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娟



【摘 要】本文利用2013年中國全國綜合調查(CGSS2013)中的部分數據,運用相關性分析及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方法,探究由于父輩階層地位不同所造成的代際階層差異對青年個人就業質量的影響。研究發現,父親的階層地位、個人受教育水平能夠對青年的就業質量產生顯著正向影響,且教育獲得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代際差異對就業質量的影響,從而產生可能的階層固化。
【關鍵詞】青年;代際階層差異;代際傳遞;就業質量
一、引言
(一)研究背景及問題提出
從濟南大學生集體應聘掏糞的故事,到富士康13連跳事件的爆發,再到“蟻族”、蝸居、“屌絲”等群體的駢興錯出,青年的就業問題逐漸進入公眾的視野,相比“官二代”、“富二代”的優勢二代,那些處于社會弱勢地位的“民二代”、“窮二代”青年的就業前景令人堪憂,在優勢二代就業順風順水的同時,弱勢青年的社會階層向上流動的道路越發狹窄,部分底層青年及特殊青年群體出現了“仇富”等內心失衡的現象,而這很容易引發特定的社會矛盾,既影響社會的公平公正,也不利于個人及家庭的良性發展。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寒門難出貴子”已不僅是個別地區的特殊現象,而父輩的社會資本的傳遞是否對優勢的“二代們”產生積極影響,個人“教育獲得”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二)國內外研究綜述
社會資本代際傳遞的觀點指出,父母能夠為子女選擇優質的教育資源,從而進一步為子女的就業提供建議并疏通渠道[1],國內現有的關于社會資本代際傳遞的研究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學者李路路及孫立平所提出的“結構化”或者“定型化”[2][3],二是以李強等學者為代表的社會分化結構的“碎片化”[4],前者強調了青年在就業時,處于較高階層的父母的權利、資本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優勢,會幫助自己取得更好的就業機會,提高就業質量,反之則不能影響;后者大體可認為,青年在就業過程中,只要自身努力,就能獲得相應身份地位的改變。
國外學者代際階層差異給青年帶來的在就業的影響,主要是通過研究代際流動來表現的:一是流動理論相關的布勞·鄧肯模型,此模型觀察了父親的經濟地位對子女經濟地位的影響;另一個理論模型則被稱為地位獲得的“社會-心理”模型的威斯康星模型,此模型的變量指標主要包括個人的地位獲得和父輩的社會經濟地位[5]。可見,國外對于代際階層差異對青年影響(包括就業質量、個人發展等各方面)的研究是比較全面的,其研究模式值得思考和借鑒。
(三)研究意義
本文所選數據全面且較新,能夠反映當前階段的現實情況。通過研究分析家庭背景等代際間的相關因素,不僅有助于找出影響青年就業質量分化的背景因素,探索消減代際階層差異對青年未來發展影響的方法,也有利于開展針對性的青年個人受教育、就業發展等的心理輔導和就業指導。
二、數據來源與分析框架
(一)數據來源及樣本介紹
本文所用數據均來自于CGSS2013的調查結果,其中共有居民家庭問卷數據10724份,本課題篩選出被調查個案是青年(15-34歲)的問卷份數為2387份,其中參加過工作的青年個案數量為1998,有效問卷總量共1723份,構成我們統計分析的問卷總數。
(二)研究假設
結合國內外學者關于代際傳遞、社會階層流動以及人力資本的相關理論來看,本文提出核心假設:不同出生背景的青年人的就業質量,會因為其父母所在階層和擁有資本的代際差異受到顯著影響,并且此影響會經由教育獲得這一因素傳遞,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教育助推青年階層固化的現象。結合教育在代際階層差異中重要地位及相關依據提出以下具體假設:
假設1:父輩的階層地位與青年就業質量之間存在正相關。
假設2:父輩的階層地位會正向影響子女的受教育程度。
假設3:父輩的階層地位會通過教育增強對子女就業質量的影響。
(三)變量及操作化
(1)變量選擇
因變量:青年的就業質量。關于就業質量的分類體系豐富復雜,學者們尚未有統一定論,本文根據CGSS2013問卷設計現有的實際情況,本文選擇問卷中的以下幾個問題進行測量分析:a.工作經歷及狀態;b.收入;c.單位類型。
自變量:父輩的階層地位。階層地位的測量指標一般有職業、收入、教育、個人成就、社會互動等,根據現有數據,本文僅對以下父親的相關數據進行分析:a.父親的受教育水平;b.父親的政治面貌;c.父親的單位類型;d.父親的行政級別。
