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東興京族三島民生狀況調研

摘 要：京族是中國唯一的海洋民族。改革開放前，由于復雜的歷史和客觀原因，京族同胞的生活長期在貧困線上掙扎。而改革開放大業使京族同胞獲得了全新的發展空間。京族同胞充分利用京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國家整體的特殊傾斜大力發展海洋捕撈、邊境貿易和特色旅游。京族同胞的就業和性別分工情況也由此發生巨大改變，他們放棄了傳統的“主業”，改變男女分工格局，通過“家庭經營，男女夫妻搭檔”的方式投入了新興產業的經營上。

關鍵詞：京族 民生 歷史 現狀

京族是中國唯一的海洋民族，也是廣西特有的少數民族。在《八桂海洋文化》品牌課程建設的過程中，為了積累寶貴的實證材料，同時也為了使學生對廣西海洋文化、民族民俗文化有感性的認識，項目組成員帶領學生對賦東興對京族生存狀況進行了調研，茲將調研結果整理如下：

一、京族村落長期貧困的歷史原因調研

京族是我國22個人口在10萬人以下的較少民族之一，總人口為2.08萬人，主要分布在廣西防城港市下轄的東興市（縣級市）江平鎮及東興鎮沿海一帶（東興市京族人口14764人），聚居在江平鎮的萬尾、巫頭、山心、潭吉、貴明等5個行政村，人口達1.12萬人，其中萬尾、巫頭、山心素有“京族三島”之稱。

如今的報紙和書籍上對京族的描述，往往追溯并渲染其悠久的歷史和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但《八桂海洋文化》品牌課程通過實地調研，改變了單純通過書籍和文獻資料所獲得對京族歷史的認識，發現長期“赤貧”才是京族歷史的主題，而這一主題往往被學者們有意無意的略過。

作為典型的海洋民族，京族人民世代依海而居、靠海而生，以淺海捕撈為主的海洋捕撈是其重要的傳統產業。漁民們通過用捕撈的海產品與農民交換糧食來維持生計，而由于海洋捕撈屬于高危行業，再加上捕撈工具落后、海洋氣候變幻無常，所以歷史上的京族同胞一直無法做到糧食自給自足。

新中國成立之后，黨和人民政府著力解決京族同胞的糧食自給自足問題。根據1954年當時的中南民族事務委員會和廣西省民族事務委員會共同派出的工作組的調查，1949年以前絕大多數京族人家每年的生活費用中約有70%以上依靠捕魚。雖然他們也從鄰近的漢族居民那里學習了耕種技術，但在生活開支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大。1960年代，東興縣為了解決京族同胞糧食自給自足問題而興建了圍海造田工程——榕樹頭大堤。大堤全長3000米，用工135萬工日，國家投資180多萬元，用糧（大米）150多萬公斤（不含社、隊自籌部分），造田2萬多畝。圍海造田把京族三島由孤島變成了半島，對京族經濟發展產生了歷史性影響，人均耕地面積大大提高，傳統經濟發展模式由單一的以海洋捕撈為主轉向突出“以糧為綱”的漁業與農業種植業并重發展，京族人民的吃飯問題得到了緩解。

盡管吃飯問題得到了緩解，但改革開放之前京族三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經濟貧困、發展滯后的被動狀況，其原因如下：

一是自然條件限制。從地理位置分析，京族聚居區處于我國南方邊境一隅，北部灣海岸線一帶，背倚十萬大山，在其發展過程中長期遠離經濟發達的中原地區。早期京族“吃住全在小船中，日豎擋曬晚遮雨”，生產生活的條件都異常艱苦。雖然北部灣是天然的漁場，物產豐富，但是大山的阻隔使得對外交通不便，大量的水產品銷路有限。在土地條件方面，總面積約22.3平方千米的京族三島是由海水沖擊而成的沙島，土壤均為沙質土，鹽堿度高，不適合耕種。圍海造田之后，盡管可耕種土地面積有所增加，但受土壤條件的限制，農作物產量一直很低。同時，由于人口較少，勞動力有限，在一定程度上也使京族利用和改造自然環境的能力受到了限制。

二是生產力落后。京族三島瀕臨北部灣海域，海洋資源十分豐富，有魚類900多種，蝦類200多種，可開發利用的沿海灘涂面積1萬多畝。但是，長期以來京族人民一直保持著傳統的海洋捕撈方式，不僅用于海洋作業的生產工具均比較落后，產出水平較低，而且捕撈設施也極為簡陋，諸如竹排、竹筏等抗風浪能力均極其低下，只能在淺海進行捕撈不能進行深海作業，對海洋資源的開發利用能力非常有限，漁民增產增收的能力很弱。而作為農業產業結構調整的重要產業——種植業，不僅耕作技術低下、管理粗放，而且缺乏必要的農田水利設施，農業生產的產出效益一直較低。

