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青春與懷舊

陳紅

摘 要：近幾年電影的懷舊主題，開始告別繁華頹靡的都市空間、古樸優美的文化鄉愁，從集體記憶轉向個體記憶，直接和青春進行了對話。2014年冬季上映的青春片《匆匆那年》，在繼2013年《致青春》之后又一次主打了懷舊牌。青春片的懷舊不再面向大歷史、大情調，而是與個人的小歷史、小情懷聯系起來，成為新世紀第一個十年以來的時代癥候。

關鍵詞：《匆匆那年》 空間 青春懷舊

2014年12月上映的電影《匆匆那年》改編自九夜茴的同名網絡小說，由青春片“教父”張一白執導，這是繼電影《將愛情進行到底》（以下簡稱《將愛》）之后的又一部青春懷舊大片。在大陸電影界，自2012年初上映了臺灣青春片《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以下簡稱《那些年》）之后，有關青春和懷舊主題的小成本電影開始蔓延，在2013年《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以下簡稱《致青春》）達到頂峰。2014年春夏季《同桌的》繼續在懷舊中開啟了小清新故事，《匆匆那年》又在冬季將懷舊進行到底。雖然青春懷舊風一度讓觀眾感到審美疲勞，但在票房上依然是成績傲人。這些略帶感傷、文藝、小資情調的青春片，雖然故事老套缺乏創意，但票房上的成就遠遠超越了真正的文藝片《黃金時代》。不得不說，新世紀以來大陸電影市場已發生了結構性的變化，而此變化正是時代變遷的反映。本文試從《匆匆那年》說起，并結合近幾年流行的青春片，來分析當前時代的懷舊情結。

一、校園，青春在場

《匆匆那年》通過“90后”“殺馬特”女孩七七拍攝的MV來捕捉“80后”的青春。在影片開端，七七看到一群“80后”大叔大嬸在聚會中買醉懷舊，引發了她對于他們故事的探尋。通過七七的錄像鏡頭，空間從燈紅酒綠的都市現場轉向遙遠記憶中的青蔥校園，青春敘述由此展開。

校園，幾乎是每部青春片無法繞開的地理空間。大學校園和高中校園在空間設置上有著明顯的差異。教室、籃球場、林蔭路是青春片中經典的高中校園空間，是青澀青春和朦朧初戀的象征。電影中重復出現的鏡頭是身穿白衣黑裙的方茴跳下父親的單車往籃球場奔跑，低矮的紅磚建筑及林蔭路上綠意盎然的樹木在方茴飛揚的裙角中一閃而過。這種畫面將青春、愛情與校園整合在一起，構成了青春懷舊電影的經典圖景。教室窗外明媚的陽光、柔和褪色的光影、男生藍白相間的肥大校服、女生簡約清新的白衣黑裙，都能觸及觀眾心底最柔軟的部分。攝影鏡頭不斷地捕捉那些陳舊的教室和窗外的新綠，以及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青春。這些地理空間所建構的是一種區別于都市的單純而明亮的青春。《匆匆那年》《同桌的》都設置了相似的故事情節，即兩位女主角都從外校轉學來到了男主角的班級。空間的轉換，能夠帶來神秘感和新奇感，青春的最初情愫也由此展開。新來的美麗女生能夠在中學校園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帶來羅曼蒂克想象，有別于都市空間中頻頻出現的陌生人相遇。在校園空間里，細微的變動都可以帶來心靈的震撼，而這一切，都逃不開青春期纖敏的感觸。

