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霄
從年名看古巴比倫國王的宗教職能
閆霄
宗教在古巴比倫人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人間最高統治者——國王為了維護其統治,也要在宗教活動中發揮積極作用。本文通過對近300條年名史料的分析,總結出古巴比倫王朝國王的宗教職能主要有:修建神廟;為神鑄造神像、寶座、祭臺、石杯、武器和徽章等物品;把代表自己的雕像放進神廟等內容。從而進一步總結出古巴比倫王朝處于一種政權與神權相結合的國家生存模式。
古巴比倫國王 年名 宗教職能
古代兩河流域文明是一個極其崇拜神權的文明。“上至國王,下至奴隸,人人都要受到神的支配。”i“率土之濱,莫非神土”正是對這一社會狀態的真實寫照,古巴比倫王朝時期作為古代兩河流域重要的歷史發展階段,也毫無例外的被這種以神權統治為基礎的社會形態所深深地影響著。在這里一個國家或是城市能否正確的舉行祭禮,被認為直接決定著國家的前途和福利,國王始終自稱是神在人間的代表,并代表神來管理國家和城市、統治人民大眾。因此城市的統治者和國王對祭儀的管理和執行負有重要責任,也非常重視該職責的履行。古巴比倫王朝時期遺留下來的年名材料,為我們研究古巴比倫王朝國王的宗教職能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視角,“‘年名’與中國帝王用的兩字年號不同,它是兩河流域各國國王在年末用自己在當年的政治或宗教方面最重要的業績給下一年取的名字。”ii本文則擬通過對古巴比倫王朝的近300條年名的分析,從而對古巴比倫王朝國王的宗教職能有進一步的認識和了解。
古巴比倫王朝(公元前1894-1595)共299年iii,歷經11王。經過整理、統計發現現存的古巴比倫王朝國王的年名中實際可用的共有285條,在這285條年名中,涉及宗教活動的共135條,占總數的47.4%;涉及軍事征服的共53個,占總數的18.6%;涉及城市建造的共49條,占總數的17.2%;涉及農業活動的共27條,占總數的9.5%;涉及建立秩序方面的共21條,其中包括國王建立公正、國王頒布法典和發布解負令等,占總數的7.4%;其他方面共24條,占總數的0.8%,iv如下表所示:

國王 在位年數 宗教活動 軍事征服 城市建造 農業活動 建立秩序 其他方面第一王 蘇穆阿布第二王 蘇穆拉艾勒第三王 薩比烏姆第四王 阿皮勒辛第五王 辛穆巴里忒第六王 漢穆拉比第七王 叁蘇伊魯那第八王 阿比艾舒赫第九王 阿米迪塔那第十王 阿米察杜卡第十一王 叁蘇迪塔那總計所占比例14 6 3 5 0 0 1 36 11 13 5 5 0 2 14 4 2 2 3 1 3 18 10 0 6 3 1 1 19 6 2 8 4 0 1 43 23 13 6 3 2 1 38 13 15 7 4 4 2 28 14 2 2 3 4 1 37 22 3 7 1 3 3 21 11 0 1 1 4 1 31 15 0 0 0 2 8 135 53 49 27 21 24 47.4% 18.6% 17.2% 9.5% 7.4% 0.8%
從上述年名的總結中我們可以看出,古巴比倫王朝國王最重要的職責便是宗教職能,占至國王生活的大半內容。在這些有關宗教活動的年名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國王的宗教活動主要包括以下幾項內容:修建神廟;為神鑄造神像、寶座、祭臺、石杯、武器和徽章等物品;國王把代表自己的雕像放進神廟等內容。
“古代兩河流域宗教有一個基本觀念是神創造出人類的目的之一就是為神修建神廟,因此建造神廟是人類尤其是神在人間的代理人國王的神圣職責。”v加之神明的神廟是每座古巴比倫城邦的榮耀與所在,所以古巴比倫王朝的國王都很熱衷于修建神廟。在135個有關宗教活動的年名中就有23條涉及了國王修建神廟。讓人值得注意的是國王修建神廟不是在給一個神修建神廟,而是在給很多神修建神廟,例如:蘇穆阿布第四年的年名“寧伊新娜的廟被修建了”,第五年的年名“南納神的廟被修建了”,而國王蘇穆拉艾勒第七年的年名則為“阿達德神廟被修建了”。因此我們看出古巴比倫王朝是多神崇拜的國家。近代亞述學者也嘗試列出古代美索不達米亞神靈的名字,數目之多,令人吃驚。例如“1914年,一位學者給出了一份諸神名單,列出了3500位神靈的名字;而在1934年,另一位學者以嚴格的尺度編纂了一份美索不達米亞諸神表,列出的神靈名字也多大2400個。”vi還有就是對于同一所神廟要對其不斷的進行修造,原來是因為古巴比倫的神廟是以磚土為主的巨型建筑,這些巨型磚土建筑總是越建越高,土制的磚塊很快就被壓碎,加上古巴比倫冬天的大雨,很快他們就會變成泥漿。因此,神廟需要不停的加以維護,古巴比倫神廟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修葺的歷史;從有關神廟建筑的年名中我們還可以發現一點就是神廟建筑者傾向于追求神廟的高度,神廟建的越高他們越高興。如國王薩比烏姆第十年的年名“國王薩比烏姆建造恩吉爾神廟,神廟的屋頂跟天一般高”。在古巴比倫人的觀念里,越是接近于天的地方則是越接近神靈的地方,則越是能夠得到神靈的感知與照顧。
