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文字游戲對比

摘 要：英漢語文字游戲具有一些相似點，表現為類型相似、設計方式相似及審美價值相似；也有不同點，表現為范圍不同和構成方式不同。求異思維是運用英語和漢語手段制作文字游戲的基礎，也是英漢語文字游戲相似的原因；漢字是語素文字，其基本構件是單音節字詞，它記錄的單是語言中的語素和詞的意義，本身是形音義的統一體，是表意文字；而英語是拼音文字，單詞由字母線性排列組合而成，字母的增減，次序的互換，都有可能產生不同的單詞。這是英漢語文字游戲不同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文字游戲 英漢對比 異同 原因

一、概述

文字游戲，是運用文字進行娛樂、發展智力的一種具有情趣、啟迪智慧的活動。它給人們傳遞靈犀相通的信息、帶來精神上的愉悅與享受（陳關榮，2007）。換言之，文字游戲利用語言意義的曖昧性，憑借雙關、歧義或機智巧妙的措辭等方法以達到幽默風趣的效果。狹義的文字游戲主要指雙關，是在一定的語言環境中，利用詞的多義或同音的條件，有意使語句具有雙重意義，達到言在此而意在彼的效果。廣義上的文字游戲是指某些特殊的修辭手段，主要通過語音、語義、語法以及句型等方面的巧妙運用而達到特有的修辭效果。所有語言中均有文字游戲存在，但由于語言使用者的語言習慣、思維方式、宗教信仰、社會地理環境、文化歷史傳承等的不同，造成不同語言中文字游戲具有的語言獨特性。因此，在翻譯文字游戲時，如何做到既符合源語言的要求規范，又不失幽默風趣，是具有一定難度的。

二、英漢文字游戲相似之處

文字游戲是世界各民族共有的一種文學形式，不同民族的文字游戲有許多異曲同工之處。文字游戲是語言的形式——語音或語形的巧妙安排，即利用語言形式的彈性。漢語與英語都富有極強的彈性功能，即英漢文字游戲具有很大的相似性。

（一）類型相似

英語和漢語中有許多相似的文字游戲類型，最典型的是雙關、拆字、反語和回文。雙關指的是一個詞語或句子兼有字面意思跟言外之意兩種意思，其中，言外之意是主要的（董曉波，2013）。如例（1）：

（1）人們都說他很貪，要他解決個問題，必須提錢（前）給他打招呼。

例（1）中借“錢”“前”諧音，譏諷貪官，意味十足。

（2）He finished the race last Friday.

例（2）中“finished the race”有“參加了競賽”和“消滅了那個種族”兩種意思。

拆字法是建立在字或詞的獨特形體基礎之上的修辭方式， 是一種獨特的表情達意的方式。其利用漢字由偏旁部首相互組合而成的特點，通過分合或增減，將所表達的意思寓于其中（韓敬體，1981），例如：

（3）假使“中心為忠”那句唐宋相傳的定義沒有錯，李媽忠得不忠，因為她偏心。（錢鐘書《圍城》）

例（3）中“忠”字本來是“忠誠”的意思，但將“忠”字拆成“中心”二字從而給“忠”字以新解。或利用英語單詞的結構特點有意地對其進行拆分，創造幽默效果。

（4）Naomi： I thought you liked to laugh. I thought you were happy-go-lucky.

Jerry ： No， nah， I’m not happy and I’m not lucky， and I don’t go. If anything I’m sad-stop-unlucky. （《宋飛正傳》）

例（4）杰瑞的有意調侃基于對“happy-go-lucky”（逍遙樂天派）這一英語口頭短語的拆分，使語言生動活潑，妙趣橫生。

反語就是說反話，指說話人所說的話在字面上與他想要表達的意義恰恰相反，包括正話反說或是反話正說。這就意味著，既可用恭維的語言暗含挖苦與諷刺，也能用抨擊的言語表達溫和的情感。反語多用來諷刺、嘲弄。如果使用得當，常常會取得諷刺幽默的效果。

（5）What a noble illustration of the tender laws of his favored country！——They let the paupers go to sleep！

（6）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總覺得他說話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哎，我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太聰明了！（朱自清《背影》）

回文是漢語英語中均有的一種文字游戲，具有游戲功能。回文需要句子前后互讀時字形、字的前后順序完全一致。這種方式可讓作者在寫作時取得一種出人意料的效果或借機表達不好直接表露的意思，讓人在讀到這段文字時，既明白意義又會心一笑。英語中的回文通常以字母為單位。

比如亞當在向夏娃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話：“Madam， I’m Adam.”這里的“Madam”和“Adam”形成了回文。還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例子，如“Sir，I'm Iris.”“Mad？ Am I？ Madam.”

