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歐盟的貨物自由流動原則

楊秀華

【摘 要】貨物自由流動是歐盟內部市場和歐洲一體化的的基礎和關鍵，歐盟要求各成員國消滅關稅及其他與關稅有同等作用的費用，以“結果標準”檢驗施加于進出口貨物上的所有費用。禁止歧視性國內稅，強調成員國的國內稅制度必須保持中立。廢止數量限制和一切與數量限制有相同作用的措施，并通過法院判例確定了“相互認可”制度，保障貨物自由流動原則的有效實施。

【關鍵詞】貨物自由流動；關稅；數量限制；例外

歐盟作為杰出典范的區域一體化組織，已遠遠超越了自由貿易區的概念。歐洲實現經濟一體化，其基礎在于歐洲內部市場的建立與發展，而內部市場的關鍵和基礎則在于貨物的自由流動。《歐洲聯盟運行條約》（簡稱“條約”）確立了貨物自由流動原則的基本內容，[1]相關條例、指令以及歐洲法院的司法解釋和判例，有效的保障了歐盟內部市場貨物的自由流動。

一、消滅關稅和其他與關稅有同等作用的費用

條約第28條規定成員國之間禁止進出口稅以及具有相同作用的一切費用，第30條規定禁止在成員國之間征收進口和出口關稅或具有相同作用的費用，此項禁止同樣適用于財政性質的關稅。

在貨物貿易中，歐洲法院緊緊圍繞著推進歐洲經濟一體化的主旨，為防止和廢除與關稅起到相類似的限制貨物貿易作用的其他費用，在定義衡量所征收的稅費是否為“與關稅有同等作用的費用”（簡稱CEE），進行了擴張解釋。即檢驗的標準不是所征收費用的“目的”（purpose），而是看征收費用的“結果”（effect），明確無論“結果”影響的是共同體內的所有公民還是進口國的公民亦或征收此類費用的國家的公民，都符合“結果原則”對結果的要求，由此確立“CEE”的寬泛定義。

在Italian Art一案中，意大利當局對藝術品、歷史文物等出口征收一項稅收，共同委員會認為其違反了條約的禁止性規定，意大利政府辯稱這一稅收的目的不在于增加國庫收入，而是為了保護本國的文化遺產。歐洲法院認為條約中的稅費是指通過變更出口貨物的價格對貨物的自由流通造成了與關稅一樣的限制后果的其他稅費。此規定旨在消除上述關稅和其他稅費，而不論它們是否具有增加財政收入的目的。該案中爭議的稅收抬高了出口貨物的價格，對出口造成了障礙，違反了條約義務。可見，歐洲法院衡量一項費用是否具有與關稅相類似的決定性因素是該項費用是否具有與關稅一樣的妨礙貨物自由流通的作用，而不考慮其目的性因素。

二、禁止歧視性國內稅

取消關稅和禁止CEE之后，各成員國開始利用國內稅來保護本國產品。為防止歧視性的國內稅使出口成員國的產品在競爭中處于不利地位，阻礙貨物自由流動，條約第110條規定，任何成員國對其他成員國的產品直接或間接征收的無論何種性質的國內稅都不得高于其對本國的同類產品直接或間接征收的國內稅。此外，任何成員國不得對其他成員國的產品征收能夠間接保護其本國的其他產品的國內稅。

在Humblot一案中，法國法律規定以轎車功率為標準征收轎車年稅：低于16VC的轎車征收的年稅不高于1100法郎，而高于這一功率標準的汽車則征收5000法郎年稅。Humblot使用的一部功率為36VC的進口轎車被征收了5000法郎年稅，他認為這一規定違反了非歧視性稅收原則。事實上法國當時生產的所有汽車功率都沒有高于16VC，[2]因此，這一浮動稅率實際上只針對進口汽車的擁有者。歐洲法院對該案的裁決指出：表面上雖然沒有因貨物原產地國的不同而對其課征不同的稅收，但實際上對來自其他成員國的貨物施加了大于本國產品的負擔，這一稅則實質將損害汽車市場的競爭。歐洲法院強調成員國的國內稅制必須排除任何使進口商品比國內產品負稅沉重的可能性。[3]各成員國有權自行決定選擇何種國內稅制度，但采取的國內稅制度不得扭曲國內產品與進口產品的公平競爭。

