。”大家繼續干起活來。周波手握公文包匆匆走來。他到旺西跟前時說:“旺西團長,咱們要組織以你為團長的部落寺院上層人物參觀團的報告,省委批準了,并且要求周密組織,過細工作及早出發。”說完將電報交給旺西。旺西看后轉給萬海說:“我看咱們立即組織實施吧!”萬海:“這是一個使這些上層人物開闊眼界,提高思想覺悟的重要措施,我們馬上就部署安排,盡快成行。”此時,康慶在一個護衛陪侍下騎馬來到了工地,旺西、萬海等熱情地招呼他。康慶搶先說:“我來晚了,非常慚愧。工作團來草原為我們藏人謀福利送光明,怎么能讓大家自己建房干這么重的勞役。停下來,我立即回去派幾十人幾百人來,一定把房子修建起來。”說完就要搬鞍跨馬。萬海急忙攔住說:“大頭人別急,我們到草原來,是為藏族人民服務的,怎么能增加頭人和群眾的負擔,給你們添麻煩。更不能倒過來讓大家為我們服務。已經有過很多群眾要幫助我們干活,也被我們謝絕了。其實大頭人為我們提供了森林邊上有過去伐好的木料的信息,就是對我們挺大的幫助了。”旺西也說:“大頭人和各位鄉親對我們的關心我們心領了。工作團自己動手建房,打柴拾牛糞,都是份內之事,是我們為藏族人民服務的組成部分。謝謝你了。”康慶說:“那我能為你們做些什么呢?”旺西:“既然大頭人來了,有兩件事順便說說。第一,康吉、德藏兩大部落械斗的矛盾已經和解了,聽說當時因放走旦正加而被關押起來的彭措多杰仍然關在土牢里。如果這是真的,我希望你能還他自由。”康慶仔細聽著,然后說:“這第二哪?”旺西:“前不久,我們的旦正加來吉邁尋找親人,有幾個不法之徒對他威逼毆打,完全是一種政治圖謀。從各方面看,這幾個人就是康吉部落的打手。請大頭人加以過問,并采取措施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康慶驚奇地說:“這件事我確實還不知道。回去以后,我會立即釋放彭措多杰,查問毆打旦正加之事。”旺西:“謝謝你的合作。”兩人握手。

28

在原始森林的一處邊緣地帶,騎兵支隊的一個班正在這里往牦牛身上扎捆蓋房用的木料。王剛排長指揮著說:“大家一定要捆牢,否則這么遠的路程,中間散了架不好辦。”班長說:“王排長,這些木料看來已經存放好幾年了,原本是干什么用的?”王排長:“旦正加說,據頭人介紹,這些木料是馬步芳軍隊第七次血洗果洛時,馬忠義的部隊擬在灘上修建兵營,因群眾極力反抗,后來部隊撤走了。這些木料現在倒派上了用場。”這時旦正加和一個戰士提著幾個行軍壺回來說:“大家休息一會兒,喝點泉水。”戰士們坐下來休息,他把水壺發給大家。然后把王排長拉到一邊說:“王排長,剛才我發現了一點可疑情況,這里讓班長指揮,咱們倆去看看。”王排長說:“好,三班長,這里由你指揮,我有事到那邊去一下。”兩人一起向森林深處走去。走到一處時,旦正加指著地上說:“你看,這里好像是有人反復走過的印記。”

剛才我順著這些足跡往上走去,那里有個山洞,清楚地說明有人住過。”王排長:“走,上去看看。”二人徑直向上走去。同時,格秋已回到洞口,他發現有人來過這里,又隱約聽到說話聲,急忙躲進茂密的草叢中注視著情況的變化。他看到兩人向這里走來,在他居住的洞口停下。他的目光先是盯在王排長身上,然后停在旦正加身上。他猛一驚,快速思索起來,自語道:“是旦正加?他與這個吃皇糧的……”旦正加與王排長走進洞內。格秋的視覺里交錯出現了八一帽徽和國民黨的狗牙軍徽。他在猜測這是什么軍隊,旦正加又為什么和他在一起。旦正加和王排長很快又從洞內走出來。王排長說:“可以肯定,這里有人住著,而且時間已經不短了。”旦正加:“那會是什么人呢?是逃亡的牧民,還是與俄保活佛說的那個情況有關的人?”王排長:“這難以估計,這樣吧,咱們回去以后立即向社會部做詳細匯報,由他們調查處理。”旦正加:“好吧!”說著他們走下山去。格秋看著他倆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這是什么樣的軍隊?旦正加原先可是好人?那么他們為什么一起到這里來……。”我得立即離開這里,先到后山那人家中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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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馬林為首的散匪居住的那片空地和山洞。一個著藏裝的中年人領著蒙上眼睛的格秋堅贊走到洞口,把那塊黑布取下來向洞內喊道:“馬經理,他來了。”在洞內正在閱看材料的馬林,急忙藏起材料說:“進來。”格秋被引進后,馬林仔細看了他一下說:“啊!南木卡,你終于想通了。到我這里來,吃的好,喝的好,出門還有馬騎,活兒也不太累。”格秋問道:“那我都干些什么活?”馬林:“你先打掃打掃山洞,幫助做做飯,其他事以后再分配給你。”格秋:“這點事我能做。以后我怎么稱呼你?”中年人說:“自然你也稱他馬經理,他是我們這個打獵隊的頭人,當然也是你的頭。”格秋點頭。馬林:“我們是德享祥總公司派出的打獵隊,隊里有各種制度和隊規,他們會向你做詳細介紹,希望你認真遵從。”然后對中年人又說:“給他安排到中間那個帳篷,之后立即回來我有事交待。”二人走出山洞。馬林把枕下的手槍藏在腰間,又將旁邊的軍衣、帽壓在一堆雜物之下。中年人走進來問:“馬營長,還有什么吩咐?”馬林說:“我們對這個人還不了解,第一,要把所有軍用的標志掩藏好,保守軍事秘密;第二,對他要嚴加監視觀察,弄清底細以后再用。還有,你通知各小組,最近將要下山執行任務,一律換穿藏族服裝,要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中年人立正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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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人帳圈,羅布藏的帳房內。他情緒煩燥激動。自言自語道:“這個大頭人,真是頭腦昏昏鬼迷心竅。怎么能處處遷就他們,怎么能這樣沒有骨氣!”然后又無可奈何地向外喊道:“管家。”才果應聲進來說:“頭人,你有什么吩咐?”羅布藏:“大頭人交待,要立即釋放在押的彭措多杰。”才果吃了一驚說:“怎么要放彭措多杰!這個家伙要放出來他豈不和咱們沒完沒了的糾纏?”羅布藏:“這是大頭人當著加日干們的面答應的,那個旦正加已經來要人了。先放人吧,走一步說一步。”才果說:“這個窮骨頭旦正加,竟然也成了不大不小的紅保,上一次桑巴他們四個人都沒有能治住他。難道大管家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羅布藏:“這件事工作團還提出了抗議。大頭人再三向我查問,我都以可能是其他部落的人冒充咱們的名譽擋過去了。目前對付旦正加已經不是主要目標了。我有可靠的消息,德藏要向咱們發動突然襲擊。你通知各個帳圈,速做準備,德藏如果撕毀協議,咱們就毫不動搖地沖殺過去。這才是加日干們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呀!”才果思索了一下說:“難道德藏人膽敢撕毀兩個大頭人簽訂的協議?”羅布藏埋怨地說:“你這么聰明的人連這點意思都想不明白,到時自然會有人打響這第一槍的。”才果:“嗯,明白了。”但他仍有狐疑地問:“那大頭人會怎么樣?”羅布藏:“這種預防性的行動他不會反對,何況他已經接到工作團的通知,這兩天就要去外地參觀學習去了。”才果放心地說:“這樣我們就可以大干一場了!”這時華丹在帳外喊了聲頭人,慌忙走進來說:“頭人,才仁吉趁我往倉庫送毛線時,她,她逃跑了!”羅布藏盛怒之下狠狠打了華丹一記耳光說:“真是沒用的東西!現在由你去通知釋放彭措多杰。辦完之后,你不要再到我的帳圈來了,聽到沒有?滾!”華丹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羅布藏:“這些塔哇就是靠不住。你立即跑去追趕才仁吉,一定要把她弄回來。”才果:“我諒她也跑不了。頭人,這華丹雖然做錯了事,可他還是一個老實聽話的人。這個時候你把他趕出去,不是正中加日干們的下懷嗎?”羅布藏突然醒悟地說:“對!這事由你彌補一下。趕快去追才仁吉吧!”才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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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頭垢面的彭措多杰從土牢出口處慢慢走了出來,他站定之后試著睜開眼睛,以適應雪地的光照。兩個持槍的人中一個說:“彭措,你自由了,聽說還有人來接你。”彭措疑惑地說:“還能有人來接我?”遠處一匹乘馬向這里奔來。持槍人說:“你看,那不來了。”說時,飛馬已到跟前,從馬上跳下來的正是旦正加。兩人短時間的對視后,互相喊出了對方的名字,緊緊擁抱在一起,激動的眼淚從他們的臉頰上流了下來。彭措先開口說:“旦正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是你來接我?”旦正加:“我跟著共產黨毛主席派來的工作團回到了吉邁灘,咱們翻身解放的日子就要到來了。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大頭人家的塔哇了。”彭措:“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吧!”旦正加:“是真的。你的事是工作團的旺西團長親自向大頭人交待才被釋放的。現在工作團成立了一個以周波秘書為組長的工作組,專門負責塔哇的生活安置和發展生產問題。已決定給你救濟一頂小帳房和生活用品。咱們走,有些話我慢慢給你說。”兩人邊走邊說離去。持槍人一個說:“看來這天真的要變了。”另一個說:“這對咱們沒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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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送上層人士赴外地參觀團的儀式已經結束。兩輛大卡車載著參觀團成員已經遠去。歡送的人們陸續散去。其中周波和王岳準備到附近帳圈走走。他倆邊走邊說,周波:“上次頭人聯誼會取得了明顯的成果,這次旺西團長親自帶隊出去參觀肯定對整個工作會有更大更好的推動。”王岳:“我相信,別看有些頭人自覺了不起,其實他們并不知道中國有多大,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看看解放了的新中國,定會有所觸動,有所啟發。”周波:“這正是省上和咱們工作團領導重視這次活動的原因。”王岳說:“這次成立以你為組長的塔哇工作組,咱們一定努力把這項工作做好。”周波:“做好塔哇的宣傳教育,安排安置好他們的生活生產,是工作團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擔子實在不輕,大家共同努力做吧!”王岳發現前面的人群說:“你看,那里在干什么?”周波:“去看看,也許這是咱們開展工作的一次機會。”

