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才女再出彩

總編絮語 本文是作者車毅發表在其微信公號上的系列文章。車毅本名伍祥貴，地道貴陽人氏，1955年生人。伍君出身于草根之家，素小有偏才，早年畢業于貴州師專英語專業，爾后到四川大學讀研，師從于外國文學大家石璞先生。碩士畢業后，到貴州大學中文系任教，再后去美國攻讀影視博士學位。

我與祥貴兄結緣于川大校園。我們那個年代中人特別重鄉情，我以人脈廣而“自傲”，伍君則以“瘋狂”迪斯科舞技而聞達于鄉朋……一句話，皆是喜讀書而不求甚解之輩。先后回到貴陽后，我二人分別以不同方式混跡于江湖。后來，伍君博士“海龜”后即下海經商，先是外企，后是創業，悶聲發大財，總之，占盡了各個時代之風騷……

折騰了大半輩子，前些年，伍君奉妻命回美國陪公子讀書?；蛘呤敲绹娜兆犹^于舒適安靜，又或者是逃離了紛擾的環境，伍君又回歸于年輕時的自己，居然能潛下心來做“文青”，哦，準確地叫“老文青”。

伍君的“東扯西藝”系列，不經意間正好符合本刊《東看西看》欄目初衷，故本欄目將陸續刊出。下邊一段文字是我專約他撰寫的“作者自道”，權當這個欄目的編者按吧！

“《東扯西藝》其實是我自己的讀書筆記。為了加深自己的理解與印象，在看一個藝術展或一些有意思的資訊后，我會做一些延伸閱讀。再通過文字的敘述，梳理自己的認識或感悟。因此，這實在是我自己一種笨拙的學習方式的副產品。有朋友喜歡，鼓勵我在朋友圈分享。由于我的學習對象主要是西方藝術，于是就有了這個標題：《東扯西藝》——一個東方人對于西方藝術的胡言亂語?！?/p>

2016年11月26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向21位平民頒發了“總統自由勛章”（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這是普通老百姓所能獲得的最高榮譽，表彰他們在科技、人文領域所作的巨大貢獻。21名獲獎者中，包括了比爾·蓋茨夫婦、影星羅伯特·德尼羅、湯姆·漢克斯、球星喬丹，賈巴爾等人。

在他們之中，有一位藝術家，而且是一位百分百中國血統的女藝術家——林瓔。

這位林妹妹和黛玉家沒關系，但和另一位林家大小姐——林徽因女神卻有很深很深的關系。林徽因女神就是這位林瓔妹妹的親姑姑。只是不知道什么緣故，這位林妹妹的爸爸居然沒有告訴過她，她有一位聲名卓著的姑姑。直到她已成名很久之后，才從他人口中了解到她自己家族的顯赫：曾祖父當過清朝皇帝的老師，祖父當過國民政府部長，黃花崗72烈士中，有兩個是她祖父的兄弟。而她的姑姑，就是中國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者，而且，姑姑還是國民女神，在她裙下一地破碎的心。

無獨有偶，林瓔的出名就是從設計華盛頓越戰紀念碑開始的。兩代人，一代為中國設計了人民英雄紀念碑，一代為美國設計了越戰紀念碑。都是為了紀念在戰爭中犧牲的戰士。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上蒼冥冥中的安排。

英雄也好，炮灰也罷，死了都一樣，出于塵土，歸于塵土。當初，林瓔的設計受到諸多攻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沒有把死去的戰士當成英雄來祭拜。她不關心越戰的是非，不在乎它的正義與否。她正視的是死亡。亡靈回家，不再關心塵世的紛爭，他們需要一個安靜的棲息之地。所以，紀念碑沒有夸張的造型，像通常的紀念碑那樣怒指藍天，而是緩緩下凹，靜靜地躺在綠草地中。黑色大理石碑上銘刻著所有越戰期間陣亡將士的名字，總共有五萬八千多個，按死亡時間排列，沒有官階，沒有性別，死亡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她希望陣亡將士能與自然融為一體，黑色大理石碑表面光滑如鏡，把周遭的自然景色全部收納。紀念碑雖然成V字型，但并不一定代表勝利（Victory），勝利也只能是死亡的勝利。V在此處更可能是 Vacant （人去屋空），或者是Void（虛空）。雖然她沒有這樣去解釋她的設計思路，但我就禁不住這樣去想。