三、廢止數量限制和一切與其有相同作用的措施

對自由貿易而言，數量限制措施的消極影響比關稅更為嚴重。針對數量限制和一切與其有相同作用的措施（簡稱MEQR），條約第34、35條規定，禁止各成員國間的進口、出口數量限制和具有相同作用的一切措施。數量限制措施是指能夠對貨物的進出口或過境產生總體的或部分限制的措施，例如配額、進出口許可證、限價措施和其他致使進口產品更難打開市場或價格更貴的措施。[4]

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案例Cassis de Dijon中，德國法律規定水果酒酒精濃度超過25%才能在德國市場上銷售，德國公司Rewe-Zentrale AG試圖從法國進口一種名為Cassis de Dijon的醋栗甜酒，但德國當局以這種酒的酒精濃度只有15%—20%，違反規定為由禁止進口。該公司主張德國的上述規定屬于一種MEQR，阻止了這一類酒從法國進入德國市場。德國政府提出抗辯此規定存在兩方面意圖：一方面，保護公共健康——低度酒比高度酒更容易上癮；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保護消費者免受不正當競爭之害——低度酒不用向高度酒一樣被課征高額稅收，更具有競爭優勢。歐洲法院判決德國的限制措施違反了歐共體條約，認為一旦貨物在某一成員國內被合法地投入市場，那么它們就應該不受限制地進入其他成員國，除非進口國具有能夠成立的強制性要求例外情形。[5]該判決確立了相互認可原則，即一旦貨物在一個成員國合法地銷售，那么在共同體內的其他成員國亦應當不加限制的接納，除非進口國能夠援用充分的免責理由。

四、例外情形

為避免自由貿易可能帶來的地區發展不平衡、產業發展失衡、貧富差距等問題，條約允許成員國可以根據特定理由（即“例外情形）證明其歧視性貿易措施符合歐盟法律。

條約規定禁止數量限制的義務不影響各成員國基于下列理由而采取的禁止或限制措施：公共道德、公共秩序或公共安全；保護對人、動物或植物生命和健康；保護具有藝術、歷史或考古價值的民族財富；保護工商業產權，但這些禁止或限制不得構成對成員國之間貿易的“武斷的歧視”或“變相的限制”。歐洲法院通過判例確立了“合理理由規則”，事實上擴展了“例外情形”，[6]明確指出為滿足財政監督、公平交易、消費者保護和公共健康的要求，或基于環境保護、改善工作環境、社會安全系統的維持、文化保護和基本權利的保護等可以成為例外情形的合理理由。

為了防止上述司法擴張解釋不被濫用，阻礙貨物的自由流動，歐洲法院除了給每一個理由限定嚴格的條件外，還明確例外情形的理由必須通過相稱性原則的檢驗，即該限制措施對于實現目標是合適且必要的，對于其單一市場區域內的貿易限制是最小且是必需的。總之，各成員國對貨物自由流動實施的限制措施，必須擁有合法的例外根據并滿足相稱性原則，才可能被認定為符合歐盟法律。

【參考文獻】

[1] 左海聰：《國際經濟法》[M]，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

[2] 葉炳坤、薩曉麗編著：《歐盟的法律與司法》[M]，鷺江出版社，2006年版。

[3] 楊永紅：《論歐盟的貨物自由流動原則及對中國的啟示》[J]，《東岳論壇》，2007年第3期。

[4] 何志鵬：《發展權與歐盟法律體制》[M]，吉林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

[5]程衛東：《歐盟法律創新》[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

[6]程衛東：《歐洲聯盟基礎條約：經里斯本條約修訂》[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