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動畫的投資模式與中日合資動畫

摘 要：中國資本進入世界娛樂產業已成為當今一大趨勢，這種海外投資將在房地產行業飽和后成為中國經濟的一個重要支柱。目前中日合資動畫均采用日本動畫的投資模式進行資金運作。了解日本動畫的投資模式將有利于中國資本進入日本動畫產業，促進兩國的動畫創作，同時也有利于我國有更多的優秀漫畫通過中日合資的方式改編為動畫片。另外，這對于我國動漫作品的商業運作模式的改革也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關鍵詞：日本動畫 中國視頻網站 中日合資動畫 制作委員會

一、中國視頻網站的對日投資

2011年10月，愛奇藝買下了《機動戰士敢達AGE》的網絡播放權，開創了中國通過網絡形式引進日本動漫的先河。隨后在11月，土豆從東京電視臺買下大量動畫的正版播放權，從此中國網絡上的日本動畫進入了正版化時代。緊隨土豆，愛奇藝、優酷、BILIBILI和樂視也先后為了取得人氣日本動畫的網絡獨家播放權，跟日方購買版權，并要求其它的視頻網站把沒取得日方授權的視頻下架，從此打開了中國視頻網站爭搶日本動畫版權的戰國時代。幾家網站之間的競爭令日本動畫的授權費飛速增長。熱門一點的動畫在中國市場 2 年內的播放權授權費用每集可達到 10 萬美元，人氣差一點的也能達到 7 萬美元。這種授權費用已接近一集動畫的制作成本。

2016年開始，以騰訊、BILIBILI和愛奇藝為首的中國企業選擇從日本動畫制作之初就參與投資，以確保獲得在中國地區的播放權。這種投資也掀起了中日合資動畫的熱潮。近期有大量中國漫畫采用中日合資的形式改編為了動畫，如《一課一練》《從前有座靈劍山》《一人之下》《銀之守墓人》等等。

中國資本進入世界娛樂產業已成為當今一大趨勢，這種海外投資將在房地產行業飽和后成為中國經濟的一個重要支柱。目前中日合資動畫均采用日本動畫的投資模式進行資金運作。了解日本動畫的投資模式將有利于中國資本進入日本動畫產業，促進兩國的動畫創作，同時也有利于我國有更多的優秀漫畫通過中日合資的方式改編為動畫片。另外，這對于我國動漫作品的商業運作模式的改革也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日本動畫的投資模式大致可分成四種，每種模式下的經營特點又有巨大差異。

二、NHK主導模式

NHK全稱“日本放送協會”，是日本唯一一家準許政府參與的傳媒法人。根據日本廣播法的規定，NHK不能通過播放廣告以獲取收入，經費主要來自國家撥款和強制向國民征收。NHK的子公司NHK ENTERPRISE負責制作節目內容。而動畫片主要由NHK ENTERPRISE與電通共同出資籌辦的“綜合VISION”進行投資。

NHK主導模式是指NHK或綜合VISION出全資或大部分資金投資制作的動畫，并非指所有在NHK播出的動畫。NHK或綜合VISION投資和策劃的動畫，會統一給動畫制作公司支付每集1100萬日元的制作費。

NHK主導投資的動畫目前沒有吸收海外資本的例子，所以對我國的參考價值不高。

三、五大民營電視網絡主導模式

NNN/NNS、ANN、JNN、FNN/FNS、TXN為日本五大民營電視網絡。其中NNN/NNS、ANN、JNN、FNN/FNS信號覆蓋全國、TXN信號主要覆蓋關東地區。每個網絡內設有核心臺、準核心臺和加盟電視臺。核心臺全部設在東京，負責策劃和制作節目，在關東地區播放，并且把節目（很多情況下把節目和廣告捆綁在一起）投放給屬于同一網絡系統下的加盟電視臺。加盟電視臺實質上就是五大網絡設置在各個地區的地方電視臺。準核心臺一般設在關西地區，以輔助核心臺在關西地區的業務。各網絡旗下的五家核心臺分別為：日本（NNN/NNS）、朝日（ANN）、TBS（JNN）、東京（TXN）、富士（FNN/FNS）。它們為日本規模最大的五家民營電視臺。