在草灘上,有一些牧民群眾圍攏成一個半圓形的人圈,正在聚精會神地觀看東主才郎的表演。他先是拉著馬尾胡唱格薩爾,然后手里耍弄幾個泥塑的小人,振振有詞,看者頗感興趣。在東主簡單的行李卷上坐著寬卓瑪。周波與王岳走了過來擠進人圈。他們一面看節目,一面觀察周圍的人們。這時東主的表演告一段落,寬卓瑪走向每一個人伸出雙手要東西,有的人陸續離去。周波拿出一個銀元正要給她時,才仁吉匆匆跑過來,周波正欲向前詢問,已穿過人群逃向遠方。后面窮追不舍的才果被周波攔住。眾人看見才果有的吐舌有的施禮,紛紛散去。周波問道:“你追趕的是什么人?”才果反問:“你是什么人,敢管我們頭人家的事!”周波:“那要看看是什么事?”才果看清了周波的身份,才仁吉又已無蹤影說:“這姑娘偷了頭人家的羊毛線,回頭再說。”悻悻而去。周波走近東主說:“老人家,這錢你拿上,作為我們倆看你表演的酬謝。”東主接過錢說:“我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工作團的紅保。好人哪!”周波:“老人家,你知道剛才追趕和被追趕的都是什么人嗎?”東主看看左右說:“那個追趕的人是羅布藏頭人的管家。被追趕的姑娘叫才仁吉。”周波王岳同時:“才仁吉?”東主接著說:“是才仁吉,她是頭人家的背水工。有一次在九曲河邊我聽到了她唱的酒曲,真是草原上的一只百靈鳥。”王岳:“那她慌慌張張逃跑又為什么呢?”東主思謀著說:“這倒一時說不準。常言說,有好事人往前趕,有壞事要遠遠離開。頭人家的年輕塔哇,日子難過呀!”周波頗為注意的問:“請老人家詳細說說。”東主說:“聽說羅布藏頭人專打年輕女人的主意。我就知道被他損毀的一個秀麗端妝的塔哇之女。”王岳:“那你說到的這個不幸女子是怎么個情況,她現在又怎么樣哪?”東主才郎欲說時,寬卓瑪情緒激動,突然暈倒在地。周波等急忙扶她坐起,王岳為她檢查著一些部位。東主說:“她就是被大管家毀掉的那個女孩子。”周波:“趕快抬回醫療室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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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偉身背照相機,乘馬向一處依低洼地勢用干牛糞壘成的三角圍墻,上面有一塊破帳篷布遮風擋雨的住所走去。走到近處他下馬步行。忽然一條藏狗追咬上來。華丹端智聞聲走出來,把狗喚住并拴在狗橛子上說:“原來是工作團的紅保。”趙志偉:“我叫趙志偉,聽說你被頭人趕出帳圈,工作團的領導讓我來看看,你有什么困難沒有?”華丹連聲說:“瓜正切,瓜正切。”趙志偉走進半地穴的圍墻內,看到地下鋪著一些爛草,這顯然就是華丹的睡鋪。一邊還有些骨頭,發臭的羊肚、羊頭……。對如此的生活滲狀,激起了他內心一種深沉的痛楚。他問道:“華丹呀!你一直就過著這樣的生活?”華丹:“本來我家還有幾頭牛和一些羊只。前幾年和德藏部落打冤家,我阿爸被戰死,牛羊全部散失,我就成了一無所有的塔哇。好在頭人給我一些活干,就這么過來了。這次,是我沒有看好才仁吉,應該受到責罰。看來咱就是受窮受苦的命,怎么也躲不過呀!”趙志偉:“華丹兄弟,這個看法不夠全面,咱們受窮根本不是什么命注定,是因為有封建剝削制度存在,干活勞動的成果被那些牧主頭人拿去了。你可以算一算,如果你放的一群100只羊是你自己的,那一年它產的羊羔、剪的羊毛,賣的羊及其皮張應該是多少?現在你一無所有,連飯都吃不上。你的勞動對自己來說豈不沒有任何回報?”華丹:“照你這么一說,我有些明白,可我怎么能有一群羊呢?”趙志偉說:“這一天會來的。全國凡是解放了的地方,群眾生活都得到了改善,這里也不會是兩個樣子。這樣吧!看來你目前的生活十分困難,我回去反映一下,我們塔哇工作組會給你做適當救濟。”說完他走向乘馬,華丹目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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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團的馬場附近,有一片用草皮方塊壘起的圍墻,這是準備修建住房沒有封頂,臨時做了馬草貯藏室。才仁吉凍餓難挨,走進一間圍墻內。正要扒動干草掩蓋自己的身體時,突然從草堆里跳出一個人來。她急忙向后退了幾步。驚魂稍定,仔細審看,面前是一個頭發蓬亂、污垢掩面,身上僅僅裹著一些破舊羊皮約七八歲的男孩。這孩子也因突然被驚動而一時緩不過神來,定定地看著才仁吉,才仁吉慢慢為孩子摘著頭上身上的麥草,十分親切地問道:“阿嘮,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在這里?”男孩說:“我叫多杰太,為了不被凍死,我就住在這里。”才仁吉:“你的阿爸阿媽為什么不管你?”多杰太:“我的阿爸阿媽到頭人家去再沒有回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說著他號啕大哭起來,才仁吉愛撫地把他擁到自己的懷里。但她凍餓難挨,幾乎要摔倒在地。多杰太發現忙問:“阿姨你怎么了?”才仁吉強打精神地說:“不要緊,我是大人能挺得住。”她渾身抖顫起來。多杰太扶她坐在草堆上并為她蓋上一些干草說:“你準是餓壞了,等著,聽說工作團的紅保待人好,我去看看能不能討點吃的回來。”說完欲走時才仁吉急忙說:“別冒險,這草原上很少聽說來過好心的外人。不過工作團有個叫旦正加的叔叔,你設法找到他就會有辦法。”多杰太:“好吧!為了咱們倆能夠活命,我去試試。”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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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灘上,才果急匆匆的走著,又停下來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后向著華丹端智的住處走去。一陣狗吠聲后,華丹走了出來。見是才果,急忙施禮說:“都怪我沒有看好才仁吉,真是對不起頭人和管家。看在我已經沒有任何可罰的財物牛羊,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才果滿臉堆笑地說:“華丹你弄錯了。羅布藏頭人可是個寬宏大量不記前嫌的人。才仁吉的事,主要是工作團的人插了手,頭人不僅不怪你,我沒有把她追回來也沒有責罵我。今天是他派我來專門向你說個清楚,那天他一氣之下打了你,還說了再不要你的話。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其實,他對你一貫任勞任怨,能聽他的話,心里還是有數的。為了補償你的忠心,決定你所欠的罰款和稅款一律免交。這還不算又給你送來鋼洋五塊,把你的生活改善一下。”華丹十分感謝又將信將疑地說:“如果真是這樣,我打心里感謝頭人和管家。不過,工作團的人也來看過,說是要給什么……啊,叫救濟。”才果:“你這個人就是太老實。怎么能信工作團加日干們的話?祖祖輩輩誰見過漢人真為咱藏鄉辦過好事。辦一點也是先甜后苦。工作團是水,咱藏民是石頭,水流走了,石頭還是要留在原處。還是得靠頭人靠管家。”說著從胸前摸出五塊銀元說:“這個才是真東西,收著吧!”說著高高舉起右手,一元一元地落在華丹張開的雙手之內。他五體投地,反復表達著謝意。才果臨走時又囑咐說:“你應該告訴人們,工作團是先甜后苦,只有傻瓜才會受騙上當。”華丹:“我記住了。”說著把才果送了出去。才果向前走著,迎面走來衣不遮體面如鍋黑的尼瑪措。尼瑪措怒視著才果走過去。而才果并沒有認出她來。只是袖捂口鼻揚起另一只手揮著說:“去去去!”尼瑪措走到華丹的住處時,聽到狗吠聲他立即走了出來。看見尼瑪措較為熱情地說:“啊,原來是尼瑪措呀!你來我這里一定有什么事吧?”尼瑪措:“旦正加走了幾個月,現在工作團又來了。你平時在部落干活,我來打問一下,你聽到他的消息了沒有?”華丹思考了一下說:“我沒有聽到有什么人說起他的去向,不過你放心,一個年輕力壯的人,我想不會有太大的難處。”尼瑪措:“嗯,我還有一件事,前天工作團的一位紅保說,看我過于窮苦,要給我叫……救濟,你看這工作團到底是不是好人,我能要他們的救濟嗎?”華丹立即說道:“他們的東西千萬不能接受。這是工作團耍的圈套。等你把他們的誘餌吞下去,會把你的心鉤出來。只有傻瓜才會上當受騙。”尼瑪措著急地說:“哎呀!這可怎么辦,他們說明天就把東西給我拿來。”華丹:“那你就先躲一躲。”尼瑪措:“對!我先到工作團的馬草房那邊藏起來。”

36

東主才郎在一間較大的帳房外面焦急地等待著,帳房內有一些簡單的醫療設備,地下鋪著一些地毯上面放著臥具當作病床。寬卓瑪經搶救診治后已經蘇醒,一護士扶她坐起來。周波、王岳走到她的身旁。王岳蹲下身去問道:“感覺怎么樣?”寬卓瑪環顧四周,看著這些不相識的人突然大哭起來。她說:“你們為什么救我,為什么救我呀!”周波很耐心地說:“有什么苦痛跟我們說說,或許能夠幫你解決。”王岳也說:“別哭,有什么話說開了,心里平靜下來,病才能治好。”寬卓瑪止住哭,欲說未說,又哭了起來。周波向王岳示意到外面去。兩人走出病房。東主才郎趨近問:“曼巴,她怎么樣?”王岳:“經過搶救,她醒過來了。但她患有性病。性病知道是什么病嗎?”東主:“聽說過,這病能不能治好?”王岳:“我們能夠給她治好。我想知道她怎么得了這種病?只有這樣才能根治。”周波:“老人家,她的身世和家庭情況能給我們詳細談談嗎?”東主:“對于你們這樣的好人還有什么不能談的呢?我和她原先根本不認識。有一天我在帳圈說唱完《格薩爾》要離開時,她跪在我的腳下,求我收留她做女兒。然后她詳細訴說了她的苦難經歷。她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丈夫叫格秋堅贊,結婚兩年后生了一個男孩……。”在說到此處時,旦正加和已換了裝束的彭措多杰已走到跟前。周波親切地與他們打招呼,握著旦正加的手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就是彭措多杰了。”旦正加:“正是。彭措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周波秘書和王岳大夫。”彭措說:“你們把我從土牢里救出來,又做了很好的救濟安置,我謝謝你們。”說著就要跪地。周波忙扶起他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這時東主已認出旦正加急忙走過去,旦正加也向前迎上去。東主說:“這不是搭救過我們的恩人嗎?你也是工作團的紅保?”旦正加:“就在那次咱們見面之后,在黃河拉加渡口我碰上了工作團,就參加了工作。我還要謝謝你的指點。”周波:“原來你們認識。”東主:“在危機關頭,他曾救過我和寬卓瑪。”旦正加:“老人家,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必掛在心上。這位彭措兄弟和我與格秋堅贊一起干過活,支過吾拉。剛才聽說了寬卓瑪與格秋的關系專程來看望你們。”東主:“那就更加感謝不盡了。”周波:“老人家,關于寬卓瑪的情況請你繼續說吧!”東主:“誰知羅布藏喜歡上了寬卓瑪。那天他派才果把她叫進了自己的帳房,扒去了寬卓瑪的藏袍……。在這緊要關頭,格秋為保護自己的妻子,撥出藏刀刺傷了羅布藏。寬卓瑪讓格秋快快逃走,她自然被他們抓住了。當時大頭人聽信了羅布藏的謊言,不但給他治傷,還發了號令,要緝拿格秋歸案。格秋也以為殺死了羅布藏,一去幾年毫無蹤跡。有人說好像上山當了強盜,也有人說可能早就死在外鄉了。寬卓瑪被關在土牢里幾個月,大頭人說她雖不是殺人犯,但不守婦道,勾引頭人,由羅布藏沒收了他們僅有的一點財產,將她趕出部落了事。就這樣她既失去了丈夫,又沒有找到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流浪在草原上……。”

