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塞浦路斯

劉丹

三月，我選擇了遠行。和志趣相投的幾個伙伴。去共同想去的地方，擁有同樣難忘的記憶畫面，這是我遠行的意義和常態。

今年遠行的地點在地中海東部的英聯邦島國塞浦路斯。短暫的五天行程，我們途徑拉納卡、尼科西亞、法瑪古斯塔古城遺址、帕福斯、利馬索等地，感受有著近萬年文明史的塞島的曾經和當下。

塞浦路斯在領土界線上屬于亞洲（2004年得益于英國助力加入歐盟組織），地處歐亞非的重要通道上，是地中海進入西亞的要沖，原屬古希臘與古羅馬，并被拜占庭統治近千年，也曾被法國人和威尼斯人占領，后被土耳其奧斯曼帝國占領，再后曾是大英帝國一部分。這漫長伴隨著戰爭劫難和暴力入侵奴役的發展史給塞浦路斯留下了拼圖般碎片的文明組合，就像酒神之家的馬賽克拼圖，每一塊色彩斑斕圖案迥異的碎石片后面都有它獨特的歷史年輪和深遠豐盛的文化印跡。遍布全島的文明遺跡，不論是圓形劇場、希臘圓柱，海岸邊的古堡壘，還是馬賽克鑲嵌畫、威尼斯式石柱、拜占庭風格的教堂，都在提醒世人塞浦路斯是地中海文明的熔爐。

塞浦路斯于1960年宣布獨立，成立塞浦路斯共和國并加入英聯邦。但島上少數的土耳其族對政權的權力分配不滿，又宣布從塞浦路斯共和國再獨立，并邀請土耳其國部隊入侵，用武力建立了塞浦路斯土耳其獨立區，大約占塞島三分之一土地。兩大文明承襲歷史上的沖突，在一個異化的被不同教派恪守著不同信仰而存在的國家里，再現人類相互間的矛盾與仇恨。這直接導致了尼科西亞成為世界上唯一的被兩國分治的首都。走過南北塞聯合國駐軍分隔的緩沖區，透過斑駁的廢棄建筑和雜草叢生中密布的鐵絲網，我依然能強烈地感受到那些一夜之間流離失所的無辜難民垂淚的悲哀。

塞浦路斯厚重的歷史令人唏噓，而不同文明遺留下來的建筑古跡更令我震撼。南塞的帕福斯和北塞的法瑪古斯塔是我們此行中兩處古跡最為集中和顯赫的古城。帕福斯考古公園現存主要的是公元2-3世紀古羅馬帝國時期的遺跡，4座當時大戶人家的別墅里，滿地的馬賽克鑲嵌畫尤其精美。1961年，一位當地的農民犁地時偶然發現了這里，讓這里成為了考古界矚目的古跡，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因此將全城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帕福斯考古公園的酒神之屋則是馬賽克鑲嵌畫傳世杰作的聚集之所，這座相傳是一位葡萄園主的別墅，以從客廳到居室到廚房的40多間屋子的地面遍貼古希臘神話故事的馬賽克圖像而得名。進門第一個屋子就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圖像。據說這些馬賽克都是當時的工匠采擷山上的天然彩色的小石塊，一顆一顆地精心鋪設而成的。酒神之屋被公認是地中海東部最漂亮的藝術品。北塞的法馬古斯塔是莎士比亞著名悲劇《奧賽羅》的背景地，擁有很多13世紀至15世紀的古代遺址。對于游客來說，最值得一看的是古城中心的圣尼古拉大教堂，大教堂保存完好，尖頂直聳入云，現在已經是一個清真寺了。斜風細雨中走過遍布全城的老教堂的斷壁殘垣，這些來不及被改為清真寺的教堂遺跡，用最真實的面貌訴說著千百年的歷史巨變，以及60年前的希土兩族之爭。

塞浦路斯土壤肥沃，日照充足，自然傳統的耕種方式，使得果蔬肉類美味健康，加上是島國，海產也豐富。3000多年間的外族統治以及從世界各地前來的商人帶來了不同的烹調技術，這些烹調手法融合進原住民的習慣中，創造出塞浦路斯獨特的烹飪飲食習慣。紅酒應該是塞浦路斯人民引以為傲的作品。據意大利考古學家的出土文物表明，地中海最初的葡萄酒是5500年前的塞浦路斯生產的。獨特的氣候使得這兒的葡萄甜度很高，《舊約圣經》的《所羅門雅歌》中將這里的葡萄比做美女的甜吻。塞浦路斯島的葡萄栽培歷史似乎比兩河流域的美索不達米亞還要悠久，這里生長著世界上最古老的葡萄品種，是釀制葡萄酒的發祥地，法國的葡萄也是從這里移植過去的。喝著甘醇的紅酒，搭配新鮮的海產、烤肉、山羊奶酪、炸魷魚和本地的炸土豆，邊吃邊飲中感受一種遠古的質樸。

令我難忘的是抵塞第二天，我吃上了久違的家鄉的農家小炒肉。在地中海的一個中餐尚不成氣候的小島，我竟然享用了一盤色香味俱佳的湘菜。我瞬間徹底領悟了Home，away from home的非凡意義。在這特別的日子，在專屬我的禮遇前，我的眼眶像這三月的塞浦路斯，溫潤動情。

除了美食美酒，雨水大概是民風淳樸的塞浦路斯向遠方的客人表達友好的另一種特別方式了。這個地方號稱一年340天陽光明媚，我們到訪的幾日卻天天下雨，前往帕福斯的路上還遭遇了一場冰雹。無論是賞玩萊夫卡拉村落世代家傳的銀飾手工、觀摩公元前二世紀的庫倫古劇場、參觀法瑪古斯塔古城遺址、游覽愛美神誕生的愛神巖、遠眺阿依納帕的海洞，還是走過教堂古堡碼頭，漫步海灘聽海浪拍打巖石，我們走過塞島每一處地方都有塞浦路斯春雨的陪伴。本就風光旖旎海天一線的愛神島經過雨水的滋潤更顯迷人。

愛神島名字的由來源自一個令人癡迷不已的古希臘神話故事。愛神阿佛洛狄忒是奧林匹斯山上的十二主神之一，主司愛和美，誕生在帕福斯海邊一塊叫做羅密奧的巖石旁，從波濤翻騰的白沫中升騰而起。愛神是塞島人民的偶像，千百年來賦予塞島無窮的愛與美的力量，陪伴鼓舞著憨厚樸實的塞島人民坐看風起云涌，笑對滄海桑田。就像愛神島上漫山遍野盛開的小黃花，春來春去、花開花落，恬淡寧靜地給予塞島人民最深厚的守護。我是你的鎧甲軟肋，你是我的細水長流，這大概就是愛的全部真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