（二）設計方式相似

修辭格的使用是文字游戲的主要特征之一。文字游戲大量采用各種修辭手段。英語及漢語文字游戲中常用的修辭手段有隱喻、擬人、押韻等。

比喻是文字游戲中使用最廣泛的一種修辭方法，其中的隱喻使用得更加廣泛。隱喻亦稱暗喻，作用與明喻一樣，也是根據兩事物的共同特征而構成修辭，只是在結構上不同于明喻，它是隱藏的、間接的比較。它不采用比喻詞，直接把一事物名稱用在另一事物上，從而更生動、更深刻地說明事理，增強語言的表現力。

（7）紅門樓，白門檻，鎖不住，關不嚴。（暗指嘴）

英文也有類似的：

（8）A box without hinges， key or lid， yet golden treasure inside hide.——An egg.

擬人就是把物當作人來寫， 賦予各種“物”以人的言行或思想感情， 使其有個性、有情感， 借此表現作者的思想感情。這種手法可以使表現對象的特征更為突出感人。如漢語把“字典”當作“老師”，創造了謎語似的文字游戲。

（9）老師不說話，肚里學問大，有字不認識，都要請教他。

英語中情況相似，如：

（10）What has no legs but can run？- A tap.

押韻是指單詞或詩行尾聲相同的現象。所謂押韻詞就是詞首發音各異而詞尾發音相同的詞。文字游戲中押韻很常見，許多作家特別是兒童作品的作家對此十分青睞（胡振東，2005）。如：

What kind of ear cannot hear？- An ear of corn.

在問句中，ear和hear押韻。

（三）審美價值相似

從需求上說，人們需要生存，需要生存的一切條件，需要創造這些條件的勞動與斗爭。然而，人們并不一味地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也還需要休息和放松，也要進行消遣和娛樂，而“游戲給予我們娛樂和消遣”（卡西爾，1985）。所以，游戲就成了人類初始時期主要的文化活動，就是文學產生以后，娛樂也仍然是它的三大功能之一，所以，文字游戲自然也要滲透到文學中。

從美學角度來看，具有審美情趣的東西一定具有藝術價值，而巧妙的文字游戲都諧趣橫生，韻味十足，能調動藝術直覺，能引起審美經驗，至少能在形體的巧妙湊合、聲音的滑稽排列中見出外在的趣味。例如（11）：

人間世，有時有理，有時沒理，有時有理又沒理，沒理又有理。沒理過一陣子沒準變得又有理，有理過一陣子又變得沒理。有理沒理說理爭理在理講理不講理道理事理公理天理。有理走遍天下，沒理寸步難行……（馮驥才《三寸金蓮》）

所以說，文學需要文字游戲的輔助，在語言的規范中求得鮮活靈動。

從接受欣賞心理的角度看，讀者對于新奇的事物現象、結構關系產生好奇，從而激發“破譯”和“再造”的欲望，一旦豁然開朗，便會感到有趣，產生快感。而巧妙的文字游戲恰能造成新奇效果，對它的接受也正好符合文學欣賞的心理程序。

三、英漢文字游戲不同之處

語言除了具有交際功能、信息功能、情感功能之外，還具有娛樂功能，文字游戲是娛樂功能的典型。不同國家的風俗習慣和思維方式是不同的，因此，不同語言對詞語和句子的構成規則是不同的。漢語和英語具有較大的文化背景差異，語言習慣大有不同。

（一）范圍不同

并非所有類型的文字游戲都同時存在于英語及漢語中。有些類型的文字游戲只存在于英語中，漢語只是借鑒，比如縱橫字謎來自于英語。它首次出現在美國《紐約世界》報上，當時是菱形的。它要求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因而有廣泛的讀者群。漢語的縱橫字謎來源于英語，愛好者相對而言沒有那么多（王國鳳，2007）。漢語中大多以字為基本單位的特征使有些類型的文字游戲是漢語所特有的。如析字或回文在漢語中比在英語中更加普遍。因為以字為基本單位，大大方便了漢語中回文現象的出現。不論是古代漢語還是現代漢語，均有回文這種特殊的語言現象。

比如福建廈門鼓浪嶼魚腹浦聯“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又如“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漢語中還有一種特別的回文。請讀宋代李禺的詩歌。他遠征在外，曾寫了一首夫憶妻的詩。