寬卓瑪流浪的畫面。她茫然地走著,路過一頂破帳房時,一個男子聞聲走出來,把她拉入帳內,將她強奸之后,拿了一塊干羊骨頭肉說:“拿去吃吧!愿意的話就回來。”寬卓瑪只身行走在另一處,她主動走向一頂帳房,向里面悄悄探視著主人家的狀況。這也是一個獨身的中年男人,他正在用藏刀切割著生羊肚往嘴里填。她吞咽著涎水,走進去說:“阿哥,我太餓了,只要你給我吃飽,我可以住在你的窩里,任你所為。”中年男人割了幾塊扔給她,她大口大口地嚼起來。然后躺在鋪有爛草的所謂地鋪上,撩起了自己的藏袍……(回憶完)。東主接著說:“就這樣,她為了活命,為了能見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被那些壞人欺騙、玩弄,受盡了催殘,真是痛苦不堪。”王岳、旦正加、彭措聽后無不受到感動和憤慨。周波說:“老人家,這就是封建壓迫造的孽呀!大家要團結起來,徹底推翻這個罪惡的封建統治制度。”他們共同走進帳房內。寬卓瑪急忙站起來。東主說:“寬卓瑪,你看是誰來看你?”寬卓瑪認出旦正加說:“原來是救過我們的恩人。”說著就要跪下去。旦正加急忙扶住她說:“你看,我還帶來了格秋的朋友彭措也來看你。”寬卓瑪看看說:“就是出事那天,你趕著一群羊走過去。格秋說過你的名字。我謝謝大家都來看我。”感動地哭起來,又說:“看我病成這個樣子,哪一天能好起來……。”王岳扶著她說:“寬卓瑪別著急,你的病我們能夠治好。”寬卓瑪忙表態說:“我是個窮人,既沒錢又沒有家產,拿什么治病?”王岳:“你放心,我們是免費給你治療。只要求你潔身自好,不能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否則病治好了,還會再犯。”周波接著說:“這樣吧!老人家你繼續照顧著她,我們會先用救濟的辦法,幫助你們。”東主才郎和寬卓瑪深深地躬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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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波、趙志偉合住的一間小帳房內。周波正坐在地鋪上寫日記。高寒冷凍使他難以繼續寫下去。他不時在地上走動,雙手捂到嘴邊,用呼出的熱氣暖手。然后硬著頭皮繼續寫著。王岳也已經全部換上了冬裝,興沖沖地走了進來。周波立即合上筆記本迎接著她。王岳:“趙志偉哪?”周波:“他給華丹端智送救濟品去了!”王岳摘掉皮帽子,連同披著的皮大衣放在地鋪上,看了一下說:“又寫日記哪?一定是遇到寬卓瑪的事吧!”周波:“對。王岳,最近我想了很多。在新中國成立以后,還竟然有這么一塊地方,人民群眾在政治上受著半奴隸制的封建壓迫,生產方式還是手撥、刀割、皮帶搖,生活上既無吃又無穿。看到這些,我就進一步理解了咱們這一次進軍果洛草原的重大意義。”王岳說:“我也一樣。開頭我母親不同意我參加工作團到果洛來,他們說這里是江河源頭,蠻荒地域,吃的是生肉,見了人就捅刀子。一個女孩子到這里來能夠活命就不錯了,還談什么工作?現在看來不能說不苦,咱們的苦能換來牧民群眾的甜,我覺得這點苦也就算不了什么?”周波隨手拿起枕邊放著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小說。王岳問道:“已經看了?”周波:“看完了。”王岳:“有什么看法和感想。”周波說道:“這本小說我認為對咱們青年人來說,是一本形象的教科書。保爾柯察金所以能在嚴酷的政治斗爭中不迷失方向,在極其困難和惡劣的環境下永不退縮,我看主要是兩條,一是共產主義的理想信念,二是完全徹底為人民服務的奉獻精神。他是咱們學習的榜樣。”王岳:“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是準備在這里革命到底。這里不僅需要我,有我的事業,也因為你也在這里。”說完從衣袋里拿出一封信繼續說:“你看,我媽來信了,她同意咱們倆的關系。”周波接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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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丹不遮風又不擋雨的住處,才果正在與華丹談話。華丹一副附首聽命的樣子。才果說:“華丹,我對你的表現非常滿意。你說過話的幾戶塔哇中,有的就沒有接受他們的所謂救濟。羅布藏頭人說你是個好帶頭羊,過去沒有重用你,他很后悔,看來你要時來運轉了。”華丹:“上次我辦了錯事,頭人還那樣照顧我,我是想將功補過。你還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訴我好了。”才果:“我是來告訴你,大頭人和頭人發了善心,決定將部分牛羊低價賣給塔哇們,以便使大家過好日子。”華丹:“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才果:“你可以向大家公開講,只要聽大頭人和頭人的話,永遠跟著頭人走,還有好運隨時降到大家頭上。”華丹:“我一定告訴大家。”

這時,華丹的藏狗狂叫起來。才果示意讓華丹出去看看,他自己躲在隱秘處。外面,趙志偉牽著一匹棗紅馬,馬背上馱著一些救濟品,已走到華丹的住處。那條藏狗又猛撲過來狂吠,馬驚跳著。趙志偉用馬鞭護著自己。華丹走出來視而不見地翻曬地上的干牛糞。趙志偉說:“華丹,你不能把自己的狗拉一下嗎?”華丹眼見客人要吃虧了,才喊道:“回來,回來!”藏狗不情愿地返回去。華丹將它拴在狗橛子上說:“啊,原來是工作團的趙紅保。你不是前天剛來過,今天又有什么事呀?”趙志偉從激動中冷靜下來,耐心地說:“華丹,工作團知道你生活困難需要幫助之后,派我送來一頂小型帳房和一些炒面。還準備幫助你參加生產勞動……。”說到這里,華丹舉起一只手阻止道:“常言說得好,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牛抵角永遠長不到馬頭上。我住在這個地方,睡覺不做惡夢,肚子也能吃飽。何況,大頭人和羅布藏頭人要向我們低價出售牛羊,我自己會應有盡有。這些東西,你原封馱在馬上回去吧!”這些話使趙志偉非常吃驚,也引起他的深思。他胸有成竹地說:“華丹呀,你這一番話讓我感到突然。前天我來這里時你可不是這種口氣。要知道,工作團是一心一意為你們辦實事辦好事。腦瓜長在自己頭上,千萬別被別人利用!”華丹:“你不必說了,這些東西我堅決不要,說多少話都是白搭。”藏狗仍躍躍欲試。趙志偉準備還要說下去,華丹迅速將狗放開。趙志偉見勢不能再說下去,牽馬走開,藏狗在馬后追咬著。待趙志偉走后,才果走出來說:“華丹,你真行,一定會受到頭人和我管家的獎賞,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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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房內。周波還在讀王岳給他的那封信。然后十分激動地說:“這封信是對咱們兩個工作的最大支持,我一定努力工作來回報老人家的關愛,也請你進一步考驗我。”王岳:“咱們都還年輕,先立業后成家。在工作成績上咱倆比賽。”周波:“好!一言為定。”兩人緊緊擁抱。帳外一個稚嫩的喊聲“阿嘮”,傳了進來。兩人迅速走出帳外,赤裸著半身,雙腳紅腫的多杰太站在他們面前。他被領進帳房,王岳速將地鋪上的一件棉上衣披在他的身上。周波用搪瓷茶缸倒了一些開水,拿給他說:“先暖一暖。”多杰太對這一切都不習慣但感到溫暖。周波問:“阿嘮,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多杰太不語。周波:“王岳,我看他是凍壞了也餓壞了。你去伙房拿幾個饅頭來,讓他先填填肚子。”王岳:“好。我那里還有一雙舊棉鞋,順便取來給他穿上。”說著走出帳房。周波十分關心地扶多杰太坐在鋪上,讓他把雙腳伸進疊得十分整齊的被子里。多杰太感動地哭了起來,周波耐心地問他:“你的阿爸阿媽在哪里?”多杰太慢慢習慣了一些,態度也有所轉變,他說:“我今年8歲,阿爸阿媽我都不記得他們了。只記得他們叫我多杰太。”周波:“你叫多杰太,那么現在你住在哪,跟什么人一起生活?”多杰太:“我就住在喂馬的草房里,和一個剛剛認識的阿姨在一起。”周波:“一個剛剛認識的阿姨?”多杰太:“是,你們不會害她吧!”周波:“不但不會害她,還要救她幫助她呢。”多杰太:“這是真的?”周波:“我們從來不說謊話,你會親眼看到的。”王岳拿著還冒熱氣的白面饅頭和一雙棉鞋進來說:“你一定很餓了,先吃點。”將饅頭送至多杰太手上,多杰太不解地看著他們。周波:“吃吧!這是能夠吃的東西。”他試著吃了一點,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王岳拿著已縫上鞋帶的棉鞋說:“這雙鞋他穿上一定太大,剛才我縫上了兩根帶子,他穿上沒問題。”多杰太已經吃飽,站起身來拿上吃剩下的三個饅頭說:“這個我要拿回去給阿姨吃,她還等著我呢。”王岳攔住說:“多杰太別忙,把這雙鞋穿上,否則你的腳會凍壞的。”說著給他穿上并系好鞋帶。周波把篷桿上掛的一個挎包拿下來,將饅頭裝進去背在多杰太身上,又拿了一頂舊棉帽給他戴在頭上。然后審視了一下,高興地說:“哈哈,多杰太穿戴起來,活像我們工作團的一名干部了。”王岳:“看起來還挺英俊威武的。”他們一起笑起來。多杰太極為感動地說:“我真是像遇到天神了,你們工作團是我的救星,是我的大恩人。”周波:“是共產黨毛主席,讓我們這樣做。”