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籃里的初心

陳立明

那天下班剛到家，兒子火急火燎對我說：“奶奶摔倒了，跌了一身泥巴！”我心里“咯噔”一下，趕忙往衛生間跑：“媽，你在哪跌倒的？傷著沒有？”老媽回答：“沒事，腳下打滑，摔了下，洗洗曬曬就好了。”

見她沒正面回答，我折身回客廳，小聲問兒子：“奶奶在哪跌倒的？”兒子瞥了眼衛生間，搖了搖頭。“不告訴爸爸是吧，奶奶要是摔傷了，你不擔心嗎？”兒子猶豫了一會兒，貼近我耳根說：“奶奶不叫我告訴你。放學后，我倆去了菜市，你常去買菜的老奶奶的菜剛好賣完，我們就悄悄跟著她，看她的菜地在哪兒，跟到菜地旁的水溝邊，奶奶不小心跌倒了。”

媽年齡大了，腿腳不好，之前都是我去菜市場買菜。最近，我要經常出差，就帶著媽去菜市場轉了轉，交代哪家菜好，不缺斤少兩。我還特意帶媽到路邊一個老奶奶的菜籃前，說她的菜都是親手種的，干凈新鮮，價格還實惠。老奶奶不是天天來賣，隔三差五挑兩籃來，擺在菜市場門口。

媽跟著賣菜奶奶去菜地干啥？我很是不解。媽晾曬好衣服，我試探性地問：“媽，你跟老奶奶去菜地干嗎？”媽把我拉到陽臺，小聲跟我說：“我聽隔壁賣菜的說，那老人家的菜不僅上化肥，還經常打農藥，不然價格哪能跟菜販子菜攤上的差不多？！”“那下次就不在她家買了。”我有些生氣，自從搬到這邊來，一直買老奶奶的菜，我居然被糊弄了，枉了我這幾年對她的信任。

過了半個月，媽有點興奮地對我說：“終于搞清楚了，老奶奶種的菜真的不打藥，不上化肥。”我疑惑地問：“你怎么知道的？”媽說：“我跟那老奶奶很多趟，去她的菜地親眼看到的。聽鄰居說，她兒子胃病，怕吃得不干凈，才到郊區開了一塊荒地種菜，吃不完才拿到菜市場去賣。因為價格便宜，搶了周邊菜農的生意，有人造謠說她菜不干凈……”媽的話語里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看著媽剛挎回的菜籃里，一棵棵綠油油的菊花菜心上，布滿了蟲齒留下的窟窟窿窿，每一個窟窿，都是一個原生態愛的痕，每一個窟窿里，都藏著一顆媽媽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