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遲
去年五一長假,我們一家人回老家看望母親。第二天大門還未開,便有親戚在外面打門了。坐流水席似的,這家出來,那家進去。十點未到,就已經轉了三家了,轉得平時十二點吃午飯的妻子女兒只吐舌頭。饃饃各不相同,有烙的油餅,有蒸的花卷,有炸的油香,但相同的是,家家桌子上都有碧綠清脆的涼拌五葉尖,三爸小兒子家居然還多出了一盤涼拌烏龍頭。平時并不怎么看好野菜的妻子女兒在我狼吞虎咽的感染下,也放開吃了。
此時的家鄉,玉米剛剛種上,農活暫時沒有,苜蓿已經長老了,漫山遍野的五葉尖已經可以采摘了。于是,男女老少一有空就挎個籃子上山了。掐的少了,就自個吃了。掐的多了,可以拿集市上賣。
五葉尖和烏龍頭生長于陰濕山區,耐干旱耐貧瘠,生命力十分頑強。五葉尖屬于落葉灌木,一簇一簇生長,掌形的復葉上有五個葉片,因此人們叫它五葉。由于它的采摘期很短,必須在葉子沒有完全綻開之際采摘食用,為了顯示自己采摘的絕對新鮮,人們在五葉之后加了一個尖,于是“五葉尖”的名稱算是叫開了。五葉尖的枝條上到處是尖尖的小刺,掐五葉尖時要格外小心。往往是芽苞多的地方,刺多,甚至芽苞就長在刺的旁邊。有經驗的人既掐得快又扎不到手,沒經驗的人,五葉尖沒掐多少,被刺扎了的叫喊聲比掐的五葉尖多。掐慣了的老手,掐過一次就記下了地方,哪里多哪里少,心里有一本地圖,來年自個就悄悄地單干了。
剛剛掐來的五葉尖,仿佛一個個含苞欲放的小花蕾,花蒂處紫紅紫紅的,在它的映襯下,整個一籃子菜顯得更加嫩綠。漂洗干凈的五葉尖開水鍋里焯了,瀝干,晾涼,調上油潑辣椒,香醋、味精、蒜泥、食鹽、花椒油,色澤碧綠,清淡爽脆,清香中有一股淡淡的苦澀,別有一番滋味!由于五葉尖比較脆嫩,所以開水里焯的時間不宜過長,否則綿綿的,顏色變黃了,獨特的風味完全丟失了。在我看來,焯個六成熟,晾涼,酸醋精鹽油潑辣椒,醋放出頭,微苦中透出一絲酸味,那才叫一個爽!
烏龍頭和五葉尖同屬五加科。它生長在偏遠的林區,連片生長,大多長在灌木叢中,或懸崖邊上,渾身長滿小刺。烏龍頭是烏龍頭樹每年春天長出的紫紅色“子彈頭”狀幼芽。光禿禿的枝頭上紫紅色的烏龍頭一個個地四處張望著,滿心歡喜地沖過去,想用手將枝條拉過來,好掐去枝頭的“子彈頭”。誰知,枝條沒有拉過來,手針扎了似的疼得縮了回來。仔細去看,光禿禿的枝干上到處是刺。因此,烏龍頭一斤十幾塊一點不算貴。跑很遠很遠的路,甚至十來里開外的林區,深一腳淺一腳,刺扎是閑事,有時要冒著危險去懸崖邊去采。有經驗的采摘者,穿得嚴嚴實實,戴了厚厚的帆布手套,一把鐵鉤,往往二人合作,一人勾枝條,一人采摘,完了成果均分。
采摘來的烏龍頭開水里焯過,晾涼之后可以放味精、香醋、精鹽、油潑、辣椒、蒜泥、涼拌,做下飯菜。焯過的烏龍頭汆入臊子,做天水獨有的烏龍頭打鹵面。香味厚重的臊子里有了烏龍頭的點綴,苦中帶澀,藥味濃郁,風味獨特,使平平常常的打鹵面別有一番滋味,更加吸引食客。
以前沒有冰箱,人們把新鮮的五葉尖烏龍頭陰干,放到冬天吃,或捎給遠方的游子。味道雖然是那個味道,但顏色變了,口感變了,不過這畢竟是故鄉的味道,又有誰真的能計較呢?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