多杰太爬在地上磕頭說:“共產黨毛主席,工作團瓜正切。”王岳急忙扶起他說:“多杰太,走,咱們一塊去看看你的阿姨。”多杰太急忙說:“不!阿姨對你們不了解,她說工作團里她只知道旦正加。”說到這里周、王二人都有所感。多杰太接著說:“她愿不愿見你們不知道,還是由我告訴她,她若愿意,一定會到這里來哩。”周波:“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小家伙,就照你說的做吧!”他們三人一起走出帳房,多杰太戀戀不舍地離去。周、王二人看著他那怪怪的樣子感到十分高興而好笑。待他走遠時,周波說:“他剛認識的這個阿姨,肯定就是才仁吉。我看你立即去找旦正加,讓他快去與才仁吉見面。我去領一頂小帳篷,把才仁吉和多杰太也安置在九曲河灣的灘上。那里吃水方便,又與東主才郎、彭措多杰他們是鄰居,能有所照顧。這塊地方有可能逐步建成一個新的村落。你看怎么樣?”王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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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偉牽馬回到團部,正好旦正加從帳房出來。看到救濟品原封馱回來有些納悶,忙問:“趙同志,這些東西怎么又馱回來了?”趙志偉沒好氣地說:“這個華丹端智,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不要也倒罷了,還放狗咬我。”旦正加:“放狗咬人,這是什么態度?不行!我得讓他說個清楚。”趙志偉攔阻說:“昨天還很好,為什么變得這么快?這其中定有原因?”旦正加說:“難道又是大頭人家放了邪風,把他吹暈了頭?”趙志偉:“這種可能性很大。有的頭人口頭上擁護共產黨,支持工作團,骨子里仍然站在原來的立場上,阻礙我們開展各項工作。今天華丹講了一個重要情況,他說康慶和羅布藏決定將向塔哇們低價出售部分牛羊。”旦正加有些吃驚,但他經過思索后說:“這個情況不對頭,大頭人康慶外出參觀還沒有回來,怎么能是他做出的決定。恐怕又是那個羅布藏搗鬼。”趙志偉:“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要提高警惕。要立即向團部匯報。”旦正加:“對!我們對華丹要加緊進行工作。盡早弄他個水落石出。”王岳向他們走來,老遠就叫道:“旦正加,有好消息。”二人迎上前去。王岳:“剛才得到消息,才仁吉從頭人家逃出來了,就住在草房里。周波讓你先去看她,然后我們帶上帳房和救濟品就去。”旦正加十分驚喜,將馬背上的東西迅速卸下,跳上馬說聲謝謝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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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杰太向草房方向走著。不時看看比自身長得多的衣服鞋帽,十分高興。他很快就走到草房跟前。偶然聽到里面正在談話,他住腳細聽。草房內的草堆上露著兩個人的頭部,一個是才仁吉,另一個是尼瑪措。兩個人相當熟悉,對話自然。尼瑪措驚問道:“你剛才說旦正加回來了!”才仁吉:“是加木措告訴我的,他是跟著工作團回到這吉邁灘來了。”尼瑪措喜出望外地說:“這真是佛爺睜開了眼睛。好人自然有了好報。”才仁吉:“加木措還告訴我他為尋找你和我,走遍了這吉邁灘。”說著她落下了眼淚。尼瑪措說:“別著急,他既然到了部落,見面的機會總會有的。”她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我說怎么這工作團的人與過去馬家軍的人不一樣,沒見他們打誰罵誰。那天有個紅保見到我,說要給我救濟一些炒面和錢哪”。才仁吉:“那你為什么不等救濟,又跑到這里來干什么?”尼瑪措:“是華丹端智不讓我接受,他說這是工作團設的圈套,弄的花招。等你把這些吞下去以后,他們會把你的心勾出來!”才仁吉:“這倒奇怪了,工作團害咱們這些塔哇干什么?他們又能撈到什么好處?再說工作團要是不好,能要旦正加?旦正加也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污。”尼瑪措:“是呀!可華丹又為什么那么說呢?我看咱們還是見到旦正加以后再說吧!上了當就晚了。”多杰太聽到這里,大步跨進草房。開始,才仁吉已認不出他了。少頃,她驚叫,“多杰太!你可回來了,怎么變成另一個人了!”迅速跑到多杰太跟前仔細打量著他繼續說:“這一身的穿戴是哪里來的?”多杰太:“這還用問,都是工作團的叔叔阿姨送給我的。剛才我聽到了你們說的話,你們錯怪了工作團,我敢說他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尼瑪措:“你一個小孩子看得未必準確。”多杰太:“你還不信,看看我的身上,再看我給你們帶來了什么?”將挎包里的饅頭拿出來,接著說:“這個東西很好吃,你們快吃吧!”才仁吉邊吃邊說:“是很好吃。尼瑪措阿媽,我看你還是回到原來那個住處,說不定工作團的人說話是算數的。”這時,旦正加突然走了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這些尋找已久的親人。尼瑪措和才仁吉同時喊出了旦正加的名字,場面激動人心。旦正加迅速跪在尼瑪措面前說:“阿媽,你為我吃苦了!”他流下眼淚。尼瑪措也擦著淚水慢慢扶他起來說:“見到你這樣平安高興地回來我就心滿意足了。只是才仁吉這些日子太難過了。”才仁吉撲向旦正加的懷抱,無言地哭起來。旦正加動情地輕扶著她的肩頰。尼瑪措:“才仁吉,見到自己想念多時的親人應該高興,怎么反倒傷心了?”旦正加:“阿媽,她太痛苦了。羅布藏為了不讓我們見面,竟然把她關押起來。罰做無盡無休的勞動。”說著輕輕推開才仁吉說:“才仁吉,讓我好好看看你。”才仁吉:“不是想著你,我早就投九曲河了。”旦正加:“我也是天天想著你,幾次到九曲河等著能和你見上一面。現在好了,從今天起你不再是頭人家的塔哇了。”才仁吉:“咱們真的能過上自己的生活?”旦正加:“是的,人民自己的政權就要建立起來,壓迫剝削人民的封建制度將被一掃而光。”尼瑪措:“旦正加,你說這草原上世世代代傳下來的規矩真能改變?”旦正加:“阿媽,你放心。這人吃人,人害人的舊社會全國都改了,只剩下果洛這一塊地方,還能改不了嗎?”尼瑪措說:“這我倒錯怪工作團了。”旦正加:“是什么事?”才仁吉說:“原本約定昨天給她送救濟糧款,可到時她遛走了。”旦正加:“這是為什么呢?”在一旁聽了多時的多杰太搶著說:“旦正加叔叔,剛才她還說一個叫……。”尼瑪措:“就是那個華丹端智,是他告訴我,工作團的東西不能要,那是鐵勾子,咽下去會把心肺勾出來。我想沒有心肺怎么活人。所以我躲到這里。正好和才仁吉、多杰太到了一起。看來,這華丹還想著別的事哪?”旦正加:“我看華丹他說不出這些話,加上一些別的情況,肯定另有來頭,我們會搞清楚的。”他看看他們繼續說:“關于你們當前的生活,剛才王岳大夫說,他們會立即給你們送帳房和食品來。把你們安置在離九曲河不遠的河灣里,三個人先住在一頂帳房里,以后再調劑,你們看行不行?”三人一起點頭稱謝。旦正加又說:“為了使你們生活得好一些,可以每天到草灘上揀拾干牛糞,送到團部大灶上來,每200斤可以賣到一塊錢。這樣每天的生活費就完全可以保證了。”三人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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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正加騎馬漫步在草灘上,他自言自語道:“這個華丹端智本來是個老實人,這一系列事件……我一定要讓他說個清楚。”他剛要打馬前行,彭措高喊著他的名字急匆匆跑來。旦正加回馬迎過去說:“彭措,什么事情這樣著急地找我?”彭措喘息著說:“剛剛我的一個朋友說,德藏正在準備向康吉部落發起新的武裝械斗。羅布藏已讓才果傳達命令,做好反擊準備!我想這可是一件大事,就找你來了。”旦正加吃驚地問道:“你的朋友不會弄錯吧!”彭措:“不會,他是一個非常可靠的人。”旦正加說:“事情確實重大,要立即直接向萬海書記報告。來,上馬。”兩人乘一匹馬快速離去。

在萬海半地穴式干打壘宿舍兼辦公室內,草皮方塊壘砌的墻壁上懸掛著馬克思、恩格思、列寧和毛主席的畫像,由草皮方塊壘成的辦公桌上鋪著黃色雨布,一盞馬燈和幾個卷宗擺在顯要處。萬海正在接待著工作團的獸醫鐘然和大管家魯賽爾。他們風塵仆仆,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剛由牧業點上回來。周波從冒著熱氣的銅壺內倒了兩茶缸熬茶遞給他們說:“先喝杯茶,暖和暖和。”萬海說:“大管家,鐘然同志你們辛苦了。這是剛從德藏來嗎?”鐘然說:“是,我們有一個重要情況向你報告。”他即站起來欲說。萬海說:“快請坐,慢慢講。”鐘然坐下說:“我和疫情防治小組下帳過程中,在德藏的一個部落發現了牛瘟,并且已經漫延至3個小部落。魯賽爾大管家和山木丹等不少群眾和我們一起采取了分群隔離、牛糞消毒、八方封鎖的措施,疫情有所減緩。”魯賽爾:“開始時,牧民和頭人們看到大片牦牛病倒,不斷增加死亡頭數,十分恐慌,說:“牛瘟是一股黑風,會把牛羊一掃而光。”后來看到獸醫組的曼巴們不顧嚴寒缺氧,一心撲在病牛身上,甚至連夜進行治療,才放下心來。說有了工作團,我們就什么都不怕了”。鐘然緊接著說:“問題是目前的疫情只是減緩,零星病例還時有發生。不能排除再次暴發的可能性。但我們的全部牛瘟血清已經基本用完了,疫情一旦漫延,其后果將不堪設想。”魯賽爾:“萬海書記,能不能拿到牛瘟血清,這不僅關系到德藏部落,而且關系到果洛的經濟命脈和人心穩定。請一定設法加以解決。”萬海:“你們及時發現并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初步控制了疫情,同時提出了避免更大后果的措施。我代表工作團黨委向你們表示感謝,我謝謝你們。現在關鍵的關鍵是調進牛瘟血清。旺西團長打來電報,他和參觀團已離開西寧行進在返回果洛的路上。我立即草擬電報向省委、西北局和黨中央報告疫情,請求空運牛瘟血清和有關藥品,以解燃眉之急。”兩人十分高興。萬海又說:“鐘然同志,你先回帳房休息一下,請王岳同志檢查一下身體,如無問題,然后和大管家再去德藏。”鐘然和大家打著招呼離去。萬海正欲和魯賽爾說話時,室外傳來馬蹄聲。旦正加喊著報告與彭措走了進來。魯賽爾上前施了一禮說:“旦正加你好哇。”旦正加還禮說:“大管家好。你來的正是時候。”即轉向萬海說:“萬海書記,彭措掌握了一個重要情況,特來向你匯報。”萬海:“彭措,什么事使你們這樣急迫。”彭措看看魯賽爾有些遲疑。萬海說:“說吧!他是咱們的可靠朋友。”彭措:“今天我和一個擔任牧紅的朋友見面時,他告訴我才果通知各小部落,德藏要向康吉部落發動武裝襲擊,要求立即做好反擊準備。”