（12）枯眼望遙山隔水，/往來曾見幾心知？

壺空怕酌一杯酒，/筆下難成和韻詩。

途路阻人離別久，/訊音無雁寄回遲。

孤燈夜守長寥寂，/夫憶妻兮父憶兒。

如從全詩的最后一個字起倒讀，則成為一首妻憶夫的詩：

（13）兒憶父兮妻憶夫，/寂寥長守夜燈孤。

遲回寄雁無音訊，/久別離人阻路途。

詩韻和成難下筆，/酒杯一酌怕空壺。

知心幾見曾來往？/水隔山遙望眼枯。

也并非英漢語中都存在的文字游戲可以完全對應吻合。英語的pun和漢語的“雙關”不能完全等同。“雙關”即“語雙關”；而pun除了“一”語雙關外還可以“二”語雙關，甚至“多”關，因為pun包括paronomasia（諧音雙關）、sylleptic pun（語義雙關）、antanaclasis（換義）和ambiguity（歧義），而漢語的“雙關”只能與前兩者對應而無法包容后兩者，與其相對應的漢語修辭分別為“換義”和“歧義”（王國鳳，2007）。無法對應的情況例如：

（14）What four letters of the alphabet would scare off a burglar？—O，ICU.

例（14）利用四個字母OICU 組合諧音的句子：Oh，I see you.因為漢語不是字母構成的拼音文字，故無法產生此類對應的雙關例子。

（二）構成方式不同

漢語文字游戲更多依靠語形的巧妙排列。語言的感知付諸視覺便是文字，是形體。漢字是表意文字， 有著很強的象形性；漢字又是方塊形狀，能夠進行隨意的排列。漢字中形聲字居多，同一門類的字往往具有相同的偏旁或部件，如：“松”“槐”“楊”“杉”、“樺”“楠”，都是樹木，故在形體上都有一個“木”的偏旁。就是在這個形體范圍，文人們也要玩點花樣。傳說清朝一個洋行買辦肉麻地出聯拍洋人的馬屁：“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而另一個愛國志士憤然起對：“魅魅蛆魁四小鬼，鬼鬼犯邊。”這副對聯，先不論其內容如何，僅就形式而言，都是利用了漢字的形體，出奇制巧，耐人尋味。

英語文字游戲更多的是利用語音的藝術交疊。英語的同音組合很多，如異義同音、同音重疊等；英語的近音結構更多，如頭韻、尾韻、聲調的相同或相近等。能在表意的同時，充分調配同音或諧音。比如：

（15）On Sunday they pray for you and on Monday they prey on you.

例（15）借用同音異形詞（homophone） pray 和prey 造成文字游戲，諷刺西方教堂里的紳士、太太、小姐們貌似虔誠的丑惡嘴臉，相當逗樂。再比如：

（16）More sun and air for your son and heir.

在這則海濱浴場的宣傳廣告中，制作者巧妙地運用了sun-son， air-heir這兩對諧音字，使廣告語言不僅和諧悅耳，讀來朗朗上口，而且風趣、幽默，具有感召力。

四、英漢文字游戲異同原因分析

文字游戲是建立在語言上的游戲，它與語言的獨特性和特殊性密不可分。有些語言現象僅存于某一語言中，而在另一語言里找不到與之相對應的語言習慣，其構成取決于不同語言使用者的語言習慣、社會習俗、宗教信仰、地理環境、歷史傳承、思維方式等。就是說，不同語言中文字游戲的呈現方式各不相同，形成不同的類型。

（一）英漢文字游戲相似之處的原因分析

文字游戲在英語和漢語中普遍存在，是符合人類認知特點的。人的任何活動都是和心理現象聯系在一起的，文字游戲也不例外。

求異思維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漢英文字游戲。從心理角度講，文字游戲是求異思維的最典型的文化娛樂形式。求異思維是一種思維方式，是一種非常規、反常規的創造性思維。求異思維是運用英語和漢語手段制作文字游戲的基礎，它要求突破思維定式，另辟蹊徑，運用英漢修辭成謎的求異思維體現在對語言的語義、語法、頓讀非常規、反常規的利用。