三是長年戰爭的影響。1950年代的抗法援越、1960-1970年代的抗美援越和1970年代末至1980年代末的對越自衛反擊戰都使京族三島位于戰爭的前沿地帶。在國際局勢動蕩不安的年代，當地人民的生產和生活都曾經遭受過嚴重破壞，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對越自衛反擊戰結束時，這里的橋梁、公路、通信等基礎設施毀壞嚴重，滿目瘡痍、百廢待興。加之京族在越南是主體民族，在戰爭期間越南政府利用與京族三島的地緣、族緣關系進行情報工作，嚴重影響了居民正常的生產生活。

二、深化改革開放使京族村落脫貧致富

1990年代之后，我國改革開放大業深入發展，中越邊境貿易復蘇。正是這場轟轟烈烈的邊境貿易大潮，使京族同胞逐漸脫貧致富。這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1.邊境貿易全面興起。中越邊境貿易恢復發展之后，京族人充分發揮其族緣、語言和區位優勢，積極參與邊境貿易。據當地村民估計，在1989年至1996年邊境貿易快速發展期間，萬尾、山心、巫頭等地有70%以上的村民家庭從事邊境貿易。1996年以后，一些從事邊境貿易的村民逐漸轉移到正常的國際貿易（當地人稱之為“正貿”）或者國內貿易中來，而部分村民家庭仍然繼續從事小額邊境貿易。從萬尾村的情況來看，目前從事邊境貿易的村民估計仍有l00人（戶）左右，而從事普通國內貿易的村民家庭則省73戶，商業貿易成為萬尾村一些京族家庭主要生計來源。

2.濱海、臨邊、民俗合二為一的特色旅游。隨著中越邊境貿易的恢復，京族地區的旅游業也開始從無到有，并進而獲得較快發展。事實上，京族地區的旅游業與1989年以后得以恢復的中越邊境貿易幾乎是同步發展的。跨國旅游業的發展不僅為京族人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同時也使京族人擁有更多接觸外界的機會以及大量的旅游及邊境貿易信息。

1995年以后，隨著京族地區旅游業的發展，京族人在旅游業方面的投人逐漸增加，目前萬尾、巫頭兩地的旅游業發展較為順利，旅游業的從業人員逐年增加。如今在京族三島旅游資源豐富，旅游業方興未艾。海岸樹木茂盛，郁郁蔥蔥；環繞三島長達13公里的海濱沙灘寬10-20米不等，沙質細軟金黃，被譽為“金灘”；海水潔凈碧藍，淺水區寬闊平坦，白日風平浪靜，漁舟點點，晚間潮漲浪涌，波濤陣陣。海洋、沙灘、樹林、鶴群，構成了京族三島獨特的海濱天然風光，是不可多得的海濱浴場。再加上京族人民的純樸熱情，是京族三島寶貴的旅游資源。如今，已建成“京島旅游度假區”，不同檔次的賓館、海洋餐館鱗次櫛比。

京族的生活元素如民族曲藝、民族服飾、傳統民居、民族飲食都因為旅游業的發展而賦予豐富經濟潛力，而生產方式農業、淺海捕撈、魚類加工業和人工養殖珍珠、海馬等養殖業，也逐漸圍繞著旅游業而開展。

3.海洋養殖、捕撈的復興。由于特殊的原因，京族海洋養殖和捕撈一度衰落。1990年代之后，國內市場對海水產品的需求劇增，從而刺激了京族地區的漁業生產。邊境貿易為京族地區的經濟發展積累了充裕的資金，為京族地區的產業結構調整以及海水養殖業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物質基礎。

1996年以后，一些在邊境貿易中積累了資金的京族人開始利用閑田荒地開挖魚塘、蝦塘，大力發展海水養殖，從而使京族地區的海水養殖業得到快速發展。與此同時，京族地區海產品加工業也得到較快發展。京族三島附近海域盛產海蜇，每年從開春到夏初是海蜇回游的時節。1996年以后，萬尾、巫頭等地的京族人興建了一批海蜇加工場，使當地的海產品加工能力得到大幅度提高，直接帶動了當地海蟄捕撈的發展，也解決了周邊地區農村部分剩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目前，巫頭村大部分村民家庭從事海水養殖和海產品加工，萬尾村的養殖戶有180戶左右，山心村的養殖戶也有將近50戶。

三、京族村民就業及性別分工情況調研

1.京族勞動就業模式的變化。改革開放的深入不僅為京族人提供了巨大的商業機會，同時還為京族人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改變了京族人傳統的耕作捕魚為主的就業模式。