魯賽爾聽后急切的說:“這完全是騙人的謊話。德欽大頭人不在部落,我和許多人都在為牛瘟的事忙個不停。我敢發誓保證不會有這種事情。”周波:“我相信大管家的這種保證,看來編造這種慌言可能另有文章。”旦正加也說:“還有一個情況,華丹端智說,康慶大頭人和羅布藏決定將要向塔哇們低價出售牛羊。大頭人外出參觀學習,怎么能有這種決定?連同剛才彭措說的情況,說不定羅布藏又在搞什么陰謀詭計!”萬海聽了大家的分析,經過思索說:“現在可以肯定地說,這是一個陰謀事件。但內在的秘密還需要進一步弄清。在弄清之前絕不能讓他們有得逞的機會。旦正加同志,你送大管家到帳房客室休息,然后護送他們回德藏。”旦正加與魯賽爾一起走出去。萬海說:“周波同志,你和彭措立即去找羅布藏,用適當的方式向他查問,弄清這件事的實質意圖和情況。這談話本身對他們的陰謀實施就是一種有力的遏制。”周波說:“我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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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布藏在他的帳房內正在接待著一個阿卡。仔細看去,這個阿卡就是馬林手下的那個中年人所扮。阿卡說:“馬林活佛派我前來,是專程向你祝福問安的。”羅布藏:“我認識你,去年為部落念平安經時你來過我這里。”阿卡:“活佛說寺里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問你何時下山念經為好?”羅布藏:“我這里也已經做好了接待佛爺的準備,當然是越快越好。大頭人已經來信說,他從外地很快就要回康吉來了。他一回來經就很難念了。我看你回去之后立即下山,我隨時恭候。”阿卡:“那先到哪個帳圈呢?”羅布藏思索著……。才果急急忙忙進來報告說:“頭人,工作團的周波和那個彭措多杰到帳圈來了,說有要事找你商談。”羅布藏與阿卡都很緊張。阿卡說:“我要立刻離開這里!”才果說:“不行,他們已經在前面帳房等待。”羅布藏鎮定之后對才果說:“去,就說我有請。”才果走出去,羅布藏讓阿卡藏進他的炕柜。然后他也走出帳房迎接周波和彭措。他們又先后走進帳房。羅布藏熱情地接待他倆說:“請坐,請坐,看茶。”才果忙著倒茶取炒面酥油盒等。羅布藏又接著說:“你們匆匆趕來,一定有要事吩咐,請講。”周波說:“大頭人參觀學習后天就回到康吉來了,我想羅布藏頭人可能已經知道了吧?”羅布藏:“已經知道了,并且他的管家已做好了對他的接待。”周波:“這很好。大頭人在這次外出參觀學習過程中,十分關心康吉部落的和平安定局面。為了向他有個交待,我受工作團領導的委托,有一個情況向你進行詢問。”羅布藏:“凡是我知道的,保證如實稟報。”周波:“好。近日有反映并且經我們查實你以牧紅的身份向全部落傳達命令說,德藏部落要向康吉發起武裝械斗,要求做好隨時反擊的準備!”羅布藏和才果十分吃驚地聽著。周波繼續說:“我想請頭人詳細談談德藏要武裝進襲的證據和你們的準備情況!”羅布藏一時語塞。他鎮靜了一下說:“不瞞周波大紅保,為保護大頭人和康吉大小部落的安全和利益,我是下達了做好反擊準備的命令。這只是一種準備,如果德藏不來進攻,我不會撕毀大頭人簽過字的協議。至于這德藏要挑起械斗的事,我是聽人說起的。”周波緊逼問道:“聽哪個人說的,請把他的名字講清楚。”羅布藏:“……是我的管家才果聽幾個人說的。”才果急忙說:“是我聽幾個與德藏有來往的人說的,他們都散落在草場上,你們無法找到他們。”周波說:“看來你們完全是捕風捉影并沒有證據。現在我代表工作團要求你們立即撤消戰備命令,并且今天一定要傳達到各個帳圈。傍晚以前我們將分別下去檢查,如若拒不執行,你要承擔全部責任。”羅布藏:“只要你能阻止德藏不來搔擾,我聽工作團的安排。”周波:“我們的騎兵支隊已進行了周密部署,不管是部落武裝還是流竄的股匪,誰想進行搗亂必將被徹底消滅。”羅布藏急忙說:“我聽清楚了,這就辦,我立即就辦。”周波:“我們等著看你的實際行動。彭措,咱們走。”羅布藏與才果畢恭畢敬地將周波等送出帳外。中年阿卡從炕柜中爬出來。羅布藏回到帳內說:“這一切你都聽到了,回去轉告馬經理,原計劃撤消,何時下山另行策劃。”中年人應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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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欽大頭人的帳房客廳里。他坐在木制的沙發上正在聚精會神地閱看一份手抄的材料。魯賽爾走進來說:“大頭人,你看這份外出參觀學習的心得體會還需要做什么樣的修改?”德欽高興地說:“基本符合我向你所講述的意思。學習的感想和收獲寫得好,對工作團全力醫治,保住了牛羊所表達的謝意也寫得不錯。只是這要求徹底進行民主改革,可能會引起一些頭人對我的不滿,待工作團有了這方面的要求以后再說吧!”魯賽爾:“我會認真加以修改,直到大頭人滿意為止。”德欽:“嗯,大管家,工作團的幾位曼巴為了控制牛瘟實在是太辛苦了,請你安排一下,我想去看望他們,并且帶些用品和食物表示慰問。”魯賽爾:“這很有必要。為了在牛瘟血清到達之前防止疫情繼續漫延,他們還在日夜不停地辛勤工作。大頭人的關心對他們一定會有鼓舞作用。”德欽:“關于血清的事,我們回到果洛那天,萬海書記告訴我,中央非常重視和關心咱們這里的疫情,已經決定派飛機運送。可能這兩天就到了。所以,我心里一直是踏實的。”魯賽爾感慨地說:“共產黨毛主席對咱藏族人民的關心照顧真是讓人感動,我打心里擁護他們。”德欽忽然想起來說:“哎!大管家,這次在西寧書店里我買到了一張比較大的毛主席像,現在就幫我掛起來吧!”他拿出畫像,兩人端端正正地掛在正面的帳布上。這時,山木丹拿著一封信進來說:“大頭人,大管家,有三個從四川來的客人要見大頭人。這是他們帶給大頭人的書信。”德欽接信看過后交給魯賽爾說:“先讓他們在客室住下,我會有安排。”魯賽爾:“按大頭人交待的去辦吧!”同時又悄聲囑咐說:“要注意觀察他們的舉動,了解這是些什么人?”山木丹應聲走出去。魯賽爾細看信件后說:“大頭人,從這封信上看這三個人很值得懷疑。信上說,他的朋友介紹三位經商者,因他們本利失完無法生存,請你無論如何設法把他們送到新疆。他們既然是四川的商人,本利都賠完了,又要請你設法把他們送到幾千里外的新疆。這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合情理,令人費解。”德欽:“我也覺得很不正常。可是寫信的人的確是我的朋友。為了弄清情況,你親自和他們接觸一下,不可草率行事。”魯賽爾說:“我明白,這就去。”待他要走出去時,山木丹匆匆走進來說:“大頭人,按著你的吩咐我把他們已經安排妥當了。不過有個重要情況要向你報告。我看這三個人行動詭密,處處小心警覺,還發現他們身帶槍支,看來他們絕不是什么商人。”魯賽爾問道:“真的攜帶槍支?”山木丹:“我看得十分真切”。魯賽爾:“大頭人,我看這三個人定是國民黨的軍政人員,咱們應該當機立斷,馬上報告工作團。”德欽思索著,然后為難地說:“這是一位多年的好友介紹而來,倘若把他們抓捕起來,再見這位朋友時將如何交待!?”魯賽爾耐心地說:“大頭人,你經常告訴我們,凡事要從大處去想,從全局去看。在國民黨馬步芳統治期間,你從沒有屈服,并且積極參與抗暴行動。不用說咱們藏族人,就是工作團也是十分清楚的。現在將這件事報告工作團不僅表明了你的政治立場,還進一步說明你與你那個朋友、與這三個人毫無政治關系,同時,也是你外出參觀學習后思想有了進步的佐證。”山木丹也說:“大頭人,有句話說得好,你和敵人離得越遠,就和朋友走得越近。交出這三個壞人定會受到工作團和我們牧民的歡迎和支持。”德欽下決心地說:“聽了你們的這些話,我再不含糊。為防止產生疑心,山木丹要不露聲色,熱情接待他們。大管家立即騎上快馬向工作團報告。”兩人同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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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波話外音:“在德欽大頭人和大管家的協助下,順利地抓捕了這三個敵特分子。同時,中央派專機空投了大量牛瘟血清和各種藥品。那個場面真是宏偉壯觀,振奮人心。”隨著周波的敘述出現以下畫面:在一片較為平坦的草灘上,有成三角距離的三大堆牛糞火,濃煙直沖天空。工作團的領導、各大部落頭人和眾多牧民群眾仰望盤旋在空中的飛機。當飛機開始空投時全場歡聲雷動。周波話外音繼續說:“在黨中央的關懷支持下,牛瘟很快被徹底撲滅。根據整個形勢的發展和要求,工作團黨委適時召開了黨委擴大會議,對下一步工作做出新的部署。”

工作團大帳房會議室內,正面帳布上掛著《工作團黨委擴大會》的橫幅。旺西、萬海等坐在橫幅下的矮桌后面,左右兩排矮桌后面坐了十多人,周波也在其內,他們都拿著筆記本隨時做著記錄。萬海主持會議,他說:“今天召開工作團黨委擴大會議,就有關加快建政問題進行研究討論,以便做出切合實際的正確的決策。現在請旺西同志介紹和匯報參觀情況,傳達中央首長的指示,提出加快建政工作的安排意見。”旺西說:“這次組織果洛地區頭人活佛等上層人物57人赴外地參觀學習,先后走訪了西寧、西安、華北、東北的一些城市。參觀了工廠、學校、醫院和名勝古跡。祖國的繁榮昌盛和人民過著美好幸福生活對他們產生了極其深刻的影響。特別是在北京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當面聆聽了朱德副主席、鄧小平副總理的教誨,受到的教育和鼓舞就更深更大了。那天,我的心情也十分激動。那個場面令人難忘啊!”隨著旺西的敘述,畫面出現被接見的情景:北京中南海朱德副主席辦公室。他站在辦公桌前,正在聚精會神地觀看一張全國地圖,不時用手指移動著方位。自語道:“東面是甘肅省、南面是四川省、西面是青海的玉樹……果洛。”隨后,拿起粗大的紅藍鉛筆畫了一個方框,標出了果洛的地理位置。這時,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走了進來。朱德向前與他握手。鄧小平說:“朱副主席,果洛頭人參觀團的幾位代表,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朱德略加思考說:“參觀團共有多少人組成,是由哪個帶隊來北京的?”鄧小平:“參觀團共57人,都是青海果洛地區的大小頭人和寺院活佛。參觀團團長也就是已經進入果洛的工作團團長旺西。”朱德回憶著。鄧小平接著說:“就是那個在長征途中參加紅軍的藏族青年。到延安后在民族公學學習了一段,后來到張家口工作。前不久調到青海任省政協副主席。”朱德說:“噢!就是那個成長很快的藏族青年,斯諾在《西行漫記》中還提到他了。”鄧小平說“是的。進果洛還給他配了一個黨委書記叫萬海。他們配合得很好,工作進展也較順利。”朱德說:“果洛是黃河的發源地,那是一塊未被開辟的處女地。