五大民營電視網絡主導模式（以下簡稱“五模”）為五家電視網絡的核心臺策劃動畫，并組織投資和制作的模式。并非指所有在五大民營電視網絡下的頻道播出的動畫。這種模式下，核心臺并非是拿自己的固定資產來投資，而是透過廣告代理店向贊助商集資。換言之，資金就是動畫播放時段的廣告費。

所謂廣告代理店，是指給媒體的各個節目和對應的廣告欄目提供指導，并把媒體的廣告時段、版面賣給廣告主，收取手續費的一種組織。

廣告代理店接下核心臺的委托后，就會向各種潛在廣告主推廣和說明這部動畫片。根據日本經濟產業省的《アニメーション産業の現狀と課題》，廣告代理店通常要籌集到5000萬日元/集的經費，然后自己收取1000萬日元/集作為勞務費，剩下的4000萬日元/集經費和廣告訂單交給核心臺，核心臺再把當中的2000萬日元/集和廣告訂單（排除核心臺的那部分）下發給準核心臺和加盟電視臺，作為這部動畫片在這些電視臺播放的時段內的廣告收入。同時核心臺給動畫制作公司提供800萬日元/集的制作費，剩下的1200萬日元/集就是核心臺自己的收益。雖然投入了5000萬日元/集的成本，但最后真正用于“制作動畫”的經費不到1/5，其余資金都流入了廣告代理店和電視臺。

五模雖然是由核心臺主導制作，但著作權仍主要歸動畫制作公司所有。核心臺從中收取的回報除了播放權外，還有一些業界規定的權利。通常為兩年內在同一電視網絡下的每個電視臺中播放兩次，并且在作品播放頭一年內可以收取作品商品化權收益的10～20%。在頭兩年內，一般禁止在日本的其它網絡系統下的電視臺中播出，并且海外的播放權收益是歸核心臺所有。

隨著日本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日本的廣告代理店和電視臺已經對動畫投資喪失信心。目前還是以五模投資的動畫，就剩下《名偵探柯南》《蠟筆小新》這種國民動畫。歡迎我們中國資本加入的動畫大多不是這種類型。

四、制作委員會主導模式

制作委員會主導模式（以下簡稱“制模”），是現在絕大多數日本動畫采用的投資模式。這種模式下電視臺一般不參與動畫的投資與制作。企業以贊助商的名義組成制作委員會，投資動畫制作，然后透過廣告代理店向電視臺購買播放時段，播放他們投資的動畫。電視臺也可能以免費提供播放時段的形式參與制作委員會。

第一部成功采用這種方式投資的TV動畫是1994年的《新世紀福音戰士》。這部動畫在商業上的空前成功，吸引到很多新的投資者以這種方式進入市場。同時日本的經濟蕭條，也令到部分投資商把投入房地產等傳統行業的資金轉移到動畫產業中來。這種新的投資方式和資金來源令到1997年日本的TV動畫產量急速攀升。

制模動畫在利益分配上，由于廣告代理店和投資公司是募集資金的主力，所以他們能從中拿去巨額的利益，令到實際的制作方的收益大幅減少。

另外，在出資風險分散的同時，作品質量和銷售戰略的最終責任也會分散開來，令作品的質量下降，宣傳不力，但卻沒有一個機構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制作委員會里面，通常每個出資法人都會派出一名制片人，令到一部作品同時有多個制片人存在。本來一個制片人就能辦妥的事情，變成需要多個制片人協商過后才能執行，這就降低了制片人的辦事效率和打擊了他們的積極性。在一個注定失敗的方案面前，各個制片人可能會想“如果我提出修改意見，其他的制片人可能會反駁；如果其他的制片人也有相同的修改意愿，那他們自然會提出，不用我親自操勞。”結果最后誰也沒提出意見，令一個失敗的方案就這樣制作成作品的例子屢見不鮮。