中越邊境貿易恢復發展之后，京族人的就業渠道逐漸增多，商業、旅游業的發展為京族人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而繼續從事收入更少的農業生產的村民人數則大幅度下降，一些地區如萬尾、巫頭等地已基本上無人從事規模意義上的農業生產。海水養殖業的發展使更多的京族人，尤其是萬尾、巫頭兩村的京族人把更多的勞動力投入到這一新興的產業上來。項目組根據對萬尾村京族村民及村委會進行的調查訪談所獲得的資料整理形成下表：

通過對上表數據的分析，我們可以得知：如今的京族同胞從業范圍主要集中在海水養殖、海產品加工、淺海捕撈、旅游服務、運輸、貿易（包括邊境貿易）等行業。其中有些行業如淺海捕撈，其旅游服務色彩也逐漸高于其原本的生產色彩。

2.家庭經營，夫妻搭檔。在京族人傳統的“靠海吃海”的生計模式當中，生產中的性別分工是比較明顯的。在這種分工模式當中，男子主要從事農業耕作和海洋捕撈，而婦女則以農業生產為主，同時兼做少量灘涂作業如挖沙蟲、扒螺等；邊貿興起之前，“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分工特點十分鮮明。中越邊境貿易的恢復與發展，使京族地區的從業范圍得以不斷拓展，生計方式日益多元化，傳統上徑渭分明的性別分工模式逐漸變得模糊。

在從事淺海捕撈方面，男女性別比例逐漸趨于平衡。

在京族人的傳統觀念里，出海捕魚被看成是男人做的事，婦女較少涉足。一些京族人認為，不讓婦女上船出海的原因，一方面是需要婦女照顧家務，另一方面是以風力、人力作為航海動力的傳統捕撈（航行）方式需要較大體力，一般婦女難以勝任。此外，京族傳統文化的一些限制也在一定程度上對婦女參與漁業生產產生影響。

而目前山心村從事捕撈的28戶村民中，全部都是夫妻一同前往。雖然漁業生產中的性別分工現象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但較之以往其界限已經模糊得多。

造成這一變化的原因在于：其一，市場經濟與發展使得多數京族家庭有了足夠的資金購置航運工具，從而使出海勞作對體力的限制逐漸減少，女性得以更多地加入這一行業。尤其是近年來，淺海捕撈主要以開春時捕撈海蜇為主，而且隨著旅游業的發展，淺海捕撈的商業表演的性質越來越濃厚，有別于以前家庭賴以維持生計、體力勞動消耗過大的捕撈；為此，出海捕撈的村民多以家庭為單位，—般都是夫妻搭檔，男女性別比例較為均衡。

其二，邊境貿易的較高回報促使京族地區的大量男性勞動力開始放棄傳統的海洋作業方式，轉而從事商品貿易。在調查中我們了解到，在1989年以前，山心村約有85%以上的男性村民從事海洋捕撈以維持其家庭生計，如今該村繼續從事海洋捕撈的男性村民不足20%，大量的男性勞動力棄漁從商；京島旅游業的興起，使更多的婦女出海勞作，為游客創造京族民俗氛圍、提供旅游商品，并維持海洋捕撈業的持續發展。

在商業方面，京族地區經商的婦女人數呈逐年增長的趨勢。目前，萬尾村從事商業以及其他第三產業的婦女人數估計已超過150人，成為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的一支重要力量。在目前的京族地區，商業經營上“男人開店，女人看攤”已成一種經商模式，性別分工也由原先關聯性較小的分工逐漸發展到協作性的分工模式。

四、結語

《八桂海洋文化》品牌課程組的老師和同學們經過了實地調研，對京族民生的歷史與現狀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同時也對國家改革開放和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建設大業由衷的擁護。 在歷史上，京族同胞的生活長期在貧困線上掙扎。新中國成立之后，黨和人民政府對京族三島進行了長期的政策傾斜，各族人民也在物質上給予大力援助，而改革開放大業更使京族同胞獲得了全新的發展空間。京族同胞充分利用京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國家整體的特殊傾斜大力發展海洋捕撈、邊境貿易和特色旅游。隨著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深入發展，被譽為“中國最富有的少數民族”的京族同胞物質、精神財富不斷躍上新臺階，對祖國大家庭的認同感也將不斷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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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黃奎（1975—）男，廣西南寧人。學士學位。廣西交通運輸學校講師。研究方向：中職教育。韋景令（1973—）男，廣西百色人。學士學位。廣西交通運輸學校高級講師。研究方向：航海類中高職教育、輪機工程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