要用和平方式解放生活在奴隸封建制度禁固下的人民群眾那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鄧小平:“是啊!工作團進入果洛草原,克服了難以克服的困難。他們在不擾民,不增加群眾負擔的前提下,自己動手已經蓋起了部分草皮干打壘半地穴式的住房,比單帳篷好了一些。”朱德:“剛才毛主席還說:‘果洛工作團很艱苦。這就是說,要求我們對工作團的同志,對那里的人民群眾要多給予支持幫助。”鄧小平:“根據省政府轉報工作團的報告,已經決定撥10萬銀元和一些物資支援工作團和救濟那里的赤貧戶。”朱德說:“好,很好。”這時秘書走進來說:“朱副主席,參觀團的幾位代表已經來了。”朱德:“好哇,有請。”秘書走出去。朱、鄧在門口迎接。旺西先走了進來,與朱、鄧緊緊握手。大頭人尕洛滿、康慶、德欽、索克勒、活佛俄保等陸續走向前去,舉起既長又寬的哈達致禮。大家被招呼落座后,朱德說:“各位大頭人先生,活佛閣下對這次參觀有些什么觀感,有些什么意見?大家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康慶:“首先我代表果洛42個大部落頭人向您們致敬,向中國共產黨致敬。這次來祖國內地參觀,實實在在領略了中國共產黨,毛主席的英明偉大。祖國到處鶯歌燕舞,欣欣向榮。我們只有聽共產黨的話,聽毛主席的話,果洛才有光明,才有發展。”幾個人紛紛點頭稱是。朱德說:“中國共產黨的宗旨就是為人民服務,為人民謀幸福,除此別無其他。所以受到了人民的擁護,得到了人民的支持。果洛由于多種原因,人民仍然過著非常原始的貧困生活。你們雖然是頭人,嚴格說來在馬步芳統治青海期間也是被壓迫者。要不為什么他曾七次血洗果洛,屠殺藏族人民,搶走了幾十萬計的牛羊。”鄧小平接著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康慶頭人去重慶找蔣介石控告馬步芳時,他竟然幾個月不肯見你。后來派了一個什么司令到果洛,不但沒有解決任何問題,還強征硬搶地要走了你們無數的馬匹和珍貴財物。據我知道,在工作團進果洛之前,你仍然有5千元的借債沒有償還了結。”聽到這里康慶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稍停片刻說:“朱副主席和鄧副總理真是明察秋毫,凡事了如指掌。這是我一生受到的最深刻最親切的教育,我將永世不忘。”尕洛滿接著說:“我們在出來參觀以前,有些人坐井觀天,竟說出‘果洛大還是中國大,除去東方昴宿星外都吃過,除六角白唇鹿外都騎過等等不知深淺的話。這次參觀大家真正看到了祖國疆域遼闊,人口眾多,物產豐富,國力雄厚。我們回去以后要利用一切機會向僧俗群眾廣泛宣傳,促進大家思想進步,為建立新果洛傾心竭力。”朱德:“大家講得很好,現在工作團已經進入果洛。采取的是更加慎重穩進,不分不斗不劃階級和牧工牧主兩利的方針。希望各位和工作團更好地合作,適時把果洛自治區建立起來,讓果洛全體人民早日過上富裕的新生活。”眾起立雙手向前,表態說:“呀!呀!……”

畫面回到會議帳房,旺西接著說:“通過這些實在而生動的啟發教育,他們中的許多人思想上起了根本的變化,有幾位像尕洛滿、康慶、俄保等主動要求進行民主改革,放棄壓迫特權。現在的形勢對建立新的人民政權非常有利。我們要抓住時機,加快工作步伐。經請示省委省政府,按照目前的部落區劃,組織五個分團分赴各地開展工作。這五個分團就是將來五個縣的建政基礎。分團人員組成,其中包括一些思想進步而又有影響的上層人物參加,這就同時考慮到他們將來的職務安排。至于對馬良、馬元祥殘匪的剿滅仍由總團抓緊進行。為了先解決部分塔哇的生產生活問題,為建政做好輿論準備,擬成立以塔哇為主的果洛第一個人民政權——洼賽區。這個區的籌建工作由已擔任社會部副部長的周波同志主持進行。關于草山問題擬和康、德兩部落協商各劃出一小部分,歸屬洼賽所有。建區的其他有關問題另行研究。以上意見請予討論。”說到這里,一個干部進來報告說:“旺西團長,省財政廳通知,中央撥給工作團的十萬銀元和活動住房等物資已經運抵西寧,不日可押運果洛。”旺西:“好!”帶頭鼓起掌來。萬海說:“這是中央對咱們的最大關懷和支持。我們要以更大的工作成績來回報黨中央毛主席的關愛。”又一陣掌聲。萬海繼續說:“現在就以上問題進行討論,最后做出決定。”人們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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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型帳房商店里。商品基本上都擺在靠帳房布一面的地上,用一排紙箱子當作柜臺,以分內外。唯一的一位售貨員招呼著幾位藏族群眾。這時,彭措多杰背著一些粗大的大黃根,手里提著一個不大的口袋,領著多杰太走了進來。售貨員急忙過來說:“請等一等。”多杰太問彭措:“叔叔,他說什么?”彭措:“他那邊忙,讓我們等一等。咱們先看看。”商店里商品不算太多,但深深吸引著他們。看得很仔細。待那幾位顧客有的買了龍碗,有的買了磚茶,有的也只是看了看,走出去以后,售貨員立即過來接待他們。彭措將大黃放在紙箱子上,把口袋里的冬蟲夏草也傾倒出來說:“旦正加告訴我,這些大黃和冬蟲草我可以賣給商店,現在我拿來試試,不知道你買不買?”售貨員說:“我們叫收購,我很愿意買你的。”彭措高興地說:“那很好。”他們交談時,多杰太拿起一面圓形小鏡子照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臉龐十分驚奇。他反轉來又看很不理解。這時彭措接過十塊銀元說:“你弄錯了吧!怎么能給我這么多錢?”售貨員說:“沒有錯。我們開商店不是為賺錢,主要是為方便群眾,絕不能讓藏族兄弟吃虧。”彭措連連致謝說:“我記得四川來的商人,一只龍碗要用一只綿羊去換,一根縫衣針要給他兩碗曲拉才能拿到。我要把你們商店這些好處告訴大家。”售貨員:“掛正切。”他和售貨員一起走到多杰太這邊。多杰太問售貨員:“阿嘮,你看這里面是我嗎?”售貨員:“那當然是你呀!”他又問:“它怎么能把人裝到里面,人進去后還能不能出來?”售貨員解釋說:“這個東西名字叫鏡子,專門用來照看自己臉上干凈不干凈,漂亮不漂亮。人不會到里面出不來。”然后自己照了一下接著說:“你看我不是還站在這里嗎?”三人都笑了起來。多杰太拿起手電筒說:“這個我看到過,工作團的叔叔晚上出來都用它,再黑的夜晚都會看得很清楚。”彭措:“那就把這兩樣東西都買上。”多杰太思謀了一下說:“我想每樣買兩份,我和才仁吉阿姨一份,東主才郎阿爺與寬卓瑪阿姨共用一份。”彭措夸贊地說:“這非常好。”多杰太摸摸口袋說:“不行,不行。”說著就向外走。售貨員急忙叫住他說:“小朋友!怎么又不買了呢?”多杰太:“今天賣牛糞只收了三塊錢,這點錢能買這四樣東西嗎?”彭措說:“不要緊,我這里有。”他正要從口袋里拿錢。售貨員忙說:“不必犯愁,這四樣東西正好三塊錢。”多杰太十分高興地掏出錢來。售貨員付給手電筒、鏡子后說:“這些東西要拿好,掉到地上會摔壞的。”多杰太與彭措高興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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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海與周波、旦正加乘馬并行在草灘上。他們邊走邊談。周波說:“萬海書記,這次黨委擴大會開得好,看來整個果洛建立各級人民新政權指日可待了。”萬海:“整個形勢是好的。但存在的問題不能低估。馬良、馬元祥殘匪還沒有解決,俄保寺那個線索雖然派了專門小組進行工作,至今還沒有查清,帳圈內還有不穩定因素。我們還要做深入扎實的工作。”旦正加:“萬海書記,你估計大頭人拿出一些草山給塔哇區會有難度嗎?”萬海:“我看就大頭人康慶的實際表現問題不大,問題就出在他所信任的頭人羅布藏身上。各種跡象表明,拿出部分草山他也決不會起好作用!”旦正加:“那天我找華丹談了很長時間,他就是不肯明講,這根子就在羅布藏那里。”周波又道:“萬海書記,大頭人參觀回來以后,仍然盛傳他愿意將一部分牛羊低價賣給無畜戶。對這個問題,大家看法不盡一致,你怎么看?”萬海:“這原本是羅布藏想擾亂人心造的謠言。從康慶這段時間的態度來看,這件事弄假成真的可能性不是一點也沒有。如果他真的要這樣做,我們工作團可以用少量的錢買回相當的牛羊,用救濟的辦法分配給貧困戶。這樣,既對改善群眾生活、發展生產有利,他們最終還是沒有得到人心。”旦正加:“這樣塔哇們不僅有了草山還解決了牛羊,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萬海:“實際情況到底會是怎么樣?我們見機行事吧!”他們打馬前行。較遠處,離九曲河不遠的河灣灘地上有一片帳房,河邊有幾個人在做著什么?不時傳來清脆的酒曲聲。三人注目望去。周波說:“萬海書記,這里安置的塔哇已增加到了幾十戶,根據團黨委的要求,我設想將來在這里建成一個新的村落。為使牧民逐步過上定居生活搞一個試點。”萬海:“這個想法非常好,要不斷進行總結,為將來整個牧區工作提供經驗。”周波說:“萬海書記,要不要順便再去看看。”萬海:“正想再去看看他們。哎?旦正加,你和才仁吉的婚事什么時候辦呀?”旦正加:“才仁吉歌唱得好聽,宣傳隊有意吸收她為隊員,我考慮結婚會影響她的業務進步,先不忙著結婚。”萬海:“這個想法不錯,那就以后再說吧!”他們走向塔哇安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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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平緩清澈的九曲河閃著粼粼波光。才仁吉和寬卓瑪正在河邊擦洗身體,不時撩起水花嬉戲。旁邊尼瑪措捻著毛線與一個小姑娘高興地看著她們。才仁吉唱起歌來,寬卓瑪也自然地隨唱。彭措與多杰太向這里走來,彭措回到了自己的帳房。多杰太高興地跑過來。才仁吉趕緊把胸部掩蓋起來說:“多杰太,今天賣牛糞的錢取回來了嗎?”寬卓瑪聽到多杰太的名字,大為震驚,仔細觀察著多杰太,這些被尼瑪措都看在眼里。多杰太說:“錢拿回來了。我還到帳房商店買回了昨天咱們看過的東西。我想應該給寬卓瑪阿姨和東主阿爺一份,就多買了一份。”才仁吉高興地說:“真會辦事。”多杰太對寬卓瑪說:“這個叫鏡子,這是手電筒,一壓這里可明亮了。”才仁吉:“寬卓瑪阿姐,你看一看這鏡子,就能看見你自己。”寬卓瑪照見了自己微笑的容顏,十分驚喜。多杰太:“這些就送給你了。”轉對才仁吉說:“這是咱們帳房用的,阿姨你收著吧!”尼瑪措:“真是懂事的孩子。”多杰太偶然看到向這里跑來的奔馬說道:“周伯伯他們來啦!”說完走進九曲河中抓魚,才仁吉她們趕緊穿好衣服。這些衣服雖不合身,但個個干凈衛生,都變了模樣。三匹乘馬已到近前,他們高興地迎了過去。各個帳房的人聞訊也都陸續圍攏過來。其中有彭措多杰等人。