中介變量:教育獲得。現有研究指出,在所有的國家中,教育獲得都是父母影響子女收入的關鍵中介因素。
(2)分析方法
相關性分析與線性回歸相結合:在簡單的相關性分析的基礎上,為了更深入地探究父親階層地位對青年就業收入的影響而進行進一步的分析,本文采用SPSS19.0統計軟件作為統計工具,采用OLS回歸統計方法分析自變量對因變量產生的影響。將個人教育獲得X0納入模型,建立模型1作為基準對比模型;然后將代表父親階層地位的變量納入模型,建立模型2。模型如下:
模型1:Y =α+βX0+ε
模型2:Y* =α*+β0*X0*+β1*X1*+β2*X2*+β3*X3*+ β4i*X4i*+ε
上述模型中,Y和Y*分別表示模型1、2中青年個人全年職業收入,X0和X0*分別表示為模型1、2中青年個人受教育水平,X1*為父親的受教育水平,X2*為父親政治面貌的虛擬變量,X3*為父親的行政級別,X41*至X45*為父親單位類型的虛擬變量,ε是模型產生的無法解釋的隨機誤差。并根據所選變量的不同特性,對所涉及的變量進行賦值及虛擬化的處理。
三、數據分析與結論
通過數據分析發現,代表父親階層地位的各項指標分別與青年就業質量指標之間的相關性很小,幾乎沒有,只有與青年個人全年職業收入之間的相關性較為顯著,所以在經過分析排出后,文章將青年個人就業質量中最直接客觀的“收入”作為衡量標準,探究父親階層地位與其之間的相關性影響。
(一)父親階層地位與青年個人全年職業收入的相關性研究
從表2中,我們可以看到,代表父親階層地位的父親受教育水平、政治面貌、行政級別、單位類型與青年全年職業收入之間都存在顯著的低度正相關。父親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促使子女的就業質量提高;父親在職時的行政級別越高,青年的收入水平也就越高。
(二)青年教育獲得與青年全年職業收入的相關性研究
分析結果顯示,青年個人的受教育程度對其全年職業收入達到了中度正相關的顯著影響,相關系數為0.301,且結果表明,未受過教育的青年個人收入大多數都處于最低收入層次,而高等教育群體中接近一半人的年收入在收入的中等以上水平,即隨著青年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其全年職業收入也隨之提高。
(三)父親階層地位與青年教育獲得的相關性研究
表3統計結果顯示,父親的受教育水平、行政級別與青年的教育獲得之前存在高度正相關,系數分別為0.624、0.887;父親的政治面貌、單位類型與青年的教育獲得之間也都存在低度正相關,由此可以得出,父親能夠通過其階層地位從各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正向影響青年的教育獲得。
(四)個人教育獲得(/結合父親階層地位)與青年職業收入的回歸分析結果
通過表4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我們可以看出,在模型1中,調整后的R2為0.085,解釋了青年個人受教育水平解釋了“其全年職業收入個人”8.5%的方差變異量。模型中青年個人受教育水平對其有極其顯著的線性影響,回歸系數為1.543,即個人的受教育水平每提升一個單位,其全年職業收入提高1.543萬元。由此可見,青年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其個人全年職業收入越高,就業質量就較高。
在模型2中,調整后的R2為0.112,模型中所有的自變量共同解釋了“個人全年職業收入”11.2%的方差變異量。其中,個人受教育水平的回歸系數是1.193,統計上極為顯著,即青年受教育水平每提升一個單位,其個人全年職業收入提升1.193萬元,說明與父親階層地位共同對個人職業收入作用時,青年受教育水平越高,全年職業收入越高;父親受教育水平的回歸系數為0.315,統計上影響顯著,及父親受教育水平每提升一個單位,其子女全年職業收入增加0.315萬元,說明父親受教育水平越高,子女的職業收入也就越高,對應其就業質量也相對較高;父親行政級別的回歸系數為1.947,統計上影響極為顯著,即父親的行政級別每提高一個單位,子女的全年職業收入提高1.947萬元,說明,父親的行政級別對子女的就業質量在很大程度上有正向影響;父親單位類型的回歸系數中,社會團體的回歸系數為3.943,在統計上影響最顯著,除了父親單位類型比為軍隊(我國軍隊既不屬于黨政機關,也不屬于企事業單位)較特殊外,父親的其他單位類型對子女的職業收入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也就是說父親單位類型的質量越高,子女的職業收入越高,其就業質量也相對較好。
(五)結論綜述
結論1:父親的階層地位對青年教育獲得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青年教育獲得能夠對個人就業質量產生顯著影響。
