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樺
按字面理解,青海,是高原上的海,在蒼穹之下,反射著一望無際的透明的夢幻之藍。事實是,青海,不是海。青海是湖,同樣是水,湖與海不能同日而語。湖再大,長不過百里,海的岸多數遙遠千里,甚至萬里。
所以,有人說,湖是海的童年。沒錯,海的童年是湖。
湖水無法回歸大海,就像我們成年以后無論怎樣快樂也永遠無法抵達童年的純真。
青海湖,滋養了一個城市。一個省,半個西部。想起青海,就會想起青海湖。青海與青海湖,無法分割。
從飛機上往下俯瞰,湖的上空飄著白色的云朵,如剛剛織好的錦緞,一朵一朵。緩慢移動。白得簡單,有時又大而遼闊,有時瞬間了無蹤影。有云的時候,天空藍白交錯。如此分明,像潑上去的畫布。藍也好,藍白相間也好,美的純粹,給我們在世俗煙火中嗆得發澀的眼睛洗卻了風塵。有時沒有云,只剩下了卡布其式的藍。藍得虛假而又真實。
車子在高原上行駛,路兩邊禿起的沙礫,土堆上隨風轉動的經筒和彩色的經幡,在蒼茫的大地深處一隅,無論黑夜白天,無論寒冷還是溫暖之中,從來沒停止過她對愛與善良的祈禱……
大美西部。西寧是之一。
對西寧直觀的印象來自一個朋友,她在那邊支教。當年她選擇西寧是想去西寧玩,正好有支教的機會,原本打算一年,然后走遍西部,朋友是大自然狂熱的發燒者。支教生涯結束,她留在西寧做生意。當時,我是不理解她留在西寧的,與沿海比,西寧再好也是偏遠閉塞之地。大家都沒勸回她,每次回青島,朋友都會對我說起西寧如何如何,聚會的朋友就開玩笑說:不是西寧的那誰對你展開立體式‘轟炸了吧。朋友鳳眼一瞪,嘴一呶:“本姑娘是吃素的。”
原來,她喜歡西寧沒有任何男人的因素。
用她的話說,她對西寧的愛是干凈、樸素的,沒有任何的功利性。因為這位朋友的關系,于西寧的印象從課本上的理性變成了現實的感性。
跟她接觸多了,聽她說的更多的關于西寧的美食。喜歡它的天然味道,原始做法。她特愛吃一款西寧的面包,那種面包與我們平時吃的面包不一樣,當然,我也沒吃過,后來在電視上有一部記錄鄉愁的電視片里講過這種美食,就是在發好的面團里包上大塊羊肉,直接放在壁爐的炭火上烤。烤好的面包,外焦里嫩,尤其是洋蔥加大塊兒羊肉。烤熟了以后,羊肉冒出油來,香氣四溢。她動作加表情說得我們在場的人口水都流了下來。
當然,西寧 ,不止有一款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喜歡西寧,留在那里,也不是這一款美食。
比西寧的美食更令人喜歡的是西寧的天氣。干凈,晴朗。沒有云的時候,湛藍的蒼穹下,遼闊的大地之上,讓人有種想飛翔的欲望。白天,可以盡情接近太陽和光芒,壯觀的落日之后,黑夜接踵而至,星辰布滿蒼穹……
西寧不止是滿天的星辰。
西寧還是花的世界。大自然的花朵飄散著淡淡的清香。
朋友喜歡郁金香,喜歡她的熱烈、濃郁。滿街都是。每天清晨看到它們的盛開就像迎接遠方的客舍一樣,帶給你燦爛的心情。郁金香,在歐洲是貴族花種,她還有一個名字——洋荷花,是荷蘭的國花。但在西寧的大街開得心花怒放,就像西寧人的性格。郁金香的顏色十分鮮艷,每種都是純色。或白或紅或金,紅的熱情奔放、黃得像金子一樣純粹;還有紅黃相間的橙色……
我也喜歡郁金香,我經常在野外看到大金菊,也許她們不是一個品種,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開得熱烈、奔放……這種豪情讓我想起新疆的踢踏舞,想起蒙古草原奔跑的駿馬,想起海浪間的鷗鳥,想起天地間的流云……不僅僅是奔放、自由、坦蕩……
更有純粹和自我。花與人一樣,也有性格,若說性格,這就是郁金香的性格吧。不嬌柔,不做作,坦率,直接,熱烈。
她想盛開就盛開,想開成什么顏色就開成什么顏色。
西寧這個城市也大概如此吧。所以朋友喜歡西寧。她說,不那么拘束,每個人的生活都不一樣。
西寧著名的景區不用說大家都知道,而果洛頂崗,那是很多人不知道的地方,有大片的原始森林,人跡不多。到了夏天滿山坡的草莓,不知道名字的各種野花在原野上競相綻放……溪水從草地上流過,清澈得如同鏡子一樣明亮。連空氣中都充滿了夏季牧場水草豐美的味道。站在遠處瞭望,一頂頂白色的帳篷散落在草地深處,一群群牛羊在吃草,緩慢的移動,遠遠的望過去,像靜止在那里的云朵,天空空曠,大地遼闊而祥和。此時的西寧,仿佛天真的嬰兒,安坐在高原的一隅,姿態靜止,生活可以如此緩慢而悠長。人一到了那里,會心境平和。
西寧。西部以西。
離我且近又遙遠的一個城市。沒去過,但無法停止我用另外的方式對她的向往以及走近。
我想總有一天,我會親自踏進西寧的大地。去感受她貨真價實的美。
想去西寧,還有一個原因。心里一直想著兩個男人。兩個已故的男人。
他們不是西寧人,但這兩個男人的死都與西寧,或者和青海有著藕斷絲連的關系:這兩個男人分別是:倉央嘉措,另一個是已故詩人海子。
