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虎謀皮，價值百萬的后背

金小渝

2006年，19歲的蒂姆在比利時街頭經營著一家紋身店。他最崇拜的偶像是比利時的新觀念藝術家——威姆·德沃伊，這位大師向來以新奇和“備受爭議”而著稱。威姆每次推出新作，蒂姆都會第一時間趕去看展覽，拍下照片，裝飾在自己紋身店的外墻上。

2006年夏天，威姆偶然路過這家小店，被墻體上的作品吸引，推門而入。蒂姆興奮極了！趕緊請求威姆為自己紋身。威姆打量了他一會兒：“我可以幫你紋身，而且不收任何費用。我要的，是你身上的這身皮。”蒂姆驚得合不攏嘴。威姆解釋：“我要拿你的人皮當我的畫布，雖然紋在你身上，但這作品屬于我，今后，你這身皮要聽從我的發落。”一邊是如此詭異的條件，一邊是偶像的紋身，蒂姆糾結了一陣子，還是咬牙同意了。

第二天，威姆拿來了一紙合同，明白寫著，蒂姆自愿用后背的皮膚換取威姆的紋身，該紋身所有權歸威姆所有。

合同一簽完，威姆就投入到了緊張的創作中，他根據蒂姆的身材比例設計了圣母瑪利亞和墨西哥風格的頭骨圖案，整幅畫作鋪滿了蒂姆整個后背，這個耗時兩年的作品被威姆命名為《蒂姆》。

2006年冬天，蒂姆的紋身只完成了全部圖案的割線，還沒有上色時，他就被威姆要求去全球各地的畫廊展示這些紋身。

第一站是英國倫敦的藝術展，蒂姆被要求赤裸上身，雙腿懸空地坐在桌子上，背脊挺直，雙手放于膝蓋上，以更好地展示作品。第一次坐上展品桌的蒂姆有些緊張和害羞，可剛剛坐了15分鐘，他的所有心理活動就被腰酸背疼屁股發麻帶來的疲勞驅散了，剩下漫長的時間里，他不得不時刻與自己的疲勞作斗爭。

一“展”成名后，威姆又為蒂姆接連安排了很多展出。2008年，蒂姆的紋身全部完成，但他更加身不由己了，威姆想在全球各地展示他的這幅“作品”，蒂姆就要每天輾轉于各大畫廊。

這種“似人非人”的生活常常讓蒂姆苦不堪言，他開始后悔當初的交易。蒂姆求助于律師，希望這個詭異的協議能被判無效。可遺憾的是，因為這份協議涉及的內容實在太過超前，目前還沒有法律能適用于此。

10年時間，蒂姆已經跑遍了全球多個國家的展覽會，枯坐在展示桌上的蒂姆仿若一尊人皮畫像，把他和觀眾隔開的，只有地上的一根白線。這種身不由己的絕望時常讓蒂姆覺得生不如死。

事實上，蒂姆并不是威姆擁有的第一件活的“作品”。威姆從上世紀90年代就嘗試在活豬身上創作紋身，當紋身完成時豬就被宰殺掉，留下整張紋有花紋的豬皮。這些紋身豬皮曾被拍出幾十萬元人民幣的成交價。威姆在北京建了一座“藝術農場”，飼養了一百多頭豬，用于創作……

在蒂姆展出不忙的時候，他經常到北京“看望”藝術農場里的那些豬，他和它們一樣，都擁有一身獨一無二卻不屬于自己的皮囊。

編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