教育獲得能夠對青年的就業及未來發展產生重要的影響(本文中模型1回歸分析結果證明了這一點),教育本身對社會也是有能夠促進代際階層流動、夠維持社會的穩定與公平的作用的,從積極的一方面來說,個人的教育獲得雖然不能消除父親階層地位對青年就業質量的影響,但卻能夠緩沖這種影響,減少由于父親階層地位的差異所帶來的青年就業質量的差異。
結論2:父親的階層地位對青年就業質量有直接影響,而教育獲得助推了這種代際階層差異對就業質量的影響。
就總體而言,綜合上述數據說明,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代表父親的階層地位各項指標與青年就業質量最直觀的表現形式——個人全年職業收入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再結合結論1以及OLS統計分析結果,個人教育獲得相比納入父親的階層地位共同對青年全年職業收入的直接影響更大,所以從消極的一方面看,正是由于教育能夠提高個人的就業質量,父親的階層地位能夠通過提高青年的受教育水平使得其就業質量更高,這便印證了本課題研究的核心假設:教育能夠促進個人就業質量,但不同出生背景的青年人的就業質量,會因為其父母所在階層和擁有資本的代際差異受到顯著影響,并且此影響會經由教育獲得這一因素傳遞,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教育助推階層固化的現象。
四、討論與建議
出身已然成為不可改變的現象,代際階層差異帶給青年就業質量的影響差異也成為客觀事實,但這并不代表社會能夠對此束手無策,通過上述數據與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應不斷完善教育機制、規范就業市場秩序。一方面,政府應加大對義務教育經費的投入,合理分配教育資源,依據市場需求調整高等教育的招生規模,加大對高校貧困學生的補助及助學金貸款力度,使各階層大學生有公平參與競爭的機會和資格,不讓高校成為父輩高社會階層地位的青年受教育的專利,并且要盡快開展高校內受教育公平的實時監測[6];另一方面,根據柯爾曼的觀點,人們參加社會團體可以有助于增加社會資本的存量,所以針對青年農民工、青年殘疾等社會弱勢青年群體,政府應加大對行業協會等非政府機關的支持力度,連同社區一起,扶持相關社會組織的發展,開設專業培訓課堂,幫助就業困難的青年群體獲得受教育及職業培訓的機會與權利。
而想要規范勞動力市場,首先國家和政府必須協調分配就業資源,確保就業機會獲得的相對平等;其次,政府應該建立完善的就業信息公開機制,相關部門應開通多樣化的就業信息獲取渠道,確保就業信息的準確與透明;再次,完善監督機制,鼓勵公民參與,防止暗箱操作、人情關系等腐敗現象的滋生,減少由于代際階層的差異對青年就業產生的負面影響,為青年的就業提供相對公平的競爭平臺;最后,政府應對特定行業及職位的晉升規范出臺相關制定,削弱因為代際傳遞所具備的隱性資本而造成的晉升過程的不公,積極引導以個人能力為導向的職位晉升機制。
此外,應引導積極健康的就業觀,加強心理疏導。作為青年本身,首先要做的就是,承認社會資本的客觀存在性與重要性,客觀正確地看待代際階層的差異對自我發展的影響,接受現有的先賦性因素,端正自我的就業態度,樹立積極健康的擇業觀、就業觀,認清教育在提高就業質量中的重要地位,在客觀平等的環境中,依靠自己的能力抓住更好的受教育機會,相信教育在相對公平的環境中,在父親階層地位差異相對較小的情況下,可以削弱由于代際階層差異帶來的影響,并且通過加強自身各方面素質,從而提升個人就業質量。再者,我們可以在社區、高校開設有關職業規劃的課程,提供就業相關的心理輔導與咨詢機構,從內在和外在幫助青年正確認清和利用好父輩的階層地位和資本,克服就業難題。
【參考文獻】
[1]成偉.社會資本代際傳遞之研究[J],華東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1):1-9.
[2]李路路.再生產的延續——制度轉型與城市社會分層結構[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3]孫立平.中國社會結構的變遷及其分析模式的轉換[J],南京社會科學, 2009(5):92-92.
[4]李培林,李強,孫立平.中國社會分層[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16-41.
[5]王衛東.代際傳承與學校過程大學本科畢業生的地位獲得[J],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刊,2013(3):5-25.
[6]郭叢斌,閔維方.教育:創設合理的代際流動機制——結構方程模型在教育與代際流動關系研究中的應用[J],教育研究,2009(1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