古巴比倫王朝盛行偶像崇拜,因此國王宗教活動中的一項重要內容則是為神靈鑄造神像、寶座、祭臺、石杯、武器和徽章等物品。如蘇穆拉艾勒第26年的年名為:“蘇穆拉艾勒為伊南娜和南那神筑造雕像之年”;漢穆拉比第6年的年名為:“漢穆拉比為寧吉爾蘇制造寶座之年”;阿比艾舒赫第7年的年名為:“國王阿比艾舒赫為馬都克神、安神和恩利爾神鑄造了一個宏偉的武器,發出閃閃的金紅色光”。神作為宇宙間的最高主宰,理應享受最高貴的東西,而人是生來為神服務的,所以也應該將最好的服務呈獻給神靈,所以作為人類最高代表的國王要盡最大努力將神可能需要的東西以最好的形式獻給神靈。
宗教活動中還有一項重要內容就是國王鑄造代表自己的雕像,然后把他們放進各個神廟。如國王阿比艾舒赫第24年的年名“國王阿比艾舒赫把代表他自己的呈祈禱姿勢的雕像放進了埃巴巴神廟,并且放到了沙瑪什神的面前。”這樣一是可以代表國王每天陪伴在神的身邊表示虔誠,二是可以日夜站立在神的身邊以蒙得神恩。從年名材料中還可以看出一點重要信息為:隨著古巴比倫王朝政治上的逐步穩定,國王越來越把神權與王權緊密結合起來,常常把他們的意志和需要假托為神的命令和安排,如國王漢穆拉比第34年的年名“國王漢穆拉比在安神、伊南娜神和南納神的命令下重修了埃圖卡拉那神廟,讓它的光輝照耀萬物”,“美索不達米亞國王與埃及的法老不同,他們不認為自己是神,而是被諸神選定的在世上代表諸神的偉大人物。”vii因此,把王權神化,是古巴比倫國王利用神靈來維護自己統治的普遍手段。
綜上所述,主持宗教活動是古巴比倫國王的一項重要職責,國王通過建立和修葺神廟;為神靈鑄造神像、寶座、祭臺、石杯、武器和徽章等物品以及把代表自己的雕像放進神廟等一系列活動充分履行這一職責,不僅將宗教活動在整個國家生活中的重要性體現得淋漓盡致,通過神化國王的行為更加鞏固了國王對整個國家的統治,呈現出古巴比倫王朝神權與政權結合的國家生存模式。從而使人們不僅對古巴比倫國王的宗教職責有所了解,而且對古巴比倫王朝政權與神權的關系也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1]吳宇虹、楊勇、呂冰著,《世界消失的民族》,山東畫報出版社,2009年.
[2]吳宇虹,《古代兩河流域文明史年代學研究的歷史與現狀》,《歷史研究》,2002年第4期.
[3]張文安,《中國與兩河流域神話比較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
[4]Jean Bottréo,Religion in Ancient Mesopotamia,Translated,by Teresa Lavender Faga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4.
注釋
i吳宇虹、楊勇、呂冰著,《世界消失的民族》,山東畫報出版社,2009年,第23頁。
ii吳宇虹,《古代兩河流域文明史年代學研究的歷史與現狀》,《歷史研究》,2002年第四期,第119頁。
iii學者們通過對金星運行史表和歷史文獻提供的相對數值進行分析、推演,最終建立了古巴比倫王朝的公元年序。
iv這里需要說明的是這些百分比加起來并不等于100%,原因是在同一年里可能會發生好幾個可以用來當做年名的事件,所以在不同的文獻里便出現了同一年不同的年名。因此在總結其涉及的內容時,有些會重復計算。
v張文安,《中國與兩河流域神話比較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第211頁。
viJean Bottréo,Religion in Ancient Mesopotamia,Translated,by Teresa Lavender Faga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4,p.45.
vii威爾·杜蘭,《東方的遺產》,東方出版社,2003年,第145頁。
(作者介紹:閆霄,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民族學院2015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世界上古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