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好脆弱

“剛剛上課為什么在發呆？”我拍了拍神游許久的男孩。

“我正在寫一封絕交信！”男孩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準備和誰割席斷義？”我順勢問。

“老師，你說話太文謅謅了，反正我就是要和小杰絕交！”男孩斬釘截鐵地說。

自己喜歡或特別在乎的人，因在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才會在關系不對等時，興起玉石俱焚的情緒。面對盛怒的男孩，無論我說什么，都會是反效果。正如《跟任何人都可以聊得來》所云，話多不如話好，話還是要說在對方的心坎上。

隔天，特意把孩子叫來，讓計算機屏幕播放蘇打綠《當我們一起走過》的MV。音韻悠揚美妙，歌詞雋永有味，孩子也被“我們被寫在彼此心里，愛呀老朋友”的片段，攫住了思緒，眼神也有些迷離。

“怎么了，還好嗎？昨天告訴老師的事，有沒有轉圜的余地？”我試探地問。

“沒有轉圜的余地，我不會接受一個背叛者的再回頭。”孩子倔強地回答。

“你認為小杰欺騙你，可有發現什么蛛絲馬跡？”我再次試探地問。

“老師，他和其他人偷說我的壞話，連分組都要故意排擠我。最令人痛心的是，他把我送他的手作圣誕卡片亂傳，讓我的秘密曝光！”孩子委屈地說。

“這會不會是誤會？你和小杰不是從初中就建立起無堅不摧的革命友誼嗎？而且，能一起經歷過七年校園生活的風風雨雨，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分享彼此心事秘密的老朋友，錯過很可惜。”我理性地分析著。

“如果，他連個解釋都不給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地乞求他的友情？”孩子語氣有些緩和。

小杰在我心目中，不是見異思遷、無情寡義的孩子，到底他們兩人誤會的癥結點是何處？如何讓他們談清楚、說明白呢？

“ 小杰，你看起來悶悶不樂，怎么了？”我拍了拍情緒低落的男孩。

“老師，最近我可能犯小人，做什么事都很不順。”男孩低聲說。

“不會吧！你看起來運勢很好，除了感情……好像有點小狀況！”我故弄玄虛地說。

“老師，你好神，我真的有感情的問題，不過是友情……你可以幫我轉運嗎？”男孩誠懇地說。

“你得先告訴我，你們發生了什么事？”我看著他問。

“老師，七年的兄弟情誼，沒想到那么禁不起考驗。最近，他一直告訴別人我把他暗戀學妹的事，搞得舉世皆知。這樣的指控不僅害得學妹尷尬，也讓我十分光火，朋友之間不用放話嗆聲吧！”男孩說到激動處，聲音有些哽咽了。

聽完雙方的說辭，我找到癥結點：他們都很在意對方，也沒有要背叛對方，或想和對方絕交的意思。壞就壞在，兩人都在打啞謎，不愿打開天窗說亮話。

交朋友沒有技巧，就是彼此真誠與珍惜而已，真該替兩人辦個開誠布公的man’s talk。

我不能太著急，應該學習《那些年，我們都學著自己長大》的某些方法，讓他們找到最好的時機，在不經意中理解對方，也從錯誤的經驗中學會珍惜、學習成長。

“放學后，老師歡迎有興趣和我討論寒假書單的同學來找我……”我故意把眼神轉到他們身上。

放學時間一到，他們前后腳抵達我的辦公室。只是，幾近水火不容的兩人一見面，有種狹路相逢的態勢，氣氛變得十分緊張。

“大家可以聊聊對書單的看法嗎？”我問。

“友情、愛情、夢想、讀書法……”小杰把頭別過去說。

“交友、生涯規劃、親情、心理……”小宇口氣更冷淡地說。兩人的態度，讓周圍的同學面面相覷起來。

“ 書單的事，明天再討論好了。我想請小宇、小杰留下來，幫老師一點忙，其他同學解散。”我示意其他同學先離開。

“你們曾經一起談著夢想、一起K書（看書學習的意思。k 取Look 的k。），一起變成更好的人。過去，你們是知己。現在，為什么就不再說話了呢？”

兩個人突然沉默下來，也不再說話了。

“你可以說說你喜歡他的原因嗎？”我認真地問小杰。

“過去和他在一起很快樂，只是，現在卻……”小杰話說到一半就停止了。

“他喜新厭舊，分組不再找我。還有把我的秘密告訴別人，是讓人寒心的背叛者。”小宇憤怒地說。

“我沒有，分組的事是誤會。我把你名字寫在黑板，你沒有看到就跑到別組去填座號，我只好默默擦掉你的座號。還有，你的秘密不是我說出去的，你把圣誕卡片錯放到別人桌上，××翻開內容告訴同學的。為了這件事，我還罵過他……現在，我還沒和他說過話……學妹也因這件事不諒解我，最近都躲我，我也很郁悶……”小杰難過地解釋著。

小杰說完，小宇的臉部線條柔和起來，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么。

“ 你們從十三歲認識至今，經歷過許多生命的喜怒哀樂，能走到現在，綜合著‘家人’‘知己’‘超級好朋友’三重身份，不容易呀！千萬別為了面子，失去能肩并肩真情相待的朋友；千萬別因為誤會，忘記他曾理解過你的過去，支持過你的未來，包容過你的現在，你們都是彼此的生命貴人。”我溫柔地說，也把《謝謝你知道我愛你》這本書拿給他們。

小杰豪氣地抱了小宇，一手拿著書，一手狠狠地在他肩上捶了好多下。

“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還要我先說‘對不起’……”小宇的話惹得小杰也快掉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多說幾句賠給你……”

男孩們爽朗的笑聲在我耳際響起，望著他們，有種雨過天晴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