他們互相寒暄問好。萬海對尼瑪措說:“尼瑪措大嬸,在危難中你撫養了旦正加,真是可敬可佩呀。”尼瑪措:“這都是圣佛讓我這樣做得呀!”有些人笑出聲來。周波大聲地說:“大家好,我來介紹,這是工作團黨委萬海書記。對你們的救濟就是他批準發放的。”個個表示著感謝之意。萬海說:“這是共產黨毛主席讓我們這樣做的。咱們貧苦牧民要翻身,要當家作主人,將來要過比這更好的日子。”寬卓瑪激動地說:“工作團治好了我的病,又把我們安置照顧得這么好,我怎么樣報答你們。”這時多杰太手里舉著一條活著的大裸鯉魚跑過來說:“周伯伯,你們漢族人愛吃魚,你看這九曲河的魚又肥又大,我保證每天抓十幾條送到伙房里去。這一條你先拿去嘗嘗。”眾人有些不知所措,注視著萬海。萬海真誠地說:“多杰太,這魚是好吃,但我們不吃。”多杰太不解地問:“為什么?”萬海:“因為我們尊重藏族群眾的生活習俗,你們不吃魚,我們也就不吃,把它放掉吧!”多杰太跑過去輕輕放入九曲河。周波:“我們是順便來看大家,萬海書記還有事情,再見了。”萬海接著說:“祝你們平安幸福!”大家目送著馳去的身影,而后各自散去。寬卓瑪的視線漸漸移到與才仁吉共同走向自己帳房的多杰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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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康慶的帳房客廳內,康慶正在聽取羅布藏匯報。他畢躬畢敬地說:“自從大頭人外出參觀到現在,遵照您的指示,我們對工作團采取了十分友好的態度,沒有發生任何磨擦。只是工作團已經加緊了對塔哇的工作,有不少人心向工作團,大有背離頭人的傾向。這一點還請大頭人特別加以注意。”羅布藏細心觀察著康慶的心理反映。康慶默默點著頭。他放大了膽繼續說:“大頭人,我作為您所屬部落的頭人,作為對您忠心不二的奴仆,我不得不把壓在心里的話說出來……。”康慶:“好,你說吧!”羅布藏:“自從工作團要來和來果洛之后,我感到您處處迎合他們,親近他們,幾次表示擁護共產黨,愿與工作團合作。我原以為這是您口頭的一種應付,慢慢我感到這不是一種手段,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心跡體現。對此,我一直感到焦慮不安。難道大頭人還不了解共產黨的工作團到草原來的最終目的?難道大頭人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將歷代大頭人掙下的家業,爭得的權利供手送人不成!”康慶不停地走動著以平衡矛盾的心情。他回過頭來說:“你的心情我理解,你的好意我接受。我作為大頭人,說的話不是隨便張的口,做的事不是胡亂舉的手。共產黨能把有八百萬現代化軍隊的蔣家王朝消滅掉,我們一個小小的果洛能怎么樣?果洛要解放是誰也阻擋不了的。何況共產黨十分仁義,工作團采取了‘不分不斗,不劃階級‘牧工牧主兩利的方針政策。他們處處為果洛人著想,為果洛人謀幸福。在這種情況下,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必要要與工作團做對,把自己推到歷史的對立面上去哪?你說呢?”羅布藏:“大頭人的話自然是有道理。但還有另一方面,現在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隊正在朝鮮打仗,蔣介石還在高唱反攻大陸的戰歌。西藏雖然解放,它那地下的洪水還在暗涌波浪。大頭人是聰明人還是留有余地為好。”康慶不假思索地說:“這一點你看得未必準確。這一次我去華北東北特別是北京參觀,親眼看到全國人民衷心擁護共產黨,直接感受到了國家的實力,無論是美國還是蔣介石誰也不可能打敗中國大陸人民。這點你信不信?反正我信。”羅布藏無言可對,只好說:“不管怎么樣,我一定按大頭人的意思去辦各種事項,請您只管放心。”康慶點頭稱贊。他又忽然想起說:“哎,上次你說可以低價賣給塔哇們一部分牛羊。當時因為有急事沒能細談,你再說說看。”羅布藏:“工作團不是正在做塔哇的工作,收買人心嗎?我們何不也做點工作,拿出一些牛羊低價賣給他們,也顯示您大頭人關心窮苦牧民。”康慶:“這倒是一件看得見摸得著的事。”他思索片刻緊接著說:“不行,不行!那些塔哇哪來的錢購買牛羊,這豈不是白說。”羅布藏:“大頭人,這奧妙就在這里。你宣布以后,塔哇們肯定無錢來買,您和我既不損失牛羊,又得到工作團和塔哇們的好感。這樣的便宜為什么不攬到自己懷里呀!”康慶一時想不清該不該做,他思考著……。侍者進來報告說:“大頭人,工作團的萬海書記來到帳圈,他要見您。”康慶:“有請,有請!”一面說一面走出帳房,羅布藏緊跟其后。康慶快步走向萬海、周波、旦正加的跟前,深深施禮。萬海:“這位是……。”康慶:“是我所屬部落頭人羅布藏。是否讓他回避一下?”萬海:“不必了。”康慶接過萬海的馬韁,一直牽到帳房近處,以示尊敬。之后將馬匹交給侍者,共同走進大客廳。羅布藏招呼著倒茶、落座。康慶說:“萬海書記和兩位同志來到帳圈,一定是有所見教。”萬海:“自那天參觀回來的座談會上見面之后,已有些天不曾相見。一來看望大頭人,二來有一件事情進行通報。”康慶:“請詳細講講。”萬海:“根據包括你在內的多數頭人和廣大群眾的要求,工作團黨委會決定,按部落管轄范圍和地區分布,組建五個分團下帳開展各項工作。主要任務是宣傳黨的民族政策,解決部落之間的各種矛盾,促進牧業生產。為建立果洛藏族自治區及各縣政權打好基礎。按照民族自治的原則,馬的位置拴馬,牛的位置拴牛,一部分頭人活佛將參加總團和分團的領導,你自然是參加總團的工作。”康慶:“說實在的,參觀回來,不,參觀期間我就坐不住了。果洛和全國比較是太落后了,我們應該加快前進步伐。工作團黨委的決策我同意,我舉雙手贊成。”羅布藏諂媚地說:“萬海書記,請你相信我們大頭人的誠意,剛才他還在說我們大部落都要拿出一部分牛羊,低價賣給塔哇們,以資發展生產,改善貧苦牧民的生活。”萬海聽后對康慶說:“大頭人真的有這種打算?”康慶未置可否,只是微微點頭。萬海乘勢說:“大頭人這個想法我完全支持,我相信人民群眾對大頭人的這一善舉定會感到滿意。”康慶如釋重負地說:“萬海書記,您真的是這樣看?”萬海:“是,我認為這是你向人民靠攏的又一個實際表現。大頭人只管付諸實際行動。”康慶高興地對羅布藏說:“咱們就盡快發布公告,付諸實施吧!”羅布藏“呀”了一聲,以示知道了。萬海看時機已成熟說道:“和大頭人剛才這個重要決定緊密相連的還有一件事要和你進行商議。最近,本部落和其他部落一些塔哇、貧牧擁到咱們這里來了,我想大頭人已經知道了這個情況。安置好這些人的生產生活是工作團與頭人的共同責任,也是使果洛社會安定的需要。為了解決好這個問題,打算以這些塔哇為主先建立一個區,名字就叫洼賽區。我們工作團希望與此相毗連的康吉、德藏部落各劃出一小部分草山給他們,不知大頭人意下如何?”羅布藏急切地觀察著康慶如何表態。周波:“我想這對大頭人沒有什么為難之處。羅布藏頭人你說哪?”羅布藏:“那是,那是!不過工作團的政策可是不分不斗……。”旦正加緊接他的話說:“你的意思是說這就是分這就是斗了。你錯了,那政策還規定,牧工牧主兩利。”周波:“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大頭人的百姓生活不下去了,大頭人能看著他們餓死在草灘上?我不認為大頭人幾次關心貧苦牧民的話只是口頭說說而已。”萬海:“我完全相信大頭人是一個講信義的人,對群眾的疾苦不會漠不關心。請你再考慮一下,定下來以后盡快通知我們。”康慶堅決明確地說:“萬海書記,為了救急救命,為了發展生產,在我這無邊無際的廣闊草山上劃出一點草山沒有問題,我完全同意。剛才我想的是低價賣牛羊的問題,塔哇不僅是無畜戶也是無錢戶,就算低到再低的價錢他們也還是買不起。我決定,送給這些無畜戶每人兩只羊。”萬海立即表態說:“這可不行。工作團的政策是不分不斗。將大數量的牛羊奉送給無畜戶不符合這項政策。低價賣給再加上劃撥一點草山給洼賽區就足以說明大頭人的開明進步,真正關心群眾的生產生活了。”康慶:“既然萬海書記這樣說,那就這樣定下來吧!”羅布藏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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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瑪措正在帳房內縫制一件藏袍。她左量又比,高興地縫做著。寬卓瑪走了進來。尼瑪措停下手里的活招呼她說:“寬卓瑪,我看你一定有什么事要說,就直截了當開口吧!”寬卓瑪:“尼瑪措大嬸,才仁吉和多杰太都出去了?”尼瑪措:“他們倆給工作團送牛糞去了,順便去民族貿易公司買些料子,我也給他們各做一件藏袍。身上穿著那些衣服總覺得別扭。”寬卓瑪:“拾牛糞賺的錢能夠買那么多的料子?”尼瑪措:“你不知道,工作團的民貿公司可不是過去來做買賣的奸商。他們的東西好,價格又便宜,聽說是賠錢賣給咱藏民的。”寬卓瑪:“那你現在是給誰縫制新的藏袍?”尼瑪措:“你還不知道,這是你義父東主才郎賣唱攢的錢,買了些料子和皮子,讓我專為你做的新藏袍。”寬卓瑪十分感動地說:“東主阿爸真是天下最好的人了,在我最苦最難的時刻,是他救了我,待我比親生的女兒還要親。”尼瑪措:“這些日子我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可親可敬的人,是咱們藏民伙里的大善人。”寬卓瑪聽后突然生出一個想法,她說:“尼瑪措大嬸,我阿爸是這樣的大好人,你又是孤苦伶仃一個人,為什么你們不組成一個家庭,由我來照顧你們。”尼瑪措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覺得她說的符合自己的心意。忙說:“都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再有這些想法,豈不讓人笑掉了牙齒。”寬卓瑪:“我看這沒有什么好笑。不然咱們問問工作團的王岳大夫,看她怎么說?”隨著話音王岳身背醫療箱走了進來說:“我們漢族有句諺語:說曹操曹操就到,有什么事要問我,就請說吧!”大家一起笑起來,招呼王岳坐下。王岳接著說:“剛才寬卓瑪的話我都聽到了。東主大叔是好人,尼瑪措大嬸也不錯,正好組成一個家庭,互相有個照顧,這樣可以保證過一個幸福的晚年。這是好事,大家都會高興。”寬卓瑪見尼瑪措已經默認,急忙對王岳說:“王大夫,這件事就靠你來成全了。”王岳:“那沒問題,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了。寬卓瑪,我今天來是給你報喜的,經過查血檢驗,你的病已經完全好了。”寬卓瑪十分感動地說:“工作團和王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輩子都會記在心里。”說著跪在地上致謝。王岳將她扶起來說:“寬卓瑪,你從心里感激我知道,不過這下跪可是一種舊禮俗。現在解放了,大家在政治上平等不分高低,下次再不要下跪,記住了嗎?”