進入大學之后，校園空間將青春時代的浪漫與殘酷同時展現了出來。圖書館、餐廳、禮堂舞臺、擁擠邋遢的男生宿舍、冷冰冰的醫院是青春片中常見的校園景觀。在多數青春片中，大學校園不是夢想而只是愛情的空間。也只有在并不局限于青春片范疇的《中國合伙人》中，才看得到為夢想而奮斗的青春。換言之，《致青春》《匆匆那年》等影片中呈現的，才是大部分人的青春。而《中國合伙人》《小時代》所展示的只是少數人的青春。《匆匆那年》中，陳尋為了和方茴進同一所大學，主動放棄了十三分的大題，而這個十三分成了日后他多次標榜的“為愛付出”。《同桌的》中周小梔也為林一放棄北京大學而進了廈門大學。青春的勇氣和執著可見一斑。大學校園相對中學校園而言，是更加自由、獨立、開放的空間，卻也帶來了更多的誘惑與迷茫。安靜內斂的方茴和熱情奔放的陳尋在進入大學后，性格差異開始凸顯。陳尋遇見了可以和他一起飛翔的“飛鳥”沈曉棠，而方茴變成了在他疲憊時感到安寧的“陸地”。就這樣，兩人雖然進入了同一所大學，卻沒能在一起。自嘲為“備胎”的趙燁沒有考上大學，開始擺攤賣衣服，因此也和心中的女神林嘉茉越走越遠。青澀純真的愛情一旦走出高中校園后就變得曖昧復雜，充滿了迷惘和不確定因素。陳尋他們在高中建構的青春共同體終于在大學校園里崩塌。大學校園原本是夢想中幸福的所在，卻成為青春共同體分道揚鑣的場域，大學時代寒夜中冰冷的雪景和深夜中的瓢潑大雨也代替了高中時代明媚的陽光。

在校園時代，任性、自尊、矯情也與青春合而為一。原本可以大方說出來的話語，一定要通過曲折的方式呈現出來，這或許是校園時代特有的純情病。《匆匆那年》里“90后”七七就無法理解那群“80后”大叔大嬸毫無道理的各種錯過。方茴在《會計學原理》扉頁上所寫的“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也是十多年后陳尋偶然翻閱時才讀到。雖然這些純情細節讓人不勝唏噓，但在七七看來無異于矯情，正如她對林嘉茉所說：“你們就是活該。”當然，無論是任性、自尊還是矯情，都只能在校園這個單純的場域才能自然生長，脫離了校園空間，就會遭遇困境。

空間不只是故事上演的場域，其自身也被賦予了價值和意義，是無法被隨意置換的。校園，總是與青春、熱忱和勇氣等關鍵詞聯系在一起。陳尋他們多年后在校園尋找那棵曾經刻過“在一起”誓言的大樹時，不禁感嘆年輕時的無所謂變成了結束時的痛徹心扉，與其說他們是在尋找初戀，毋寧說是尋找青春校園中才有的勇氣。校園，不是一個簡單而封閉的空間，而是被賦予了意義，在這里，青春一直在場。

二、都市，愛情缺席

新世紀似乎告別了純情年代。當電影鏡頭切換到當下生活境遇時，呈現的是充滿消費主義元素的國際化后現代大都市，時尚、前衛、燈紅酒綠而缺乏溫情。故事中的主人公如今都生活在各個都市，而都市，無一不是與摩天大樓、奢華消費空間聯系在一起。從校園里出來的男生女生，褪去了質樸的校服和青澀的容顏，各自在都市中如魚得水，也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黯然神傷。

都市，是城市化、現代化進程的集中展現。現代化速度越快，都市里的文化鄉愁就越濃。對于改革開放時代成長的80后而言，文化鄉愁不再是個體成長空間的變遷，而是過往時空中所承載的個人化的青春失落。在光怪陸離的后現代大都市中，充滿了各種誘惑和欲望，唯獨愛情是缺席的。陳尋他們高中時代構建的校園共同體在十多年后因趙燁的婚禮而重聚在一起。即使是婚禮，愛情依舊缺席，在趙燁把新婚捧花送給林嘉茉的那一刻可以看出，在自詡為“備胎”的趙燁心底，林嘉茉永遠是唯一追不到的女神，而婚禮上的那個新娘，不過是無奈的現實。近年來青春片的懷舊幾乎都從婚禮入手。《匆匆那年》陳尋的記憶是在趙燁的婚禮上，《那些年》柯景騰也因沈佳宜的婚禮而回想起那些年，《同桌的》林一從美國趕回國內僅僅是為參加初戀周小梔的婚禮。都市中的盛大婚禮是一種典型的中產階層生活方式。在喜慶喧鬧的背后，暗含著青春失落的感傷，婚禮將全新的生活和逝去的青春并置，今昔對照讓懷舊感無處遁逃。聚會則是婚禮的縮小化，《致青春》《將愛》的懷舊都出現在十年之后的聚會上，聚會將都市生活的疲憊和校園歲月的美好放在一起，懷舊和傷感成了聚會無法繞開的主題，而重聚的喜悅幾乎都看不到。

