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老伴，老來是伴

鄧蘭

我家附近的小路邊有一小塊空地，長了幾根雜草，還有一些石塊、土塊。忽一日，那里不僅被清理干凈，土也被翻整一新，鐵鍬鋤頭倒放在地上。路邊坐著兩位花白頭發的老人，老太用手輕撫著丈夫干瘦佝僂的背。她丈夫喘著粗氣，搭在膝蓋的手青筋直露，還不時抖動著。我想，為了侍弄這方寸之地，于這樣年紀這樣身體的老人太辛苦了。

過了些日子，我又看到這兩位老人。老太攙扶著丈夫慢慢走來。他提著個大號的可樂瓶，裝了滿滿的水，有幾分吃力，走走歇歇。那小小空地上，已經冒出了綠綠的葉子，是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小青菜。他蜷縮著背，拿著可樂瓶對著菜地澆水。那頭，老太開始扯出幾棵長得稍大點的青菜，用保鮮袋裝著。我疑惑：他們為什么不等菜再大些才摘呢？

見我看得專注，老太主動和我搭腔：“知道這兒不能種菜，我們真不是為了這菜。”老太看我和善，一手指著老頭，接著說開了：“他85歲了，我也83歲，本來身體都還好，沒想到兩年前，他摔了一跤……中風。好歹保住了一條命，就成這樣子。醫生說要鍛煉才能恢復，他不愿意動。我沒辦法才想出這主意。不遠，每天走路花十多分鐘。提著兩瓶水，為的就是走動走動。回頭，我倆做面條，放上青菜，看著自己種出來的青菜，他就有勁了。”

原來是這樣，我歉意地望向老人。他背更彎了，動作很遲緩，看來對我們的談話沒有放在心中。老太看出我的心思，搖搖手說：“沒事，早聾了，聽不見的。”“兒女都不在身邊哦！老伴老伴，老來是伴，只唯愿他好，能陪得一年是一年。”老太說得動情，眼睛紅了，不自覺抓住了我的手。那一刻，我心中也漾起別樣的溫柔，握緊了老人的手：“沒事的，多運動，會好的。你還硬朗呢，兩老一起的日子還長著呢！”

走過去一段我再回頭望，兩位老人已經完成了任務，攙扶著走向歸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