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超
周國平
“分裂型作家”。尼采哲學最充分的譯介者,但從不“學以致用”。90年代熱衷散文創作,是烏秧烏秧散文大軍中有名堂的少數翹楚。情感細膩,靈魂敏識,但完全不像深浸尼采的學人,倒似杜威傳人。周國平為中國散文注入了復雜經驗的聚合。將形而上與形而下扭結一體的游走,令人寬懷。
歐陽江河
雜語詩人。其詩作語型紛雜,異質混成。他永遠警惕著文本與現實的距離,以異鄉人的視角看本土,以本土人的視角看異鄉。因而其作品給人以適意的“陌生感”。在此,敘事就是將詩變得不可敘事,抒情就是將詩變得不再抒情。其上下文是可以互相涂擦的,巴爾特與奧威爾是可以彼此抵消的。剩下了什么呢?閱讀本身的快感。
王安憶
自覺的作家。她能從批評的角度進行創作,其作品沉穩、堅實,對人性與母語的秘密均有所揭示,有大家的氣韻。但自覺的作家有時活力不夠,敘述煩瑣,一切都太有“道理”。作家預先不必比作品知道得更多。
莫言
生命強力型詩人。莫言對有關生殖、沖撞、“不潔”的事物有奇怪的偏愛。他的小說泥沙俱下,充滿宣泄的快感。但從根本上說,他搞的是“觀念藝術”,一切作品都指向一個本原:“生命強力”。這似乎是一種變格化了的“本體論”立場。從這點看來,莫言不是個享受了寫作自由欣快的作家,更像是個將生命體驗玄學化的詩人。
馬原
純正的小說家。其興趣牢牢限定在文本內部。他是極少數對“寫作”這件事有透徹了解的人。馬原對世界采取了避讓的謙恭態度,他筆下的帶有流浪漢氣質的人物,骨子里是體面的中產階級度假者??梢韵胂螅R原小說打動的都是有教養的讀者,這些人從小可能都沒摸過彈弓。
格非
學者型作家。格非寫作的原動力可能主要來自閱讀和想象。他那些神秘的小說都是言說有據的,他筆下的“中國經驗”其實與現代、后現代經典文本在意識上有更顯豁的“互文”關系。格非的“學者”傾向并不表現在百科全書式的炫惑,而是總體語境、句群、詞語與詞素的“有根”感。此一“根莖”,來自理論頭腦,能動的閱讀,理性的提煉。他或許是以“準學術”的態度,梳理過二十世紀小說理論的學術積累的少數人物之一。
余華
溫情主義者。余華以所謂“恐怖”題材登上文壇,但實際上(正如后來暴露的那樣)他是個溫情主義者。真正的“恐怖”是不動聲色,談笑間灰飛煙滅,一如海明威的“殺人者”。但余華顯然被自己寫出的殘酷場面嚇壞了,那種肢體抽搐的渲染,顯出作家自虐般的快感。只有溫情主義者才會有自我剝奪的情感實驗。因此,余華的小說讓我們憶起古老的道德承諾時代,他的“恐怖”讓我們測出了溫情無奈地消逝的速度。
(編輯: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