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小心”

檳子

星期天，天氣好得要命。

小熊、小猴、小兔和小刺猬一起去郊游野餐。

“爸爸，再見。”“媽媽，再見。”他們向各自的父母告別，拎著野餐籃出了家門，在小鎮中心的廣場集合，然后沿著出鎮的路向郊外的森林走去。

走到小鎮邊緣的時候，小熊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帶東西。

“糟糕！”他叫道。

“怎么了？”小猴、小兔和小刺猬問。

“我忘了帶飲料。”

“現在回家拿，花的時間太多了。”

“是啊。”

小熊環顧四周，只見就在鎮邊最后一棟房子的門口，掛著個小招牌，招牌上寫著“冷飲”兩個字。

“真走運，去買點飲料就可以了。”

小熊走到那間小屋前。在“冷飲”二字的招牌下，有個小冰箱，冰箱里是各色飲料。但是，周圍沒有人，沒有人賣冷飲。

“我想買飲料！”小熊叫道，一邊輕輕敲了敲小屋的窗戶。

“來……了……來……了……”一只樹懶慢吞吞地從小屋的門里踱出來，“小……心……不……要……敲……碎……玻……璃……窗……”

小熊吞了口唾沫，聽樹懶說話讓他著急焦慮：“我想買飲料。”

“要……哪……種……啊？”

趁樹懶說話的工夫，小熊就想好了：“要蜂蜜汽水。”他從冰箱里取出黃澄澄的蜂蜜汽水，從口袋里掏出錢，遞給樹懶。

“小……心……別……打……碎……玻……璃……汽……水……瓶……”樹懶慢慢抬起胳膊，接過錢來，慢騰騰地打開一個木頭盒子，把錢擺進去，又慢騰騰地點出找給小熊的零錢，“小……心……拿……好……零……錢……”

“謝謝！”小熊說，急匆匆地放好錢，轉身跑向朋友身邊。

身后的樹懶還在慢騰騰地說著：“嗯……小……心……小……心……”

小熊忽然覺得心里有點不安。“小心小心”？樹懶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和伙伴們會合，拿著汽水拎著野餐籃往森林里走去。

“樹懶對我說：‘小心小心。”

“有什么奇怪的嗎？他是只謹慎的樹懶。”小刺猬說。

“你們聽：‘小心……小心。他是這么說的。就像是……”小熊想著該怎么向朋友們說明，“就像是讓我小心‘小心這種東西。”

“那只樹懶只是喜歡把一句話說兩遍罷了。”猴子說。

“哦，我明白了。”兔子雙手一拍，說道，“小熊的意思是，樹懶讓我們當心一種東西，這種東西叫‘小心。”

“沒錯！”小熊一個勁兒點頭。

“但是，‘小心是什么樣的東西？”小猴問。

“我也在想，‘小心是什么樣的？”小熊撓了撓頭。

“肯定……是很可怕的東西。”小刺猬說，身體微微發抖。

“我覺得‘小心是黑色的……”小兔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說出來，“而且‘小心很堅硬，它的身體像石頭一樣硬。”

“我覺得……它有鋒利的爪子。”小猴說。

“‘小心是個大怪物，像一叢丁香灌木那么大的怪物。”小熊說。

“但它的心非常非常小，小得比一粒芝麻都小，比一粒灰塵都小，所以它叫‘小心。”小兔說，“因為它的心很小很小，所以它誰都不喜歡。”

“它……它……”小刺猬輕聲說，“……它像石頭一樣硬的身體上滿身窟窿，大大小小都是洞。”

“它會慢慢地挪動身體，向你移動過來，伸出爪子……”小猴說。

“啊！”小刺猬嚇得尖叫起來，蜷縮起身體，成了個刺球。小兔和小熊想要安慰他，但是因為那些刺，他們無法伸手撫摸或擁抱他。

“我們還去郊游嗎？”小猴猶豫起來，“還是……回家去？”

他們看了看身后回家的路，又看看前面的森林。樹葉翠綠，樹葉間落下的陽光金黃，森林上方的天空藍得人心里癢癢，遠處的溪水聲和鳥鳴聲傳來。

“我……還是想去郊游。”小熊說。

“我也是。”小兔說。

“天氣太好了，我現在不想回家。”小猴說。

“我也想去玩。”小刺猬把鼻尖從刺球里探出來，看著前方的景色，“我們只要……小心一點‘小心就可以了。”

“嗯！”小熊說，“沒錯。樹懶只是讓我們小心‘小心。沒有讓我們回家。”

小伙伴們都點了點頭。

他們繼續郊游去了。他們進入了森林，爬樹，采摘漿果和榛子，和鳥兒們一起唱了一首歌。他們在河邊吃午餐，但沒有離河太近，免得掉進河里。野餐籃里有面包、水果、香腸和奶酪，他們就著新摘的漿果吃。他們在樹蔭下睡了個長長的午覺，做了個長長的夢，夢里滿是綠葉和陽光。他們還玩了探險游戲，在一個樹洞里發現了一枚鑲嵌寶石的戒指。

在討論那枚戒指是誰放在樹洞里時，夜晚悄悄降臨了。

不知不覺中，白晝的光就少了，還變得微弱稀薄了。

小兔猛然注意到森林里已經暗了下來，影子從樹下爬了出來，灌叢下的黑影膨脹著。

他們都不說話了，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停止了。

森林里悄無聲息。

“天要黑了。”小刺猬說。

“‘小心要出來了。”小熊說。

“我們該回家了。”小猴說。

他們把那枚戒指扔回樹洞，然后立刻沿著小路往家的方向走去，盡量迅速、小聲地前進，誰也不說話，身后的黑暗擴張著，在那黑暗里也許有一個名叫“小心”的怪物，全身堅硬漆黑，滿身空洞，心臟小到消失，它緩慢地移動著，向他們靠近，伸出爪子。

趕快趕快，走出這里，躲開怪物！他們不停步地向前走著，安靜又迅速地走著，只聽到腿碰到草葉的輕輕響聲，輕輕的窸窣聲。

終于，眼前豁然開朗，他們走出了森林。腳下是通向鎮子的平直大路，不遠處就是鎮里的房子，每家每戶挨著，窗口透出昏黃的燈光來。

他們放松了一些，但仍不敢完全放下心來。他們沿著路走下去，家離得越來越近，他們路過鎮邊的冷飲店，樹懶在門口，坐在椅子上打著盹。

聽到他們走過，樹懶醒了過來，緩緩地抬起頭來望向他們，慢慢露出一個微笑。

“謝謝您提醒我們小心。”小熊對他說，招招手。

“晚……安……孩……子……們……”樹懶一邊說，一邊打了個極其漫長的哈欠。

這時候，小熊、小猴、小兔和小刺猬才覺得真正放松了。他們安全了，回到了鎮子上，回到了他們居住的熟悉的地方。屋子里傳出電視的聲音和晚飯的香氣。

小熊、小猴、小兔和小刺猬，在鎮子中心的廣場分別，他們說了“明天見”，各自回家去了。

熱水澡和晚飯在家里等著他們呢。睡覺前，他們向爸爸媽媽講了今天如何勇敢又小心地躲開了怪物“小心”的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