近年來青春片開始解構“美國夢”的都市神話。無論是《中國合伙人》中的孟曉駿，《致青春》中的陳孝正，還是《同桌的》中的林一，幾乎都帶著破碎的美國都市夢回到了中國。《同桌的》影片開頭展示了留美十年的林一在紐約生活的幻象：在繁華都市的大型公司上班，住在紐約二環外地鐵邊“安靜”（喧鬧）的大三居，有一群“溫文爾雅”（粗暴無禮）的同事，一個“知書達理”（歇斯底里）的未婚妻，每天乘坐豪華加長車（地鐵）上班，在七星餐廳（快餐店）吃早餐，下班買一堆零食回家當晚餐。看似光鮮的美帝生活，其實由一系列生活假象構成，暗藏了華人在異國的諸多無奈。像陀螺一樣在異國都市旋轉的林一終于在收到周小梔的結婚請帖之時感傷不已，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青春記憶盒子”。而《致青春》中陳孝正以做人的失敗換取了在美國的深造機會。真相是，這些曾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下遠赴美國的優秀學子看似前程似錦，實際上卻在十年變遷中成為生活的缺失者。而當他們返回中國時，變化已經是日新月異。

當進入全球化網絡時代之后，人們的情感方式和生活方式都發生了重大變化。進入都市的林嘉茉可以一邊參加婚禮一邊用APP給趙燁訂購新婚禮物，卻沒有高中時代為蘇凱收集印有其姓名首字母“SK”字樣的人民幣來得溫暖了。網絡時代的便捷性和高效性讓男主角女主角可以在各自的都市里隔空對望，卻失去了校園時代不管不顧的勇氣。從校園到都市，愛情充滿了挑戰。都市，是考驗愛情的現實場域。青春片中的男女，進入都市后的分離幾乎都沒有特別的緣由。《同桌的》中周小梔對林一說：“我們都敗給了現實。”當年那些在校園里信誓旦旦要在一起的男生女生，一旦進入都市之后，都很難將愛情進行到底。都市里的情感務實而世故，缺乏溫情和勇氣。在都市這個荒原面前，愛情變得不再純粹。

在《匆匆那年》中，曾經坍塌的校園共同體因趙燁的婚禮而重新在都市聚合，唯獨少了女主角方茴。盡管如此，方茴其實一直是缺席的在場，聚會上幾乎所有話題所有回憶都圍繞著她展開。影片并沒有交代方茴分手后的生活，大概是畢業后獨自遠赴巴黎。十五年后方茴終于出鏡了，卻僅僅是在MV中“回眸一笑”。在MV最后的鏡頭中，身穿紅裙褪去青澀的方茴倚在塞納河橋畔，呈現了一個孤單而獨立的驚艷背影。就在陳尋隔著時空對MV中的方茴說“你好嗎”時，方茴才驚艷回眸，莞爾一笑，畫面也在此定格。無獨有偶，《同桌的》在影片落幕時傳來了林一一句感傷的問候：“你還好嗎？”這種問候，和張愛玲《愛》中那句“哦，你也在這里嗎”有同樣的效果。短短幾個字，承載了關心、眷戀、無奈、后悔，以及能打動文藝青年的千回百轉的感傷。從校園進入都市，情感將走向何處？電影幾乎都進行了留白處理，沒有結局的結局也許是青春片的普遍歸宿。

