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天空的河流（組詩）

趙亞東

雨有它鮮亮的色彩

在我的幼年，常常下雨

雨是一片一片的，掠過夜晚的屋頂

和那些驚慌失措的麻雀

在夜晚的鄉村，雨有它鮮亮的色彩

仍有人在緩慢地走過

雨和它無法揣摩的心情

獨奏的二胡，絲絲縷縷

被淋濕的翅膀閃爍著光澤

媽媽，是不是你也在這雨中

你說好不再盲目地等待，這遲到的秋天

可天還是涼了下來

一地的秋霜鋪滿了屋前的小路

這深不可測的夏日

從一粒小麥的轟鳴聲里

我聽到了四十里腰堡的生生世世

一生的路，只需要穿越一片麥地

和麥地里荒蕪的鳥鳴

草叢里貓著跑累的孩子，狗尾草

搖晃著樹梢，和它小小的情人

那些被風吹散的籽粒

早已經成家立業

可是我依然看不見你，媽媽

麥芒扎傷了我的眼睛

在這深不可測的夏日

你的眼睛盈滿了風的低語

和我再也找不到的，回家的路

在天空的倒影里

和玉米一起長大的孩子

臉頰也是紅紅的，這些小淘氣兒

躲在田里，一閃身的功夫

就變成了小大人

只有水塘還是沉穩的

蚯蚓弓起它的身子，那回望之姿

比隆起的土丘更有力

在香氣悠然的山崗上，黃昏

是為母親一個人準備的

是的，我再次提到的母親

她總是看見藍色天空，和那些

離家遠去的孩子

她還看見了雪白的羊群

在天空的倒影里，涌向黑暗的深處

松軟的泥土布滿了陷阱

你愛那些野花，也愛野花的憂傷

媽媽，你愛那些卑微的草木

你也愛那些一生不能說出的秘密

野雛菊開在北面的山崗

閃亮的犁鏵穿過它輕輕跳動的心臟

在原野與原野之間

是緩慢的過渡，是土地的渦流

裹挾著緩慢的光陰

你老去，把悲憫的土豆藏在懷中

寂寞的羊草堆放在場院里

樹木沉寂無聲

晨光中，有一駕馬車運送斑駁的時光

松軟的泥土布滿了陷阱

你來不及回望，你把自己深鎖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