海子,嗯,是海子。
那首詩比海子還有名。或者說,是那首詩,讓海子成為今天的海子。而我真的就每天生活在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地方。
嗯,海子,我替你詩意的活在你生前最向往的地方。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寫的那首詩:《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雨水中那座荒涼的城,孤獨的你。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無助與悲傷。
最后的渴望成為絕望。
還不知道西寧的時候,我記住了德令哈。記住了海子的眼淚和西部空曠無人的孤獨。還不知道德令哈的時候我記住了西寧。知道西寧的時候,海子已經成了詩歌的旗幟。他的詩讓我時不時想起天寬地闊的西寧。西寧也是孤獨的吧。與東部沿海的城市比,她并不過分的熱衷于燈紅酒綠。一座繁華卻不失安靜的城市。人與自然相鄰,鄉村與城市環繞。河流與草原纏綿,山川與大地偎依,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故鄉或家園,有自己成片的草原,牛羊,不需背井離鄉。
兩個人,一座城。
一座城,兩個人。
西寧的生死,西寧的愛恨,無關金錢與欲望。是他們的人生成就了這個城的歷史還是歷史選擇了這兩個悲情男人?
半年前,我從青島坐動車去濟南開會,與我坐同座的一對年輕夫婦就是西寧人,一路上,我們聊得十分歡暢,好像我們不是路遇,而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突然在此重逢。女子告訴我,她老公的單位在我們山東煙臺搞培訓,她沒來過山東,很想看海,在老公培訓快結束時,就請了假,帶著五歲的女兒直奔山東,在煙臺玩了三天,然后,轉去青島。她說,來山東不去青島太遺憾,她很想去看青島的海,我說,煙臺也靠大海,她莞爾一笑。用標準的普通話說:山南為陽,水南為陰。煙臺在海岸的南面,也就是背靠大海,陰面。如同一間朝北的房子。所以,她的海以及城就不及青島的海與城有名。青島在水之北,套用海子的詩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用易經上的話講就是風水好,所以,青島這些年名聲在外,比煙臺響亮。
動車上路遇的小女子向往青島。就像我向往西寧一樣,不同的是她正走在去往青島的路上,而我,從來沒有去過西寧。同樣喜歡旅游與攝影的她算得資深驢友。約我有時間去西寧,然后,一起走遍青海,這是我多年的夢想。她告訴我,西寧的市容一般,雖然是省會城市,但也難與青島市容相比,若把兩個城市比作女子,西寧樸素,青島則是名媛之女的雍榮華貴 。再有不同是,西寧是高原內陸城市,青島是沿海開放城市。我不這樣認為。繁華是美,古舊未必就是破敗的代名詞。
一座吸引人的城,未必就是樓高車多,燈紅酒綠。
一座令人流連的城,必定有她的獨特之處。
2015年春天,我在魯迅文學院學習時,班里有位散文女作家就是青海的,她是祁連縣婦聯的趙艷。她是作為山東與青海互動交流作家之一參與我們的學習,她的散文寫得棒,歌唱得也美,是地道的青海人。
我們的宿舍住得很近,中間隔著班長的房間。她與山東美女作家劉曉寧住一個房間,晚上沒課時,我們三個人經常去散步,對她印象最深的是我們剛來報到學習,她與曉寧去市場買了櫻桃,當時櫻桃還沒有大批下來,一斤要二十幾塊,她買了,去敲我宿舍的門,給我送櫻桃,當時,我跟其他同學出去玩了。這是后來曉寧告訴我的。趙艷人很樸素,說話聲音宏亮,像她唱的歌一樣。詩歌寫得也美。后來熟悉了她告訴 我,她嫁的老公也是山東人,她夸山東男人真的是好,在外面事業好,在家里體貼心疼老婆孩子,什么都干,不像青海一些本地的男人,能喝酒,不干家務活,喝了酒就打罵老婆。她有一個女兒,將來,等女兒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也會讓女兒嫁個山東人。
我們都喜歡與她交往。
課余時間,她經常對我講起青海的地理人文,講青海夏季大片大片油菜花,她說,并不比婺源差。為什么不來清風明月的西寧而要去多雨濕寒的婺源呢。講湛藍的青海湖,鳥島,講環湖賽道,筆直的天路,講巨好喝的青海老酸奶,講她在西寧買了寬敞明亮的新房子,還跟我們暢想退休以后在西寧的生活,并約我們以后去青海時一定聯系她,到她家里小聚。
轉眼畢業一年有余。去青海去西寧還是個沒有醒來的夢,
不過,西寧與她的青海經過美女作家趙艷的描述,大美無邊。好想去西寧,去青海,去遼闊的西域,感受異域風情。
用趙艷的話講,西寧人好客,熱烈、樸素、真誠。
喜歡美食,就去西寧吧。
喜歡天寬地闊也到西寧吧。
喜歡舒服,還是到西寧吧。