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

邢增儀

有朋友說：世上的水果中，他最喜歡的是櫻桃，一是它的樣子極美，殷紅、圓潤、小巧，無端地就會聯想起古代的美人；二是它的味道極純，酸得正，甜得醇；三是櫻桃這名字的音節非常別致，無論是書寫或是呼喚都那么別有一番情致。

我深以為然。

五、六月是中國櫻桃上市的時候，海南不產櫻桃，都是從外地運來的，無論怎樣總要買一些，仿佛一年不吃幾粒櫻桃，這一年就過得殘缺似的。可如今的櫻桃就吃不起了，待見到水果攤上有了櫻桃，興沖沖地前去一問頓時就禁口再不敢問津。一是貴得離譜，令人懷疑自己的耳朵，二是怎么看也不明白，這櫻桃發生了什么樣的本質的變化？或又有哪個“張悟本”在炒作？為什么士別一載，身價就翻了十倍。

問了兩次櫻桃的價格，一次是67元一斤，一次是74元一斤，簡直令人咋舌！即便在物價飛漲的今天，一斤櫻桃也相當于10斤雞蛋，七、八斤豬肉的價格了。

也沒聽說櫻桃大顯靈，一下就發現它有靈丹妙藥長生不老的的奇效呀？罷！罷！罷！今年就不吃了，未必還要生病？不是提倡節約型社會嗎？就省下買櫻桃的錢吧。只可憐我有個朋友的女兒實在饞得不行，朋友才咬咬牙給女兒花十五元買了二兩，就那么七、八粒，平均兩元一粒。

中國的櫻桃呵，怕不是熟得透紅了，而是還在樹上想到自己有這么高的身價而樂得把臉紅透了吧？

可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到美國卻無意中撞到了櫻桃，不光吃到夠，還過夠了一生的櫻桃癮！

婦人天生是世上所有物品的完美偵探，無論走到哪兒，這兒有什么物品？價格如何？品質如何？頃刻之間就會一清二楚。

我是最不擅長這個的，但我從不缺吃的，也不會空著手，那是因為每時每刻有人會友情奉送，有人會無私稟報。比如去年在臺灣，有團員送了我一大袋水果，我一個人怎么吃也吃不完，有小油桃，有番石榴，有火龍果。這些水果在海南我是碰都不碰的，比如小油桃吧，又酸又硬，吃一口就吐。可臺灣的小油桃我只吃了一口就再舍不得放下，還在想：這桃的差別咋就這么大呢？

在美國首先發現櫻桃的是老團員——年輕的黃茵。那是到美國的第二天（幸虧發現得早）。我們在紐約市游覽完畢，上車的時候，她就興高采烈地宣告：“我發現櫻桃了，真沒想到美國櫻桃這么好吃，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么甜的櫻桃，可真是世上最好吃的櫻桃，而且它還這么便宜，5美金一公斤，我買了一大桶”。

全車人一下子就炸開了鍋，都伸手向她要，她說還沒到車上就已被搶光了。

就此，每人心里就揣了個櫻桃夢，迫不及待尋找櫻桃。果然沒讓我們失望，晚餐時，在餐廳旁的小超市里，我們一眼就見到了櫻桃。

美國的櫻桃讓我們眼睛亮了一次又一次，首先讓我們瞪大雙眼的是它的模樣，它比中國的櫻桃大了足足一倍，和我們中國擺放的塑料櫻桃一樣大；再有是色澤：從淡紅、鮮紅再至紫紅，紅得不僅像滴著血，而且像加了墨，個個都閃亮透光。再一看它的價格，不由得更加喜不自勝，才兩美元一斤呀！腦子不由得飛快換算，就按我們出國的人民幣兌換率也才13塊錢一斤呀，和中國的櫻桃比就太便宜了，真的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等于白吃。其次再想想即便是每月拿3000美金的中底層的美國人民，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大吃特吃這種櫻桃，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陣酸意來——美國人太幸福了！

從此，每天到商場找櫻桃成了我們每日必做的功課，晚上帶著滿身的疲乏，各自抱一袋櫻桃回旅館，就成了“愛樂”的一景。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吃那真的甜得沁心的櫻桃，看那看也看不懂的電視就成了每晚最幸福的事了。

大概都知道過了美國這村就沒那店的道理吧，自此后十來天，“愛樂”只要見到櫻桃就會買，只有買起櫻桃來每個人都是最慷慨的，只有分送起櫻桃來也是最無私的，只有一上大巴，就開始從前往后或從后往前傳遞著櫻桃。于是在美國幾乎每天我們都會有櫻桃吃，就此，在美國，我們把一生的櫻桃都吃夠了，怕是今生也不會有第二回了。

還有人說，就為這櫻桃，也值得再去一趟美國，而且是6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