寬卓瑪點頭。王岳又說:“我還有急事,你們談我先走了。”她們將王岳送出帳房。待王岳走后,寬卓瑪才有機會說到來這里的目的。她說:“尼瑪措大嬸,我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情求您。”尼瑪措:“你一來我就知道有話要說,現在就說吧!”寬卓瑪:“不知道大嬸注意到了沒有?多杰太說話的聲音,行動做事的神態,很像一個人。”尼瑪措:“這個人就是你。”寬卓瑪:“這,您是怎么看出來的呢?”尼瑪措:“我在世上活了60年,什么事沒在眼里看過。先是我看到了你細心觀察了解他十分心切,并發現了什么?然后是我把你們兩個一起細細觀察比較。我猜想多杰太就是你丟失的兒子。”寬卓瑪:“經過驗證,多杰太就是我的兒子,這幾天我高興極了。只是我怎么向他表明我們的母子關系,實在是想不出好辦法。”尼瑪措:“咳!這有什么犯難的,交給我了。你就等著和你的兒子團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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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山洞里,格秋堅贊正在打掃衛生,整理雜物。他突然發現了馬林的軍衣軍帽。他腦海里劇烈地翻騰起來。他回想起果洛被血洗時,馬家軍就是這種穿戴。這時洞外傳來:“馬經理回來了”的話音。他立刻驚醒過來,一切按原樣放好。用一根牛尾撣子撣掃著墻壁上掛的地圖。馬林走進來時,格秋畢躬畢敬地施禮說:“馬經理辛苦了。”馬林:“沒有什么?總公司來人催促我們要抓緊時間,完成打獵任務。”格秋:“總公司的客人咱們得好好招待一下。”馬林:“不必了,談完之后他已經去了另一個打獵隊。南木卡,過兩天這位客人就要回公司去,你是打獵能手,要打些雪雞、雪豹、白唇鹿、麝香,讓他帶給總經理。這關系到咱們這10來個人的前途命運,你一定要認真去完成。”格秋:“馬經理放心,我能夠弄來。”馬林拍拍格秋的肩膀說:“我就說找你到這里來沒找錯人。”格秋:“那我什么時候去?”馬林:“要馬上行動,這支獵槍交給你。”格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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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河灣塔哇安置區。很多帳房前有了牛羊,有的正在往家里趕羊牽牛。人們個個臉上露著笑容。在東主才郎的帳房內,王岳正在帳布上掛一幅唐卡,寬卓瑪也忙著整理鍋灶衣被。王岳說:“寬卓瑪,真是雙喜臨門。尼瑪措和東主成了家,你們母子就要團聚,工作團正在尋找你的丈夫格秋堅贊,我真為你高興。”寬卓瑪:“這全憑你和周同志,旦正加幫忙。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樣報答你們。”王岳:“報答什么?只要大家過上好日子,我們就心滿意足了。”寬卓瑪:“哎?王大夫,聽說你和周同志相好,你們什么時候結婚?”王岳:“我們要等到果洛新政權建立以后再說。”寬卓瑪感嘆地說:“總是為我們果洛人著想。”帳外,東主和尼瑪措領著多杰太向帳房走來,邊走邊說。東主:“多杰太,這一切都是那封建制度造的孽,你阿媽也吃盡了苦頭,不是他有意丟棄你。”多杰太:“我知道,我一點也不怪罪她。”尼瑪措:“孩子,要記住,在你阿爸沒有找到之前,你就是你們家的男子漢,一定要把你阿媽照顧好。”多杰太:“你二老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他們走到帳房跟前,幾只羊抬起頭來看著他們。東主撫摸一只說:“托工作團的福,咱們也有了自己的羊只。”尼瑪措也說:“王岳大夫說,這叫開始了新的生活。”王岳、寬卓瑪聞聲出來。東主說:“寬卓瑪,你的兒子多杰太認母親來了。”寬卓瑪十分激動地擁住兒子說:“我的多杰太,媽可算找到你了。”多杰太跪爬在地上叫聲“阿媽”就大哭起來。眾人均被這激動人心的場面所感染。此時,周波、旦正加、趙志偉騎馬趕來。他們跳下馬來個個表示著祝賀之意。周波說:“我祝賀兩位老人成立了幸福家庭,祝賀你們母子團聚。”這時,各帳房的人陸續走攏過來。一派親切熱烈興奮的氣氛籠罩著這片草原。彭措多杰說:“周同志,我們這些塔哇,不僅沒有人敢再打罵欺壓我們,我們還都有了屬于自己的牛羊草山。這全憑工作團來了,是共產黨給了我們這一切。”尼瑪措也說:“不是工作團救濟,多數塔哇連一只羊也買不起。是工作團救了我們的命,給了我們好日子過。”東主:“工作團的好處是說不完道不盡的。請接受我們牧羊人的謝意。”他帶頭施藏族禮,大家一齊施禮。來看熱鬧的華丹端智也不情愿地慢慢敞開雙手。周波等也向群眾施禮。他講道:“鄉親們,你們擺脫了任人打罵的處境,經濟上有了幾只牛羊。這都是新生活的開始。這僅僅是開始,離咱們塔哇徹底翻身過好日子還有很長的距離。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經省上批準,果洛藏族自治區就要成立了。在自治區成立之前,就在這九曲河灣把塔哇新村先成立起來。村領導由大家選舉產生。這才是真正消滅了封建剝削壓迫,由勞動人民當家做主人,一切由人民說了才算數的新政權。”群眾中紛紛議論起來,華丹也在思考著。彭措說:“這么好的現實和這么美的前景,大家都挺高興,也有個別人不僅不相信,還說工作團的錢不能要,給的炒面不能吃。是先甜后苦。”尼瑪措接著說:“這個人還說工作團是水,咱們藏民是石頭,水流走了石頭還在原處,還得靠頭人和管家。”他們說完,群眾中引起一陣波動。寬卓瑪氣憤地說:“這是什么人這樣胡言亂語,把他的名字指出來。”彭措:“這個人就在這里,他就是華丹端智!”人們的視線一下集中到華丹身上。東主走過去指著華丹說:“華丹,你也是一個受窮吃苦的塔哇,為什么你和大家說的話不一樣,想的事也是另外一種樣子,你說說。當著大家的面你說個清楚!”部分人也激昂地隨聲質問。華丹在眾人逼問之下說:“這……是我說的,可這不是我的話。”東主:“那是誰的話!”華丹不語,部分人緊逼不舍。周波見勢急忙說:“鄉親們,華丹端智從他父親開始,就是一個塔哇,他自己也吃盡了苦頭。我相信他會回心轉意,能夠知錯改錯。大家不要為難他。”趙志偉接著說:“華丹呀,你想想看,工作團到底對你怎么樣?我們把救濟錢物和羊只送進你的住處,至今你還沒有接受,大家都歡天喜地,唯有你還心事忡忡,愁眉苦臉。”東主插話說:“薩加格言有句話說得好,烏鴉雖然在一起爭吵,但一投靠貓頭鷹就會送掉性命。”周波為了引導大家,同時也教育華丹,他接著說:“為了把大家的生產生活安排好,我們打算為塔哇區安排幾個定居點,其中一個就放在這里。大家自己動手在這修建像工作團那樣半地穴式住房。這房子比起帳房來更能遮風御寒。還有,現在各戶都有了一些牛羊,對于老弱病殘失去勞動力的那些人家,可由年富力強的人帶為放牧,帶牧也不是白干,要付給一定的酬勞,這樣大家的日子就都能過得去了。為了使一部分人恢復生產更快一些,生活改善得更好一些。我們的民貿公司將以公平合理的價格敞開收購各種貴重藥材和皮張特產。讓這些資源很好地為大家服務,為咱們的國家做貢獻!還有,咱們要建起果洛第一所寄宿學校,讓多杰太這些孩子上學念書,直到上省的民族公學、中央的民族學院,讓他們成為有文化的藏族后代。”大家一致贊同周波的講話,“呀呀”聲此起彼伏。華丹越聽越感到自己走錯了路,在眾人的高昂情緒感染下,幾次想說話都沒有說。最后還是下了決心,大聲地喊:“周紅保,我對不起工作團,對不起大家,我要把全部情況都說出來!”全場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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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果的帳房里。在對著帳門的鍋灶后面布壁上掛著一張唐卡(佛像),有幾盞酥油燈閃著亮光。才果正在聚精會神地拜佛祈求平安。羅布藏悄悄走進來,干咳了一聲。才果被這突如其來的聲影驚得魂飛魄散。羅布藏說:“怎么,見了我好像碰見魔鬼了?”才果驚魂稍定地說:“原來是頭人,失敬失敬!怎么也想不到您能到我的帳房。”羅布藏:“你的帳房我怎么就不能來,何況又是非常時期。”才果不解地問:“非常時期?”羅布藏:“昨天出了大事,你還不知道?”才果:“昨天我到下面催要欠款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羅布藏:“你向華丹端智說的話,工作團已經全知道了。”才果:“那一定是華丹這個家伙說出去了,我找他算賬去!”說著要走,羅布藏攔住說:“現在找他已經無濟于事。今天早晨周波和旦正加代表工作團正式向大頭人反映了這個問題說你散布謠言,圖謀不軌。要求追究你的責任!”才果:“那大頭人是什么意思?”羅布藏:“大頭人把我叫去,他對這件事火氣很大,要我立即對你進行處置。”才果慌忙跪在地上說:“頭人,我讓華丹說的話你是一清二楚。求你一定幫助我逃過這一劫難。”羅布藏扶起他說:“起來,起來,別著急。我已用需做詳細調查的緩兵之計把你保下來了。我看整個形勢對咱們不利,要想個根本的辦法才行。”才果:“對,為了咱們的安全和將來的前程,我一切都聽頭人的吩咐安排。”羅布藏:“很好。”示意才果到帳外看看是否有人偷聽。才果走出來看時,監視他們的彭措多杰迅速藏在隱蔽處。才果回到帳內擺擺手。得知沒有危險時他接著說:“說起來也沒有什么特別難辦的事,我只是讓你給馬經理送一封信。”才果:“馬經理我見過一面,保證完成送信任務。只是這地點和路線……”羅布藏:“馬和兩天多的草料我已經給你準備了。進山的路線在出發前我會告訴你,信到時也會交到你的手里。這是一趟事關重大的差事,你千萬要小心謹慎,做到萬無一失。”才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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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團住地的一間半地穴住房兼辦公室內。一盞點燃的馬燈亮光下,周波正在向旦正加和已換穿上藏服的王排長交待追蹤才果的任務。周波說:“根據彭措多杰監視發現,剛才,才果騎馬出了帳圈。這次陰謀活動,可能是要與散匪取得聯系。為了弄清情況,社會部考慮到你們兩位拉運木料時曾發現過山洞,路途較熟,決定由你倆跟蹤才果。為了不被發現,你們要與他保持一定距離,而且把馬蹄用皮子包裹起來,這里的善后工作和你們可能發生的情況社會部和騎兵支隊都做了準備。你們要高度警覺,見機行事。”兩人充滿信心地說:“保證完成任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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