（二）英漢文字游戲不同之處的原因分析

英語和漢語國家有不同的風俗習慣和思維方式，因此，英語漢語對詞語和句子的構成有不同的規則。

漢字是表意文字，即可以通過文字的結構表述字義，表意字通常由多個部分組成，一個表意字可以拆成兩個或多個獨立的漢字，而且這些拆分出來的漢字所表示的意思與原字的意思沒有聯系。例如：王奶奶與玉奶奶——差一點兒。漢字是語素文字，其基本構件是單音節字詞，它記錄的單是語言中的語素和詞的意義，本身是形音義的統一體。這樣的文字搭配靈活，組合便利，為文字游戲提供了便利。

（17）此木為柴山山出，因火成煙夕夕多。

例（17）文字拆析十分巧妙，深藏機巧智慧，“柴”拆為“此”與“木”，“出”拆為“山”與“山”，“煙”分為“火”與“因”，“多”分為“夕”與“夕”，且拆離出來的字并非就是一個個無生命、無所指的死部件，而是皆有所指、互相關聯，因此表現出無窮的機智和趣味。形和音是漢字的外在形式，意義是其內在要素。三者缺一不可，緊密聯系。文字游戲中有一些是充分利用漢字形音義進行設計的。下面這個燈謎就很能說明問題。謎面：雙木不成林。謎底：相從謎面看。似乎是自相矛盾的說法。但通過以音覓形的方法，找到讀“mu”這個字的讀音的字很多。因為要找的是構字部件，所以考慮獨體字。讀“mu”這個音的獨體字只有三個：木、目、母。這三個字作為構字部件進行組合，只有“木”和“目”能夠組成“相”字。在整個思考過程中，漢字的形音義都在考慮之內。大多文字游戲皆是根據漢字這一特點被創制出來的，漢語的特點是適合文字游戲的。

而英語是拼音文字，單詞由字母線性排列組合而成，字母的增減、次序的互換，都有可能產生不同的單詞。英語可以充分利用這一點來制造幽默的文字游戲（蔣學軍，2001）。例如：

（18）A： What makes a road broad？

B： The letter“B”

英語是音義語言，又被稱為拼音語言，音義語言的特點是以音表意。這種文字本身的差異，使得許多因字表意或因意成形而產生文字游戲。在英語中，它又通常通過使用“同音異義詞”（homophone）和“同形異義詞”（homograph）得以體現。例如下面這則文字游戲運用了同音異義：

（19）John： Why can’t a bike stand up by itself？

Mike： I don’t know， why？

John： Because it’s two-tired.

例（19）的幽默之處在于two-tired（兩個輪子的）和too tired（太累了）同音。再看運用同形異義的一例：

（20）I knew a guy who played his radio only in the morning. When someone asked him why， he replied， “This is an AM radio”.

“AM”既可以表示“調幅”（amplitude modulation），也可以表示“上午”，這則幽默巧妙地利用了“AM”的兩個不同的意思，以達到非常幽默詼諧的效果。

文字游戲是語言創新的重要形式，但由于每一種語言都具有其特殊性，因此不可避免地給文字游戲的翻譯帶來難度。翻譯的本質要求譯者忠于原文，但文字游戲的翻譯應首重趣味，譯者可嘗試著從語義、語音、修辭等各個角度尋求最佳翻譯效果以優先保證讀者對原文的理解及閱讀趣味。在一定程度上，文字游戲的翻譯要求譯者具有聯想力與創造力，不能生搬硬套，否則很容易造成交際障礙，要努力化“不可譯”為“可譯”。在翻譯文字游戲時，要充分領會原作者的交際意圖即他想通過文字游戲表達什么。在此過程中，譯者往往需要對譯文所使用文字的表述方式進行調整，以讓讀者更好地感受到原文的風趣幽默即文字游戲的美與價值。

參考文獻：

[1] John M.Dienhart.A Linguistic Look at Riddles[J]. Journal of Pragmatics 31， 1998.

[2] Mark Bryant.Dictionary of Riddles[J].Library of Congress Cataloging in Publication Data，1990.

[3] 陳關榮.文字游戲[J].敬樂，2007（25）.

[4] 董曉波.英漢比較與翻譯[M].北京：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3.

[5] 恩斯特·卡西爾.人論[M].甘陽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

[6] 根元，張朝柄，韓敬體.語言漫話[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

[7] 胡振東.英語謎語及其修辭法探析[J].岳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5（3）.

[8] 何善芬.英漢語言對比研究[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

[10] 蔣學軍.論英語幽默語言的翻譯[J].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1（1）.

[11] 王國鳳.漢英文字游戲對比賞析[J].浙江萬里學院學報，2007（5）.

作 者：李唯一，南京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口譯；劉宇紅，南京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博士生導師。

編 輯：曹曉花 E-mail：sisi123_0@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