三、懷舊，時空焦慮

美國學者理查德·利罕談到視差性觀察（parallax view）時說：“視差性觀察創造了兩個活動區域，一個前景和一個背景，凝視其中一個時，另一個變得模糊——這也就是說，選擇哪一種立場來觀察是主觀的，均取決于歷史意識。”①青春片中對空間的設置，同樣分為前景和背景。在大多數青春片中，校園成為明麗清晰的前景，而都市成為模糊的背景。都市背景和校園前景并置，讓記憶和現實對照，會帶來參差的視覺效果和情緒波動。正如《同桌的》導演郭帆所言：“我們當下正在經歷一些不順或者痛苦，其實我們記憶非常清晰，但人的本能就是極力把那些痛苦的東西給忘掉。當我們進行回憶時，青春色彩都是非常絢爛開心的。”②如果沒有喧囂而冷漠的都市背景對照，美好詩意的校園也就無法成為前景，這種對比可帶來巨大的感傷效果，因而在很多青春片中，校園時代的色彩都明亮絢麗，而一旦進入都市現場，色調就變得暗淡滯重。因時空變遷造成的色調反差，讓懷舊成為一種審美、一種情調。

懷舊將現在與往昔、時間與空間整合了起來，是都市體驗和時代情緒的表征。不論是感傷電影《匆匆那年》還是喜劇電影《同桌的》，傳達的都是濃郁的懷舊情結和時空焦慮。兩部電影在時間上也比較接近，記錄的大概是“80年代”初出生的一代人在新世紀前后所經歷的青春故事。他們最初的愛情幾乎都是從世紀末開始，在新世紀漸漸迷失。兩部電影都出現了新千年的跨年場景。千禧年，原本是宗教意義上的概念。“自中世紀早期開始，基督教內部的無數宗派和運動都抱有至福千年的信念，沉浸于對即將來臨的宇宙崩潰和末日的陰沉期望之中，而宇宙的崩潰和末日將在時間終結之前到來。”③在青春片中，千禧年從宗教含義擴展為世俗化的慶典活動，最初所隱含的末世意味也被跨世紀的喜悅、憧憬所取代。在2000年開始的那一刻，夜空中盛開的煙花、熱鬧的廣場、摩天輪、跨年鐘聲，成為兩部青春片中同質化的懷舊符號。在千禧年的跨年約會中，陳尋一聲聲呼喚著“方茴”讓人不禁想起《東京愛情故事》中赤名莉香一聲又一聲念著“丸子（完治）”的名字，最單純的喜悅和愛意都隱含在名字的重復之中。周小梔對著跨世紀怒放的煙火許下了兩個愿望——考上斯坦福大學和擁有一個教堂婚禮。當時覺得無限美好，但物是人非之后只能徒增感傷。那些青春記憶中的每一個細微的紀念日和愛情諾言，都成為未來巨大的感傷來源。

《匆匆那年》在未被拍成電影之前，在網絡、圖書界已有了一定影響。正如人民出版社策劃該書的編輯認為《匆匆那年》暢銷緣由在于書寫了“80后”真正的青春：“直到2007年，我看到了《匆匆那年》。自己都被迷得每天追看網上的更新，那些90年代的口頭語、90 年代的冰棍、學生時代的小情感都已經隨著歲月消失了，是《匆匆那年》細膩的文筆讓我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我覺得自己終于遇到我想做的書了。”④一般說來，影視改編或紙質書出版都會在網絡小說已形成一定影響之后進行。網民不但是小說的主要讀者，也是影視改編的潛在受眾。《匆匆那年》之所以讓年輕人感動，正如作者九夜茴所言是“80后”青春生活的“神還原”。近年來青春片中頻繁出現與“80后”記憶相關的懷舊符號，大學課本、流行金曲、四級考試、臺式電腦、固定電話等等，讓每一個走過青春年代的“80后”有切身之感。在《灌籃高手》《還珠格格》中長大的“80后”，聽到了這些耳熟能詳的音樂時，就如回到了自己的青春時代。陳尋在溜冰場播放的音樂是蘇慧倫的《鴨子》，畢業時陳尋在KTV演唱張信哲的《信仰》，無異于對方茴喊出了愛的誓言，也見證了一代人的青澀愛情。這些來自作者九夜茴私人記憶的歌曲幾乎是20世紀90年代末年輕人的集體記憶還原。懷舊金曲的出現，把“80后”帶入了青春記憶的真實情境。可以說，懷舊金曲直接成為影片的內容。此外，《同桌的》還記錄了一系列伴隨青春年代發生的歷史事件。比如1999年抗議美國轟炸中國駐南使館的游行、“9·11”事件、“非典”，這些宏大歷史事件和通俗歌曲一樣伴隨著個人的青春記憶和情感體驗，成為“80后”具有同構性的懷舊情結。