她在1980年設計這個紀念碑的時候，才21歲，是耶魯大學三年級建筑系的學生。我真不明白她的小心臟怎么能夠承受這么沉重的話題。不管怎樣，她能從將近1500件送審設計稿中脫穎而出，讓十多位各方面的專家（建筑師，雕塑家，城市規劃師，景觀設計師等）組成的盲選團隊一致認可她的設計，也真是難能可貴。

當早期的反對聲浪過去之后，人們對她的設計越發認可。于是，在1989年，她又獲得了阿拉巴馬州“民權紀念碑”的設計委托。這次，她不再需要競標。

她對于這個民權紀念碑的設計理念來源于馬丁·路德金在《我有個夢》中引述的圣經詞句：“直到公平像水流淌，正義奔騰如洪流。”于是，她用上了自己喜愛的黑色大理石，一個圓形的大石盤，盤中央水流汩汩流淌，漫向四方。這是一個時光之盤，從1954年到1968年，順時針鐫刻了40個人名以及他們被殺害的日子，不分青壯老幼，黑人白人，各行各業，他們都是為了爭取民權而犧牲的斗士。在1954年與1968年之間，留有一段空白，表明爭取民權早在1954年前就已開始，而到了1968年仍在繼續。

這種流水時光盤的概念她非常喜歡，以后多次使用。著名的有她為母校耶魯大學設計的“女性之桌”，依然是大圓盤加流水，盤上鐫刻著耶魯大學自建校以來歷年女性學生的數量變化，是一部簡明的女性地位發展史。

除了設計紀念碑性質的東西，她還有大量膾炙人口的戶外裝置藝術設計以及大型室內裝置藝術作品。

和她的姑父與姑姑一樣，她的本行其實是建筑。她有很多精彩的建筑設計，如休斯圖書館。

盡管百分百的中國血統，但她其實是道地的香蕉人，黃皮白心。她出生在俄亥俄州一個小城市，父親是陶藝專家、藝術學院的院長，母親是詩人、大學教授，哥哥也是詩人，整個一藝術家庭。在那種小城市，流淌的是純粹的白人文化。很多年過去，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種族與文化淵源。直到中年以后，她才開始意識到自己的中國血脈，才有意去尋找自己的根。所以，當紐約的華人圈聘請她設計“中國文化博物館”（Museum of Chinese Culture， MOCA）時，盡管標的很小，她也欣然接受。她希望借此加深自己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同時，她也希望自己的兩個女兒了解她們母親一系的文化傳承。

在得獎方面，她簡直就是專業戶，各種榮譽、各種獎項真的拿到手軟。她28歲時，耶魯大學就授予她名譽博士學位，她迄今依然保持著最年輕的耶魯大學名譽博士學位獲得者記錄。隨后哈佛和其他幾所名校也爭先恐后地授予她名譽博士學位。一個藝術家所能獲得的榮譽她都拿完了。光奧巴馬總統這已經是第二次給她頒獎，上一次是2009年給她頒發“國家藝術勛章”（National Medal of Arts）。就連介紹她的紀錄影片“林瓔：強烈而清楚的洞察”（Maya Lin， A Strong Clear Vision），也獲得了奧斯卡最佳長紀錄片獎。當然，那個獎是給紀錄片創作人員的，但這表明她的得獎氣場太強大，和她有關的東西都可獲獎。

（作者系旅美黔籍人士，博士，熱愛藝術，曾從事教育、廣告、IT、生物、影視等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