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之類型化辨析

摘 要：鑒于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性質(zhì)，本文從研究現(xiàn)有關于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類型劃分，在此基礎上，再通過從普遍到特殊的科學論證方法，來深度辨析第三人侵權行為是否屬于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范疇，這也是本文的研究目的之所在。

關鍵詞：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 行為類型 第三人侵權行為

一、關于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

1.大陸法系國家關于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德國在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中，從侵權行為的不同屬性出發(fā)，將數(shù)行為人實施的加害行為中包含共同故意因素的稱之為狹義的共同侵權行為。而將數(shù)行為人實施的加害行為中包含共同故意以外的教唆、幫助他人、共同過失、共同危險因素的稱之為廣義的共同侵權行為。

日本在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中，在繼續(xù)延續(xù)德國理論基本原則的同時，創(chuàng)造性的提出，如果數(shù)行為人共同實施加害行為并因此損害他人權益的時候，那么各行為人應當承擔連帶賠償?shù)呢熑巍Ｓ纱瞬浑y發(fā)現(xiàn)，在狹義的共同侵權行為的判斷上，行為人之間是否具有這種“共同的客觀關聯(lián)性”才是關鍵。

2.英美法系國家關于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在以美國為代表的英美法系國家中，多以判例的方式，建立以及完善了共同侵權行為理論。無論是在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上還是在共同侵權行為的歸責上都與大陸法系國家的理論不沖突。但是，與大陸法系不同的是，其注重的是損害結果的整體性與連帶責任。也就是說，其在損害結果上強調(diào)的是一種不為主觀因素所左右的整體性和不可分割性。即如果損害結果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那么各行為人則應成立連帶責任，反之，則不成立。

3.我國民法關于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我國民法不斷通過相關的法律規(guī)定和司法解釋來完善關于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與大陸法系國家和英美法系國家不同的是，我國民法對共同侵權行為的認知上是結合客觀和主觀兩個層面的。在客觀層面，從加害行為的性質(zhì)入手，分析出損害的結果的構成以及兩者之間的因果關系，這樣才能夠更全面的理解共同侵權行為的性質(zhì)。在主觀方面，從各行為人的主觀過錯重點剖析，分析出各種過錯的類型及狀態(tài)，以便更好的分配責任。這無疑是對共同侵權行為的類型理論的進步與發(fā)展。

二、第三人侵權行為是否應納入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范疇

我國通說理論將第三人侵權行為以其在權利外觀上的行為數(shù)量─兩個或兩個以上為由歸入共同侵權行為的范疇，并且作為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一種重要形態(tài)。但筆者認為，此通說的理解不是很準確。下面從幾個典型案例中分析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與第三人侵權行為的不同之處。

案例1（共同加害行為）：甲和乙與丙爭吵，二人商計傷害丙，甲先抓住丙，乙沖上去毆打丙。

案例2（共同危險行為）：甲乙丙三人在路邊扔石頭，甲發(fā)覺有車經(jīng)過，便問乙和丙：“會不會砸到車？”乙和丙均稱“沒事。”結果，不知誰扔出的石頭砸中了車。

案例3（疊加因果關系的分別侵權行為）：甲和乙都想殺了丙，于是各自都在丙的喝的水中投毒，丙喝了水后中毒身亡，經(jīng)查，甲和乙投放的毒藥均足以致丙死亡。

案例4（共同因果關系的分別侵權行為）：甲、乙兩人都往河流里排污，甲、乙單獨排放的污水均不會致下游魚苗死亡，但由于甲乙同時排污總量超標，致下游丙養(yǎng)殖的魚苗全部死亡。

案例5（第三人侵權行為）：甲駕車緩慢通過行人較多的路口，乙駕車超速駛來，來不及剎車，以致撞上甲的車輛，因慣性甲的車輛向前亂沖，恰巧撞傷前面正常穿越馬路的路人丙。

結合以上六個案例，筆者認為探析第三人侵權行為究竟是否應當屬于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行為類型，應當考慮兩個方面： 第一，在主體上，第三人與實際加害人是否符合“數(shù)人”侵權；第二，在體系目的上，將第三人侵權行為作為多數(shù)人侵權是否合理。

第一，在判斷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性質(zhì)上，對主體上的理解多從數(shù)量上把握，即存在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行為人。但筆者認為，這樣的認識還不夠全面，不應僅從主體的數(shù)量上考察，也應分析主體在主觀方面的過錯以及過錯的狀態(tài)。在案例1中，甲、乙二人對其加害行為具有共同故意。在案例2中，甲、乙、丙三人雖對其加害行為并不具有直接故意，但是三人均應預見到其行為可能導致?lián)p害的結果，但由于三人過于自信或者疏忽大意而最終導致了損害結果，因此三人雖無直接故意，但依然具有過錯。案例3與案例4中，甲、乙的行為均是故意侵權行為，主觀上具有直接故意。可見，案例1、案例2、案例3和案例4中，數(shù)行為人均對其行為在主觀上具有過錯。但是，在案例5中，實際加害人甲對其正常的駕駛行為無主觀上的過錯，表面上路人丙的損害是甲所直接造成的，但根本原因在于第三人乙的違法行為。因此可以說，第三人的違法行為才是直接原因，而實際加害人甲的行為是間接原因。通過以上五個案例，不難發(fā)現(xiàn)，前幾種侵權行為中，各行為人在主觀方面都具有過錯。但是，不同的是，在第三人侵權行為中，無論是從主觀方面還是客觀方面來考察，其都不具有違法性。在主觀方面，行為人不成立過錯，既沒有故意也沒有過失的情形；在客觀方面，其行為也不符合侵權行為的構成要件。因此可以說，無論是從行為主體的個數(shù)上還是從行為本身的性質(zhì)上，都不應將其納入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范疇。

第二，從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理論體系宏觀來理解，其出發(fā)點和歸宿都是圍繞各行為人之間的利益與責任相互制衡。但是，在第三人侵權行為中，無論是從實際行為主體的個數(shù)上，還是從行為人在主觀方面的過錯上，亦或是從行為人的行為性質(zhì)上，實際侵害人都不具備歸責性與可罰性。因為根本原因在于第三人的違法行為，而不是實際侵害人的行為。因此，如果忽視這些因素而強行將實際侵害人加入擔責主體中，是有違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理論體系的，會引發(fā)道德與法律的沖突乃至更多的社會矛盾。因此，不建議將第三人侵權行為視為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第三人侵權行為無論從性質(zhì)上還是法理上并不符合多數(shù)人侵權行為的構成要件，也不建議將其歸入多數(shù)人侵權。第三人侵權行為應作為獨立性質(zhì)的侵權行為而存在于法律體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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