懷舊，是時間、空間連續性斷裂的焦慮呈現。新世紀以來經濟的高速發展和生活節奏的加速，個人生活的連續性在時空變遷中不知不覺斷裂了。如果不是借聚會、婚禮這樣的場合，異國歸來的陳孝正不會重遇鄭薇，陳尋不會無端懷念起遠赴異國的方茴，林一也不會反思紐約生活暗藏的無奈。時間流逝，空間改變，最能將懷舊擴大化。除了懷舊，這些青春片無一不是在講述迷失和尋找的故事。陳尋重返高中校園的籃球場，發出了想從這里重新來過的呼喚。陳孝正也對鄭薇表示了想重新開始的愿望。青春片中的懷舊主體，幾乎都想重新找回迷失的時光，尋求個人歷史的連續性。對于不同代際的人而言，或許懷舊的表象變了，但本質并沒有太多變化。懷舊，不過是時空意義上的一次精神返鄉。

四、結語

青春片中的懷舊，與其說是私人化的與個體日常經驗相關的情調，毋寧說是一個時代的情緒，是時空變遷后的社會癥候。新世紀以來中國的消費群體已發生了結構性的改變，畢業多年的“70后”“80”后已構成迅速崛起的中產階層的重要力量，也成為文化消費的主體。近年來的青春片，幾乎都與這代人的青春記憶相關。電影這種大眾傳媒，讓私人化的懷舊變成了集體現象。《致青春》中“70后”懷舊剛剛退場，《匆匆那年》中“80”后已成為“90”后眼中的“大叔大嬸”。時間的流逝帶來了當下的感傷。懷舊，不只是“80后”“70后”“60后”的觀眾也有著相近的記憶，只不過懷舊金曲從《信仰》轉換到了《等你愛我》《光陰的故事》。

新世紀以來，青春片告別了與宏大歷史相關的理想、奮斗、叛逆以及殘酷主題，大多選擇了與個人記憶相關的溫暖而感傷的懷舊主題。成長于商品時代的年輕人所緬懷的，無非是校園時代的愛情、友情，是一己的小悲歡、小離合，他們容顏尚未老去內心已滄海桑田。從《將愛》《那些年》開始，“忽如一夜春風來”，懷舊、青春成為席卷大街小巷的消費主題，在《致青春》《中國合伙人》達到了極致。《同桌的》《匆匆那年》雖然勢頭稍弱，但并未退潮。盡管接踵而至的青春片視野并不開闊，無一不是小成本、老題材，但觀眾依然樂此不疲。說到底，懷舊、青春已成為一種時尚消費元素。既然是時尚，就有過氣的可能。《匆匆那年》無論在票房還是輿論上都無法超越《致青春》，即是青春審美疲勞癥的反映。未來青春片的走向如何？我們無法預料，但可以想象，如果一味沉溺于懷舊感傷，青春片的前景也會走向暗淡。期待今后的青春片能走出個人化的懷舊，呈現更多面向。

① [美]理查德·利罕：《文學中的城市：知識與文化的歷史》，吳子楓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45頁。

② 郭帆、米蘭等：《〈同桌的〉四人談》，《當代電影》2014年第7期，第54頁。

③ [美]馬泰·卡琳內斯庫：《現代性的五副面孔》，顧愛彬、李瑞華譯，商務印書館2002年版，第163頁。

④ 孫琳菲：《〈匆匆那年〉緣何暢銷》，《出版參考》2009年第12期，第25頁。

作 者：陳 紅，北京大學中文系在讀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當代文學、大眾文化。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