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阿傳

某君是一小公務員，爽性、正直，但不擅長各種形式的交際。近年來，苦于“禮金猛于虎”，某君想，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像話，這“婚喪嫁娶”自不必說，可就連做個小手術、出次小車禍回來，也要整上好幾桌，趕明兒要碰上老母豬生崽，是不是也要整上好幾桌的滿月酒？正尋思時，同事老吳從股室蔫蔫就出來，見了某君，“粲、粲”就笑了兩聲，說走，到楊股家“吃酒”去。某君腦袋當即一蒙，咋啦，楊股家又出啥事兒啦？辭間，還頗多咒罵之意。老吳“噓”了一聲，說你小聲點，聽聞楊股新近又在五樓之上蓋了層新居，今兒正趕著“喬遷”呢。

某君原本不想去，有時就連這些年來的某些“禮遇”也不想去，怎奈“人在屋檐下”——這一年下來，除去那些“認識但不必走”的，某君俸祿的三分之二，還是給“義務”的繳了械。老婆說，這不行，咱想辦法也要“搞他”一下，要不，還不盡養著幫孫子？某君說，今兒你搞幾桌，明兒他又搞幾桌，這搞來搞去，還不盡搞著那些臉皮薄、沒路數的；再說，搞，咋搞？

老婆是一刁頑之人，說，只要想搞，這辦法總會有的。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見婆娘一臉的煞有其事，某君忙問計將安出？婆娘說如此，如此……某君一聽，連聲道“俗、俗、俗”，這招領導早就用過了。婆娘道，你慌個球，你們酒桌不是時興“三步走”嗎，只要你點頭，咱就給他來個“四步走”，老娘保證每季度下來，讓孫子們都給我走的“不亦樂乎”。

某君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搞幾桌倒不大要緊，關鍵是酒席搞起來要有人“助興”。這些年，自己沒錢又沒權，“爺們”會來嗎？可細一想，怕個球，電視上那些“小廣告”不是也沒人留意，還不有那么多“冤死鬼”上趕著“賞臉”？搞吧，那就先“小廣告”一番吧。

內容呢？

婆娘說，內容……

內容就是給咱老娘祝壽。

這一壽祝下來，竟出乎某君的意料，不但大小領導全來，就連之前那些“認識但不必走的”也來了。好家伙，一下就“搞回”了禮金十二萬多。

接下來，又該設個啥“名目”呢？這，婆娘自然有她的主意，說喬遷。可總不能“依葫蘆畫瓢”——也學孫子們來個“房上房”吧，不但沒新意，還招人說？婆娘道，“老娘才操不起那么多干心，直接去城東開發區，向那些‘空房戶們租房子，一兩百個平方，就是坐他娘的兩三個月，充其量也才萬把塊錢，穩賺不賠的。”某君附議，這，密度也忒大點了吧，咋才四個月呢又搞？婆娘“嗤”的一聲，密，啥叫密？每晚你纏著我要密不密……

這第二季度下來，和上季度還基本一樣。所不同的是，這次酒酣耳熟之際，期間出了個“小小的插曲”——席問，某領導“關懷式”的對本部門的人說，同志們哦，聽說最近又出臺了個什么內部規定，你們“辦事情”可得悠著點喔。同志們此時卻抓緊時間好一陣寒暄，似乎沒留心領導在說些什么。倒是某君耳尖，旋即把這一消息報告給門口正張羅客人的婆娘，殊不知婆娘這不聽還不甚打緊，一聽便狂笑數聲，“什么內部規定，我看是孫子自個兒的規定，老娘這第二火才剛下去，我看孫子們就有些朐不住了。”話音未落，門口就迎來了三個人，聲稱是紀委的，說經人舉報，某君正涉嫌喬遷大擺酒席，違反了公務員規定，得跟他們走一趟；所收禮金，一律全部充公。

婆娘一聽，大聲叫屈，說某些領導年年辦事，一樁接著一樁，干嘛我這才“剛下火”就叫違反規定了呢？再說，之前為何不見領導先組織職工們學習學習？紀委方面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咋又懂得啥叫頂風作案？知道嗎？這是高壓線，誰碰誰死！

“哪個孫子舉報的我知道了。”婆娘嘶聲力竭大喊一聲，可回頭一看，哪還有那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