除此之外，每個制片人都有他們的“關系戶”，他們時常會按照自己的意愿臨時更換動畫制作人員和配音員，令到作品制作現場混亂，作品定位不明，進而導致經營失敗。

制模動畫在制作多年后，想重新發行新商品或投入新媒體播放時，還要把當年的制作委員會成員全部召集回來，開會討論發行策略和利益分配問題。其中只要有一家出資法人否決方案，就無法執行。這就降低了制模動畫擴大市場規模的效率。

目前中日合資動畫主要采用制模投資。制作委員會在民法上屬于投資者的任意組合，每個組員背負著無限責任，并且不對外公開資金的流動狀況，因此金融機構和金融投資家難以參與。于是制模動畫的投資機構只能集中在那些與動畫直接或間接有關的機構，例如我國的騰訊和BILIBILI，而無法廣泛吸取社會資本。

五、SPC模式

SPC（Special Purpose Company）意指“特殊目的公司”。SPC模式（以下簡稱“S模”）先以一部動畫片的名義成立一家公司，然后公司對這部動畫的著作權進行“一元化管理”。SPC的固定資產向各個投資法人、自然人募集。與該動畫有關的所有資金流動都透明。投資法人、自然人與SPC締結合同，動畫的制作與經營全由SPC判斷，單獨的投資法人、自然人不得對SPC的判斷提出異議。該動畫所滋生的利益按投資額進行分配，各法人、自然人只在投資額范圍內承擔有限責任。目前這種投資模式還沒成熟，中日合資動畫還沒有采用S模投資的例子。今后這種投資模式被廣泛接受之后，將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吸收民間富余資本，令中日兩國的很多優秀創意能被制作為動畫片。

六、今后的中日合資動畫

目前中日合資動畫還處于起步階段，大多采用制模方式投資，其中不乏中方企業投資50%以上的例子，可見中國資本在日本動畫產業上已處于舉足輕重的地位。今后中國在日本動畫作品上的影響力將不限于投資，會在制作上享有更多的話事權。其中很多中國的漫畫或小說將有機會透過中日合資的形式改編為動畫。制模容易導致作品定位不明、企業間責任不明晰的弊端也很明顯地出現在不少中日合資動畫當中。資金流動的不透明化也導致中方愿意參與的企業主要集中在愛奇藝、騰訊和BILIBILI這些影視游戲類的企業。今后隨著中國房地產行業的飽和，愿意參與到相關領域投資的中國民間資本將會增多。S模的使用將會令中國的金融機構、投資公司和個人閑置資本參與到中日合資動畫的投資與制作，給中日動漫產業的合作發展帶來更多的機遇。

參考文獻：

[1]青木優『日本動漫產業的現狀和課題』 靜岡産業大學論集Vol.12 No2 2006年12月 p29-32.

[2]一般社団法人日本動畫協會『動漫產業報告2016』產業報告 2016年.

[3]一般社団法人日本動畫協會『動畫產業報告2015』產業報告 2015年.

[4]神澤孝宣『消費兩極化的角色』 寶塚造形蕓術大學紀要Vol.20 2007年3月 p169-171.

[5]経済産業省文化情報関連産業課『動畫產業的現狀和課題』 政府報告 2004年.

[6]日本貿易促進機構『日本的動畫產業的動向』 產業報告 2005年.

[7]増田弘道『動畫商業明白』 NTT出版 2007年7月.

[8]數據來源：経済産業省文化情報関連産業課『動畫產業的現狀和課題』 政府報告 2004年 p5.

作者簡介：黃懷谷（1984.08—）。籍貫：中國廣東。學位：博士。職稱：講師。職務名稱：商務日語專業主任、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