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常常被用來告誡或描述那些一意孤行的人。如果不尊重人生與社會的經驗,不聽從長者善意的教誨與勸導,往往失敗就在眼前。其實,往大處說,這里涉及到的是對歷史文化的態度問題。我國古圣先賢留下了許多教誨,這是中華民族乃至整個人類的寶貴財富,人們所謂的“老人言”也都有古人智慧在現實生活中的折光,孔子十分重視古圣先哲的善言嘉語,認為君子一定會敬畏“圣人之言”。
在孔子的語境中,圣人“德合于天地” “窮萬事之終始”,他們是仁與智的統一體,圣人洞悉天地人,關注你我他,圣人教誨凝結著過往,注視著未來。所以《孝經》說:“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三者備矣,然后能守其宗廟。”這里的“法言”本義是“合乎法則之言”。對于社會管理者,要更好地保護江山社稷,必須言無口過、行無怨惡,而要沒有過失就力求說話做事無需選擇,那就只有一個做法,即“非法不言,非道不行”,按照“先王之法言”去做才是正道。
孔子所說的“先王”指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等人,他們是“王道”的象征,是孔子心目中的“圣人”。孔子所說“先王之法言”即“圣人之言”。孔子崇尚“先王之道”,故能“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為我們做出榜樣。孔子創立的儒家學派尤其稱頌堯、舜及西周以來的傳統文化,正如荀子所說“儒者法先王”。之所以如此,首先是因為堯、舜、禹、湯、文、武、周公都是孔子心目中的圣王明君,他們“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不僅思兼百代,牢籠天地,而且選賢任能,無為而治,創立禮樂制度,把中華傳統文明推向高峰。孔子就對周代禮樂制度推崇備至,認為周禮“損益”了夏、商二代而禮文大備,所以孔子“從周”,學修“文武之道”,文王之道的擔當者自期。
孔子繼承他以前的中華文化傳統,以發揚先王之道為自己的旗幟和理想。從古代圣王以至于孔子,都有“博施于民而能濟眾”的境界,孔子和早期儒家“述而不作”,其實是繼承基礎上的凝練與提升,他們都希望能救治“禮壞樂崩”的亂局,重整社會秩序。因此,“圣人之言”包含著仁愛與智慧,目的是“向善”,目標是“大同”,我們自然要認真學習和自覺遵循圣人的教誨。
孔子說:“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繹之為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所謂“法語之言”,當然就是《孝經》中所說的“法言”。“法語”是古代圣人所說的話,“之言”是根據法語所說的言詞。這些言詞合乎規則、法則、準則,導人聞道、就道、弘道,屬于正知、正見、正能,不可不聽從。所謂聽從,就是要改正自己的不當行為,這才真的可貴。那些“巽與之言”,也就是恭遜稱許的話,誰聽了都會喜悅。但是聽了以后,一定要尋繹其中的意思,然后自省自勉,千萬不能驕傲自滿,這才最為重要。孔子區分了“法語之言”與“巽與之言”,諄諄告誡人們要明白“改之為貴”“繹之為貴”,是希望能從中汲取智慧,完善自我。否則,孔子說“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末如之何”就是無如之何,雖說“無如之何”“已矣”,但用意仍然是在激勵那些冥頑難化的人,希望他們改之、繹之。一句話,就要尊重聽從圣人之言,改正自己的不當行為;其他夸獎自己的話不能只是喜悅而不自勉。只有記取先王“法言”,才能拒絕凡俗,擺脫平庸。
漢代的揚雄模仿《論語》而作《法言》,就是取其可以作為法則而使事情有正確的是非判斷,其實也包含了對于孔子教誨的推尊與重視。楊雄的時代,諸子各逞其說,詆毀圣人,干擾世事,迷惑眾人,那么,用什么來引導世人,明辨是非,那么,不言而喻,這就需要圣人之道的法則。所謂“法言”,就是指合乎禮法的言論,它有時候就是人生的格言,也泛指對人們的社會行為具有指導意義的言論。從這樣的意義上說,儒家的經典尤其孔孟的教誨,其實都可以歸入到“法言”的范疇。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致陷于迷茫,希望“道前定而不失”,就要仔細誦習經典,牢記我國圣哲的“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